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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子嘻嘻哈哈地说笑,却不知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五识灵敏远胜常人的禹天来清清楚楚地听入耳内。
禹天来在到藏经阁的第一天便已认识了这两个随他们的师傅、一个法号“觉缘”的服事僧在藏经阁负责清理洒扫之责的小子。那小沙弥是寺中游方僧人捡回来的弃婴,连姓氏都没有,只有一个法号唤作“天宝”;少年则是五年前随一群难民流浪至嵩山脚下,因饥寒交迫而昏迷在路边,被寺中僧人救回来收留,名字叫做“张君宝”。
在听到这少年的名号时,禹天来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要知后来开创武当一脉、与少林并驾齐驱的张三丰原名便是张君宝,而且正是生于这个时代。经过后来暗中观察,他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此张君宝即彼张君宝,毕竟同名同姓者虽多,同名同姓又同样资质悟性超凡脱俗,那两者实为一人的可能便极大了。
确定了这少年极有可能即是后来的武当鼻祖三丰真人,禹天来心中的感觉颇为古怪。要知道他在第一次穿越后可是亲手击杀了武当派两任掌教白眉与冯道德,当时又哪会想到会有与他们不知多少代的祖师爷朝夕相处的一日。
禹天来始终想不通一件事,张君宝固是天资卓越,天宝小和尚也不差他分毫,但在少林寺中只属于杂役之辈,并未被收入门中传授武功。放着如此英才却弃之不理,他却不信偌大少林寺中会没有慧眼识珠之人。
将庭院打扫干净后,禹天来将落叶装在一个半人高的大竹筐里,准备稍后背出寺外。
这时天宝和张君宝也已经干完了手中的活计,天宝看到禹天来将那装满落叶的竹筐轻轻提了起来,眼珠一转大声招呼道:“天来师兄,我们来帮你罢”
禹天来先抬头看看天,摇头笑道:“天宝,这个时间,应该是觉缘大师领着你和君宝做每天必修的功课了罢你是真心要来帮我还是想借机偷懒”
天宝一下泄了气,嘟囔道:“每天都练那劳什子导引术,又累又没趣,还没什么用处,真是”
他正在碎碎念叨,藏经阁中传来脚步声响,一个中年僧人缓步踱出,温言道:“天宝,你在嘀咕什么”
这僧人正是天宝和张君宝的师傅觉缘,他看上去约有四十岁年纪,生得面如冠玉、短髯如墨,虽然只穿着一件朴素的灰布僧袍,却由内而外透出一股儒雅飘逸的名士之风。
看到师傅出来,天宝猛地抖了一下,急忙赔笑道:“弟子什么都没说,正要请师傅出来领着弟子和君宝练功呢”
“孺子可教也,天宝你近来倒颇为勤勉。”觉缘满意地点头,又与禹天来相互点头致意后,含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一起来练那元元导引法。”
说罢,他丝毫不避讳尚未走出院子的禹天来,带着规规矩矩站在自己身后的天宝和张君宝一起演练起一套慢吞吞、似舞蹈多过似武道的动作。
第一百二十三章 觉缘
禹天来深深地向着似乎将全部身心投入那些舞蹈般动作中的觉缘看了一眼,然后才将有自己大半个人高的竹筐背起来向院外走去。
在这些天里,禹天来已经见过少林寺中大半僧众,若说仍看不透的,只有一个半人。
那半个便是少林方丈无尘大师。这老和尚的修为高他一个境界,心智也是渊深若海。以禹天来如今的眼界见识,看无尘却似雾里看花,总是隔着一层看不真切。
而那一整个令禹天来完全看不清楚的人便是这觉缘。他如今修为虽然只恢复一点,眼力却已无限接近无尘那等真正的宗师级武学大师,早已看出觉缘教导天宝与张君宝修炼的“元元导引法”大有玄妙。
方才天宝与张君宝说这是一门修性养命的功夫,久习可以强身健体,百病不生,此言倒也不虚。
然而这导引法的功效又绝非仅此而已。禹天来早发现天宝与张君宝这两个小子体内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气,但各窍穴之中的精元充沛得几乎要满溢而出,周身经脉则是比许多后天七八重境界的武者更要宽广与强韧,一身的皮膜、筋骨、脏腑亦是异常坚韧和壮大,这一切固然有他们两个人天生禀赋的因素在内,而更重要地还要归功于这门“元元导引法”。
禹天来在用心观察和推算之后得出一个极为骇人的结论,若天宝与张君宝能坚持修习这门导引术满十载,等他们的精元、经脉、体魄都积蓄和淬炼到本身所能臻达的极致,只要得到一门合适的功法修习,有极大的可能会一步登天,一举通八脉、贯任督、破玄关,一跃而达先天之境
每次看到这两个幸运无比小子,禹天来都会想起自己是历经了几世人生,才借助鼍龙灵珠突破到先天之境,双方之间的差距简直不要太大。
只可惜如今的禹天来已是所谓的“先天之体”,这一世直接便是以先天之境为起始修习。这门“元元导引法”虽然玄妙无比,对于他却是并无用处。否则他是宁肯舍了面皮,装一次嫩去拜觉缘为师,也要将其学到手中的。
作为徒弟的尚且如此,传授两个小子功法的觉缘怎都不该是一个寻常人,但怪就怪在无论禹天来如何观察,甚至暗中做了几次试探,都看不出他有一丝一毫武功在身的迹象。
除了这一点古怪之处,禹天来又发现觉缘的学识渊博无比。本来这觉缘给人的印象便是一个有些迂腐木讷的书呆僧人,若说他只是精通佛经禅理倒也不足为奇。但禹天来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得知,觉缘不仅与佛学如数家珍见解独到,对于其他三教九流、诸子百家竟是无一不通甚至无一不精。
在教导天宝和张君宝时,觉缘常常是说一会儿四书五经,又摘一段道经玄理,上午谈的是天文地理之道,下午说的又是岐黄卜筮之法,其余诸如讲史论古、农耕蚕桑、诗词歌赋、园林建筑等等无所不有,简直是包罗万象又乱七八糟。
禹天来自诩胸中囊括数世积累,学识之广博当是无人能比,岂知见到觉缘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他胸中所知在一个“博”字上或许可以稍稍胜过觉缘,但说到一个“精”字,怕也只有武学一道差可告慰,这还是在觉缘从未显露在武学上见识的前提下。
也幸亏天宝与张君宝都是天资聪颖之辈,学习与领悟能力都远非常人可比,这才能从自己师傅讲的这些浩如烟海的知识中辨别出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自行吸纳体会,然后再慢慢地融会贯通。
虽然他们各自所学内容不过觉缘所讲内容的十之二三,但也是各有专精,因此小小年纪,眼界见识已经大是不凡。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禹天来已经走出了少林寺的山门。他脚下看似闲庭信步,其实每一步跨出都不多不少恰好是三尺六寸五分远近,片刻之间已经走到了少林寺后山人迹罕至之处。
他从肩背上卸下竹筐,将里面满满地一筐落叶倒在一个山沟里,然后将竹筐放在一边,却并不急着返回寺中,而是微微阖上双目,侧耳倾听着方圆百步之内的一切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