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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傅公子倒是难得, 一大早的还能披衣起来迎人, 哪怕见着他们这些人,听到他拿人的话竟也不惊不慌
心里这样想着,差役的态度也稍稍端正了一些, 于是便道:“昨儿有人告发你会试舞弊,说你与主考官内外勾结,私泄会试考题。上官已令我等彻查此事, 请你过去问话。”
傅修齐闻言一怔,简直满肚子的槽也不知从何处吐起昨天才考完,立刻就有人去衙门“告发”他, 朝廷衙门也是难得的高效率,居然今天一大早就来抓人这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简直槽多无口
不过,此回会试主考官秦廷乃是谢首辅的门生,也算是他的师兄。此时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也不仅仅只是小人诬告,背后之人铺开这么大的网,所要谋的必也不是傅修齐这么个侯府庶子,小小举人
傅修齐越想越觉头疼,真想和自己的脑子说一句:脑子,你已经很成熟了,要学会自己思考和分析
然并卵,脑子一点也不成熟,傅修齐只隐约怀疑这幕后之人意在主考官秦廷和谢首辅,旁的倒是全无线索。
所以,傅修齐只能强自冷静下来,试探着道:“可否容我先换身衣服”他是想趁着换衣服的功夫给下人交代几句或是传个话。
来拿人的差役却是半点情面不留,沉声道:“还请傅公子莫要为难我等,我等亦是奉了上命而来,不容耽搁”
说罢,那人甚至都没给傅修齐穿好外衣的时间,比划了个手势,直接让手底下的人把傅修齐给“请”去刑部大牢了。
与此同时,刑部严尚书早早入了宫,正与皇帝说起此回会试舞弊之事
其实,这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晋地举子王规之此回入京赴考,因着交游广阔倒是很有几个好友,时常一起宴饮作乐。昨日会试结束,王规之自觉自己发挥不佳,怕是还要再等三年,不由悲从中来,索性便约了几个往日要好的友人一起饮酒解愁,稍作放松。其中一个好友姓傅名立声,乃京城子弟,亦是此回应考的举子。
这傅立声平日里成绩平平,可昨夜里心情却是极好,酒过三巡居然乐得哈哈大笑。众人皆是讶异便问其原由,傅立声一时也没防备,脱口而出,说自己此回得贵人相助,必然榜上有名。王规之等人闻言皆是心下称奇,又灌了傅立声几杯酒,这才从醉醺醺的傅立声口中套出了话。
据傅立声口述,他家与平阳侯傅家关系虽有些远但也是同族,平日里也是有些往来的。此回会试,傅立声本也没什么把握,偏偏赶巧碰上了侯府二公子傅修齐应考。而这一次会试主考官秦廷与傅修齐又大有关系,傅修齐因此提早拿到考题,便是傅立声也跟着得利,早早做足了准备
王规之这几个在场的举子本就在为自己此回会试成绩担忧,猛地听到傅立声的酒后真言,当真是一刻也坐不住,索性便趁着一腔醉意,一哄而起,直接架着傅立声去刑部衙门报案,告发舞弊
科举舞弊乃是大事,刑部自然也不敢耽搁,当即便让人先审了傅立声。
傅立声酒醒后也吓白了脸,又见人证皆在,自不敢隐瞒,只得一五一十的将事情一一道出,乖乖认罪。故而刑部一大早便派了人去傅修齐府上拿人,而刑部严尚书也连忙入宫来与皇帝禀告此事,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后,便道:“陛下,科场舞弊乃是大事,决不能姑息。还请陛下下令主考官秦廷暂止阅卷,再依旧例,将此案交由刑部、大理寺以及都察院三司会审。”
文人以科举出仕,自然深恨科场舞弊。而且,若是此事不严加惩处,后来者有样学样,这国家抡才大典岂不就成了笑话长此以往,国中岂不都是那等庸碌之辈
故而,哪怕是皇帝也闻之蹙眉,当即便点头应下:“此乃大事,不可轻忽,便依你之言。再叫上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御史,彻查此案。”不过,因为水泥的缘故又有姬月白时不时的念几句,皇帝对于傅修齐还是有点印象的,这种时候也不免说一句:“往日里,朕看那傅修齐也是个有才干的,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事”
刑部严尚书抬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长须,慈眉善目,净白的面上似有些微的叹惋与可惜:“越是年少才高越是心高气傲,也许也是一时情急,走了歪路。”
皇帝一大早的便听说了这科场舞弊案,也没有说话的心思,只抬手摆了摆,便叫人下去了。
傅修齐此时已进了刑部大牢,自然也从审讯官员处知悉了前应后果。
他虽然姓傅,也认识几个姓傅的王八蛋,可那什么傅立声却是什么印象也没,更别提给人泄露考题了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早就设好的局,就等他入局,然后招供落罪了。
此时,坐在傅修齐对面的正是负责审问的刑部官员。对方一张国字脸冷沉着,很有几分威严气派,说起话来亦是低沉有力:“我瞧着你也是个聪明人,既已进了这里也知道了前应后果,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大概也有数。倘再这样装傻嘴硬,那就别怪我等换个问法了”
话声未落,站在左右两侧的侍卫也示威一般的上前几步,有意无意的将手上的东西往前递了递。
傅修齐眼尖,立时便看见那几个侍卫手里拿着的那几样东西皆是形状古怪,似还沾着斑斑的血迹,令人见而作呕,想来便是刑部的刑具了。他只看了几眼便觉心口微寒,但还是强作镇定,挑着眉反问了一句:“大人是要我说什么”
对方只当傅修齐是服了软,心下一喜,暗道:果然是少年郎没见过世面,吓一吓便好了。这般想着,他便提了笔准备记录口供,口上则是徐徐提点道:“自然是说一说你如何从秦侍郎手里拿来考题。”
傅修齐神色不动,心里却是冷笑了一声:果然
这些人一大早的便将他抓到刑部大牢,威逼利诱的审问起来,为的自然是他的口供。
只要他服软,顺着这些人的意思给了口供,那么他们就能用这口供弹劾此回会试主考礼部侍郎秦廷私泄考题,科场舞弊。
而谢首辅既是傅修齐的师父,又是礼部侍郎秦廷的座师,他们两人这事一出,谢首辅如何又能脱得了干系
这一局棋,自然意不在傅修齐,傅修齐只不过是其中最小的一枚棋子罢了不过是因为他是谢首辅的弟子又恰好此回应试,出身平平,除了谢首辅外并无其他大靠山,那幕后之人方才顺手拿一用。
想到这里,傅修齐心里已渐渐明白过来:若他所料不差,这幕后布局之人应该就是内阁于次辅。
眼下朝中六部之中,谢首辅管的是户部,工部尚书亦是他的人;于次辅管的是礼部,刑部严尚书与他乃是同乡,一直同进同退;吏部尚书是个老狐狸不偏不倚,左右逢源;兵部尚书永毅侯与白老将军素是交好,看着倒似多偏谢阁老些
于次辅这一出手,不仅要拔掉自己礼部的钉子,还要狠狠的扎谢首辅两刀。
果是厉害
傅修齐这样感慨着,一时没有出声。
对面提笔准备记口供的刑部官员已等得十分不耐,抬眼看了看傅修齐,用笔杆敲了敲桌案,疾言厉色的呵斥道:“问你话呢,怎么又哑了你究竟认不认罪”
傅修齐抬了抬眉梢,唇角微扬,露出一个略显讥诮的笑容。
哪怕是在昏暗的刑部大牢里,他的笑容也如天光乍现,只刹那便叫陋室生辉,令人不敢直视,左右之人一时竟都没了声音,瞠目结舌。
傅修齐笑了一下,然后便敛起笑颜,云淡风轻的吐出两个字:“不认。”
对方今日一早便上门抓人,百般逼供,必然是想要尽快拿到他的口供科场舞弊乃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