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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月 第3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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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宫,也是冷宫。

盛韬一向独来独往,每日遛鸟看鱼,寻欢作乐,只是先帝逝世后,大抵是不想落人话柄,这才有了几分收敛。

他腰间别了把玉扇,这么冷的天是不需要扇子的,但他似乎很喜欢这一把,几乎每日都带在身上。

入了静心宫,便是一片萧索的院墙,院里只有两个老嬷嬷,是负责伺候这里的宋嫔娘娘的,见盛韬造访,微微感到意外。

不是因为他的到来而意外,而是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外人了。

嬷嬷带着盛韬一路进了内殿,殿门微敞,今日没有太阳,无温度的白光投照着地面的黑砖,惨白的颜色里有粉尘飘落。

“娘娘,五殿下来看您了。”嬷嬷掀了珠帘,毕恭毕敬地走到梳妆台边,对正在梳发的宋嫔禀道。

宋嫔年近四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闻言,杏眼一抬,拢了拢衣裳,披着顺长的头发就起身走了出来。

素手掀了珠帘,再落时,玉珠相撞,啪嗒作清响。

盛韬颔首低眉,紧捏着手中的玉扇,手心隐有几分薄汗。

宋嫔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说不清那略显凌厉的眼神中是恨意还是审视,随即微微侧眸,对身后的嬷嬷道:“给殿下看茶。”

嬷嬷应下后,便领着盛韬落座,替二人沏了杯热茶。

闲人退去,宋嫔端着茶盏轻轻一吹,茶梗沉浮不定,让人无心饮茶,她等了片刻,静静地放下杯子,凝视着盛韬。

“说话。”

盛韬握扇的手指略一松,沉吟片刻,道:“刘皇后已死,四哥的仇……已报。”

啪——

话音刚落,宋嫔手中的茶碗便重重摔了出去,碎瓷片溅射得一地都是,深色茶叶堆积在碎裂的碗底,热气腾腾的茶水溅湿了盛韬的袍摆,鞋尖不由微微一退。

宋嫔站起身,瘦匀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弓着,冷艳的目光像两道锐利的毒针。

“十五年了,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盛韬垂眼不言,平日里简单无物的目光此刻却好像深沉的夜幕,漆黑的眉峰微微紧绷着。

宋嫔微抬下颌,眼中泛起偏执的泪花,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他:“我儿现在何处?”

盛韬的回答依旧是沉默。

这十五年间,他又何尝没有劳心劳力地暗中寻找四皇子盛岚卿的下落,但人海茫茫,谈何容易?

更何况,他是亲眼看见盛岚卿被灌下毒汤,被扔进奔涌的河水之中。后来盛仁安派人打捞寻找了足足一个月,都没有找回四皇子的尸身。

至今皇陵里,只有盛岚卿的衣冠冢。

在那之后,宋嫔几乎疯癫,她平时是个温婉文静的人,但这样的人一旦被逼入绝境,就会爆发出比以往可怕千百倍的力量。

她始终觉得自己的儿子没有死,依旧平安地活在某处。

“你可别忘了,那碗毒,他是替谁喝的。”

宋嫔湿润的眼带着恨意,几乎是恨不得要将他身上灼出两个洞来。

而这声提醒,仿佛萧瑟的风吹到盛韬空荡荡的心底,愧疚的余音在他胸腔回荡,振聋发聩。

十五年前,他才五岁,彼时盛岚卿也才六岁。

二人从小便整日形影不离,在一帮子宫人的簇拥下到处跑,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

那年正值谢贤妃最得宠之时,膝下已有一儿一女。盛仁安出宫微服私访,恰至九月打马赏菊,刘皇后带着一众妃嫔出宫游玩,上千的护林军驻守在周围。

军人佩刀,防的是外贼,没人去管内贼。

两人互换了衣服,打算先甩开宫人,再到渡河亭集合。可等盛韬独自一路小跑,快到渡河亭的时候,却看见亭中有两个面生的老妈子,一个抱着盛岚卿不让其挣扎,一个捏着他的下颌,强行灌下了一碗药汤。

盛韬当时太小了,宫中的下人或是妃嫔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或者笑盈盈的,他从未见过哪个大人露出如此阴狠恐怖的表情。

他愣在了树丛间,许久不敢挪步,杂乱的枝叶盖住了渺小的身影。等他终于觉得不对,想起回去叫人的时候,却见那两个妇人将昏迷的盛岚卿抱起来,朝奔腾的河水直直扔了下去。

如果说她们之前的行为盛韬还看不懂,但现在的行为,他不得不懂了。

盛韬吓得滑坐在原地,大声地哭了起来。

很快,护林军被他的哭声吸引过来,但渡河亭里已经没有半点人影了。

宋嫔听闻这个消息后,发了疯一般跑到了渡河亭,好几次都想跳河捞尸,被一众的妃嫔拦了下来。

她哭得声嘶力竭之时,看到谢贤妃怀里瑟瑟发抖的盛韬,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的那一刻,像是一瞬间大彻大悟,颤抖喘息了片刻,昏死过去。

很久之后,盛韬才查明,当时刘皇后真正想杀的那个孩子,其实是他。

他和盛岚卿一直形影不离,身形又相似,刘皇后怕落下把柄,找的是宫外的女人,妇人才能得以避开护林军的怀疑,但也是这二人,只在赏菊会上远远被人指认了一眼盛韬的外形,所以只记得衣服和身高。

彼时谢贤妃最得恩宠,盛韬生下来便如众星拱月,活的春风得意,在几个小皇子当中,诗文心算学得最快,被太傅王勤渊称赞天赋异禀。

但在那之后,谢贤妃和他都像一夜之间换了人一般。

谢贤妃终日训两个孩子,像个恨子不成器的怨妇,盛仁安来她宫里的次数越来越少。而盛韬也似乎受她的影响,变得越发平庸,再不通诗文歌赋,整日只知道浑水摸鱼,闲散度日。王勤渊日日摇头感叹,说他恃才傲物,长此以往,必然成不了大器。

守愚藏拙,是他们母子二人心照不宣的抉择。

谢贤妃记得,大皇子死时,也是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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