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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阳传 第1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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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悄悄的屋子里, 凌云说的每一个字分明都清晰无比,可听在窦氏的耳里,却仿佛带着嗡嗡的回响。这声音越来越大, 震得她几乎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她一定是听错了吧?这怎么可能呢?她的亲生女儿, 人人都知是孝悌典范的好女儿乖女儿, 居然是……威震长安的一条好汉?

凌云瞧着窦氏恍惚的神色, 心里也有点打鼓, 但到底还是一鼓作气地讲了下去:“不久前,女儿还伤了宇文三郎,此事似乎犯了圣人的忌讳, 元家之祸,便是由此而起。此事原该由女儿一力承担,只求不再祸及家人,还请母亲成全!”

这几句话,让窦氏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在皇帝已经举起的屠刀之下,在全家的生死安危之前,女儿原来是“一条好汉”的事情似乎,似乎也不是那么要紧了……她定了定神,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这才问道:“你怎么知道陛下忌讳于你?”

凌云便把宇文承趾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此人鲁莽急躁,情急出口,所言应当不虚;再者,女儿还记得,元仁观一见三郎便异常热络,想来也必是早有图谋。可见陛下的确是容不下女儿这‘李三郎’,他们才会如此迫不及待。”

窦氏点了点头,元仁观对三郎的态度,她也曾觉得有点太过热络了,只是当时没有多想,可即便如此,这件事从头到尾还是不合情理——就算凌云在长安自称李三郎,经常大闹市井,又打伤了宇文三郎,但别人怎么会疑心到玄霸的身上?更别说这些小事会惹怒到身在洛阳的皇帝了。

听窦氏这么一问,凌云犹豫片刻才回道:“打伤宇文三郎那次,原是玄霸见他强抢柴大郎的女人,出言劝阻,却被他们追打,我就……打断了宇文三郎的腿。玄霸怕那女子被牵连,将她带回家中,第二日又亲自送去了柴府。今日柴大郎曾问,三郎是不是那位长安第一好汉,可见是知晓内情的。这事或许就是从他府上传出。只是他今日能出手相助,想来并非故意泄露。”

“至于圣上为何会忌讳三郎,女儿依稀记得,宇文兄弟的叔父就是尚了陛下最宠爱的南阳公主,或许是她得知此事,心里不忿,编造了些说辞?”

窦氏略一思量,便断然摇头:“绝不是她,一则南阳公主性情磊落,不会为了宇文家那些人去哄骗陛下,二则你再想想宇文二郎的那些话,此事分明是元家在借刀杀人,宇文家绝非主谋。”

凌云不由有些茫然了,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窦氏这么一说,她的想法的确处处都有漏洞。可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么可能惹到皇帝呢?还是说,“难道一切都是元家在捣鬼?”

窦氏依旧摇头:“我问过了,元家近来并无变故,就算元仁观不满二娘,断然不至于要连咱们家也一道扳倒,此事于他们并无好处。此事根源,必定还在圣上。”

凌云心里越发困惑,但思量半晌之后,还是坦然抬起了头:“无论如何,此事都是由我而起,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为日后计,女儿自当去宫中认罪,由陛下处置,这样才不至于再连累到家人,还请母亲成全女儿。”

这是她第几次请自己成全呢?窦氏目不转睛地瞧着凌云,心里百感交集,良久之后,却忽地冷笑了出来:

“此事都是由你而起?你也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你可知圣上是什么人?你可知他最忌讳的又是什么?你以为你能在市井之内逞强斗狠,横行长安,就能决定我唐国公府这数百人的生死荣辱?你以为圣上会在意你打断了多少人的腿,博得了多大个名头?你以为今日你去认罪,就能让这场祸事就此消弭?让我们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

“我告诉你,陛下真正忌讳的,从来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而是陇右世家,是八柱国,是唐国公府,若非如此,就算你是这天下第一好汉,就算你把宇文家的儿郎双腿全都打断,陛下也绝不会在你身上多花一分心思!”

“连这些道理都不明白,你去请罪,又有何用!”

凌云呆住了,她选择坦承这一切,自然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但窦氏这么一通训斥劈头盖脸地下来,却让她有些摸不着方向了,“那女儿,该怎么做?”

窦氏缓缓站了起来。她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整个人突然间仿佛迸发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仿佛她整个人已不是站在一间小小的厢房里,而是站在了极高极远的地方,天下万物,尽在脚下。

沉思片刻,她微微扬起了眉梢,眸子里光芒闪动,不可逼视:“阿尼,你若真想消弭这场祸事,想让大家从此不再担惊受怕,从此刻起,你一切都要听我的,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都要不折不扣地照着去做,只要如此,不但李家能逃过此劫,也能让元家自食恶果,给三郎二娘好好出了这口恶气!”

凌云不由自主地跟着站了起来,不由自主用力点了点头:“好。”说完她才回过神来:“阿娘,你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才知道该怎么应对!

窦氏冷冷一笑:“我不知道。”

“你说得对,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但静水流深,有时原也不必去测,你只用知道,它必然会往哪个方向流,就足够了。怎么,你不信?”

看着窦氏容光逼人的面孔,凌云只觉得,此刻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会相信,深信不疑!她也笑了笑:“阿娘,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窦氏不假思索道:“去把你阿耶叫来,再让人去高府把二郎也找回来,明日之事,咱们全家得齐心协力,才能马到功成。”

凌云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窦氏突然又想起一事:“等等,我倒忘记问了,今日那宇文家两兄弟最后如何了?”他们虽非首恶,也是帮凶,让三郎伤成了这般模样,断然不能轻饶——她的孩子,只有她能打得骂得,岂容这些阿猫阿狗欺到头上来!

凌云老老实实答道:“我把他们的腿都打断了。”

窦氏愣了一下,瞧着神色坦然无比,仿佛刚才说的不过是出门折了两支花的女儿,胸中的一腔豪气都化成了无语,半晌才无力地挥了挥手:“好汉,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鼓励,终于不卡文了,即将开启反击模式……

第27章 礼尚往来(上)

元家的火势是入夜之前才彻底扑灭的。放火的人选的地方极其刁钻, 一是厨房, 二是马厩,都是火势一起便再难控制的地方;然而最要命的一处, 却还是元弘嗣的外书房。

当元弘嗣一身狼狈地逃回家里, 抬头便瞧见,便是这浓烟四起,惊叫震天的情形,自己的院子里更是火光冲天。他顿时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里,差点没直接吐出口老血来。

元家自是乱成了一团,人人都拼命扑火,只是这大冬天的,一时之间哪里找得到那么多水?偏偏这几日又是天干物燥、北风肆虐, 眼见着那火势越来越大, 很快就会蔓延开来。还是坊里和附近城门的武侯们闻讯赶到, 又带来了水袋、溅筒等物,有经验老道的人居中指挥,大家齐心合力之下, 十几条小水龙不断喷射而出, 总算把火头压了下来。

尽管如此, 待到火势彻底熄灭, 已是黄昏时节。别处也就罢了, 元弘嗣的院子因当时人手尽出,外头的人平日里又不敢靠近,待发现时已是太晚。纵然灭火时比别处更多用了两三倍的人手, 院子里的上房到底没能保住,堂屋到西边还勉强留了个架子,东边的书房则只剩下了一地的瓦砾。

看着这满地狼藉,想到这屋里的东西,元弘嗣简直连血都吐不出来了。他随手找了根棍棒,在废墟里一通翻找,总算找到了一个颜色暗沉的小小铜箱,只是箱子不知是烧的还是砸的,已是名相有点变形,锁片也脱落到了一边,原本放在里头的账本、契纸、书信,更是只剩下了一堆黑灰。

这黑灰烧得极为彻底,元弘嗣伸手抓了一把,用指头碾了几下,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心头又惊又怒,还夹杂着说不出的疑惑恐惧。百般心思最后都化成一股无处发泄的郁气,他忍不住把铜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元仁观正好匆匆赶回,推门而入,被这一声吓了一跳,瞧见这院子里的情形,更是惊得目瞪口呆:“阿耶,这、这是怎么回事?”

元弘嗣狠狠地盯着地上的铜箱,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李家!”

他猛地转头盯着元仁观,一字字问道:“李三郎的事,你可办好了?”

元仁观原本就心虚,对上父亲满是血丝的阴狠目光,更是一股寒气直冲头顶,咬了咬牙才硬着头皮答道:“失、失手了。”

元弘嗣再也忍耐不住,一脚踹了过去:“这般筹划,怎么还会失手?”

元仁观知道自己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躲,只能咬牙硬捱。这一脚正踢在他的肚子上,他倒退几步,只觉得胸腹剧痛,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却不得不挣扎着回道:“父亲恕罪,此事的确蹊跷。原本一切都安排好了,我让阿四在外头远远守着,就等结果。谁知宇文家的人进去后,没多久又先后来了三个人,一个是柴大郎柴绍,后头还有一男一女,不知是谁,因最后到的那男子一直守着球场入口,他也不敢过去查看。最后这三个人跟李三郎又前后脚地走了,看着似乎都还好,倒是后头出来的宇文家的人,个个都伤得不轻,有两三个似乎还生死未卜。”

“我收到消息后,便立刻赶去了宇文家,想打听端倪,谁知他家大郎二郎都不肯见我,我只得设法跟他家下人套了套话,结果他们竟把我赶了出来!”

“如今儿子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中间有了什么变故!”

元弘嗣冷笑道:“什么变故?一方伤重,一方无事,柴绍还没那本事,另一个又是个女人,这里头的事还用猜吗?自然是你太小瞧了那李三郎,宇文家的人又太过废物,那么多人,竟留不下他一条命!”

元仁观无话可回,他曾亲眼瞧见过李玄霸那手出神入化的弹弓,还特意借机偷走了他的弹囊,想他手无寸铁,总不能对付宇文家那么多精兵强将,谁知最后竟会是那般结果!难道这李三郎真是本领通神?如今他又知道是自家暗算了他……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一个哆嗦,“阿耶,那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元弘嗣环顾着四周的碎瓦黑墙,越看越恨,最后却是冷笑了一声:“如此也好!说不定会更好!我原本也不想跟李家对上,只是陛下那边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罢了,如今李家却找上了门,还这般嚣张跋扈,那就怨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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