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执法堂,铁正的心绪亦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淡和平静。
若陆丰破境成功,流华宗便会再一次迎来大乘境修士。自三百年前,上一辈的莫师伯进入云上界潜修,以图勘破渡劫后,流华宗便再无大乘境修士坐镇,直到如今事实上,非但是流华宗,其他与之齐名的道门大宗也没有大乘境修士,而即将勘破大乘境的陆丰或许也很快就会追随前辈的脚步,前往云上界,堪求渡劫飞升的机缘。
金顶仙府,张松阳微垂双目,仿佛已经入定冥思,那一缕长须的遮掩下,却含着仿佛有、细细一看又仿佛没有的笑意。
此时此刻,却有一名黑衣少年拼命地想要挣扎、却被禁制所禁锢,半分动弹不得,只能用绝望而恐惧的目光瞪着身前的一道黑影。
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虽然他的修为被强行拔升到金丹境界,但那天劫的威势岂是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所能抗衡的,哪怕如今隔了一座山,他都只能慑服在这天威之下,连灵力都调用不动半分。
那黑影在原地已经僵凝了许久,这时候忽然动了起来,在他绝望的目光中往他嘴里塞了一枚丹药。
他拼命调动起舌头想要将那枚丹药顶出去,然而丹药入口即化,转瞬即化作一道古怪的气流顺着他周身游走起来,须臾,他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下一刻,他的五官竟然渐渐地开始改变:上挑的凤眼渐渐变成了无辜的圆眼,略显削瘦的双颊渐而丰盈起来,原本尖窄的鼻尖微微向上翘起,也略微多了一点肉
没过多久,那一张原本清秀的脸孔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除去衣着外,活脱脱就是亓官的模样!
那一道黑影歪了歪头,似乎是在仔细端详,过了一会儿,探出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一道粗嘎嘶哑的声音随之响起来:不想死的话,就叫得大声点。
嗬、嗬亓官眼睁睁看着黑影的手臂伸过来,眼神惊恐且绝望,下一刻,他忽然发现,体内的灵力骤然间奔涌起来,只是他还来不及欢喜,眼前骤然一黑,身旁只传来呼啸的风声。
轰!!
天雷的威势骤然压了下来!
他的眼眸陡然瞪大,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而后便被天雷的威势压得往山崖下坠去。
不,我不想死!
他拼命伸长手臂试图抓住什么,又疯狂催动体内被劫威压得纹丝不动的灵力,但都没有用。他只能眼睁睁望着漫天劈下来的雷光,拼命从喉咙里挤出来一道声音:
师、师尊!师尊救我救我!
就在这时,陆丰往下瞥了一眼。霎时间,漫天纵横的剑芒停滞下来。
第97章 心魔?
分神修士的神念何等强大,亓官出现的一刻,陆丰便察知到了。
那不是七官儿。
七官儿尚在万里之外的颍国,决计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然而,即便内心明悟,在见到那张与亓官如出一辙的面容时,他仍旧忍不住分了几分心神,于万千雷光之中,瞥下来一眼
削瘦的身影坠下山崖,顶上还有漫天的雷光降下来,蓦然撞进眼底的一幕,霎时间与神魂中深藏的某个景象重合,他仿佛看到亓官的身影消失在雷光之中,最后连尸骨都在雷殛之下化作齑粉。
刹那间,坚如磐石的心念一颤,陆丰呼吸骤停,迎向紫雷的万千剑芒停滞不到半息,便即呼啸着向坠落下山崖的亓官卷去。
然而他急着救人,另一边天上降下来的劫雷也丝毫不慢,但见数道粗壮的紫雷轰然劈下来,转瞬将他淹没!
恐怖的紫雷携着莫大的威能兜头罩下,顷刻间就破去了他身上罩着的护身宝光和灵力护罩,击穿了他的肉身!万千道电弧在他血肉经脉中穿梭来去,要将这一副肉身彻底毁去,泥丸宫亦迎来一道足以摧毁神魂的恐怖雷潮,刹那间几乎将庞大的神念劈散!
唔!
加诸于肉身及神念的莫大痛苦齐齐袭来,陆丰的脸色瞬间惨白,唇角亦蜿蜒下一道血线。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聚拢几被劫雷劈散的神念,一股浩瀚灵力猛然一振,一道纵贯天地的白虹现世,于刹那间将紫雷劈开!
碍于修为,在远处遥望的众人并不能看清劫雷中的情形,只能见得浩然剑气与劫雷争锋,此时一见那声势浩大的剑光舍去头顶的紫雷,转而向下席卷,不免诧异。
见得这一幕,铁正眉头一皱,俨然已察知了剑芒向下席卷景象下掩藏的异样。
虽则修士破境时降下的雷劫是天道予以的洗练,但既有劫之称谓,便意味着,对于修士来说,这是一道生死大劫。天劫既已降下,便无情理可言,绝不会手下留情,修士唯有全力应对,才能从雷劫中挣出命来,而眼下这关乎生死的时刻,陆丰的剑光却没有抵御雷劫,反而冲着山底去了?
察觉异常的,并不仅是铁正一人。
铁师兄。乔拾音的声音忽而响起,旋即她的身影便出现在不远处,面色有一丝凝重,陆师弟此番不会又生出心魔罢?
当年陆丰生出心魔时一剑断峰,若不是修为已臻分神的掌门张松阳出手相制,那偌大威势怕不是要掀翻整个流华宗。今时又逢破境雷劫,比之当日引来的心魔劫声势更为浩大,若是他此时走火入魔,恐怕就是掌门出手也制他不住。
铁正凝目望着问剑峰的方向,片刻之后才缓缓摇头:我亦不知。
两人说话间,忽见一道流光从金顶仙府亮起,转瞬即到了问剑峰附近。
是掌门师兄!乔拾音精神为之一振,看来掌门师兄也发现了陆师弟的异常,要从旁襄助了。
问剑峰外,张松阳凌空而立。他手中执着一柄拂尘,宽袍广袖在风中飞舞,身姿翩然若风。他望着陆丰的身影,神情沉凝,沉声道:师弟,切记紧守灵台,勿令邪魔外道扰了心神!
陆丰以肉身生挨了一记劫雷,此刻气息稍见颓靡,并无余暇回答他的话。
张松阳见状,目光微微闪动,过得一刻,他猛然喝道:亓师侄,此处危险,速速离去!言罢,将拂尘一摆,疾向崖底冲去。
陆丰并未旁顾。
破境雷劫半点马虎不得,而亓官的出现,显然是为令他分神刹那,好叫他无法全心应对劫雷。先时他恍神不过是因为那一幕与刻印在神魂深处的景象重合,这时既已识破,哪里还会上一样的当。
到底不是真的。冷漠的目光扫过趴伏在崖底的削瘦身影,张松阳举目望一望劫雷中丝毫不为之所动的人影,神情微有沉郁。倘若有那个亓姓小儿在手,何须他如此操心,只恨这石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寻仇竟然叫那小儿就此消失了,而今花费了这般大力气,也只派上这点用场。
然往事不可追,片刻后,他又自语道:罢了!
亓姓小儿的出现本来就在他的意料之外,就连当初石横成为陆丰弟子也不在他的计划之中,既然此路不通,走另外一条路也未为不可。
心中计议已定,他回到问剑峰外,望着陆丰一剑又一剑地劈开劫雷,片刻后,脸色便些微僵硬起来。
陆丰在蓄势。
此时此刻,他出的剑仍旧没有尽全力,而劫雷降下的次数越多,他身上的剑意就凝萃得越发精纯,到得最后十道劫雷时,那冲天的剑意几乎笼罩了百里内所有山峰,哪怕相距甚远依旧能感觉到那剑意中砭骨的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