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那,你欲如何?
陆丰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睛,注视着自己的袖角,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年拉扯着的分量。半晌,他缓缓摇头:我也不知。
他抬起头来,问:师兄,我当年走火入魔,可曾离山?
张松阳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并未。你生出心魔,将渡雷劫,是我亲手将你封入阵中。而后雷劫散去,你自然醒转,此后再无异状。
陆丰默然无语。
张松阳看着他:我听说,你把石横送去了无念谷思过?
陆丰微微皱眉,过得片刻,才道:我从前疏于管教,而今才发现,他心性有些偏狭,于日后修行不利,便令他去面壁反省。且无念谷有无数先辈留下的修道真印,望他能感悟一二。
张松阳道:但若先辈的修道真印如此容易揣摩,无念谷也就不会成为处罚弟子的手段了。他缓缓地,语气悠长,师弟,你以为自己不知如何是好,实则,本心已经有所偏向。
陆丰怔了一会儿,脸上难得显出一些困惑,半晌,他喃喃低语,果真如此么
第17章 师父?
张松阳最后道:师弟,当年你走火入魔,是石横教你清醒过来,而今你便是内心有所偏向,也不可亏待于他。
陆丰知道他的意思,默然片刻:待他自省几日,我便令他回来。
张松阳微微颔首:你有分寸就好。
此事便就此揭过。
那厢,左家人已在流华宗外门安顿下来。
因是元禄剑君亲自交代下来的事,那荀管事也颇为尽心,将一应柴米用具都备了齐全送来。只是左家人心性淳朴,如此周全倒有些不安。
荀管事一打量便知究竟,遂笑道:列位不必忧心,山门弟子也有不舍亲缘的,接来家人在此居住,这凝翠山一代人家皆是如此。这屋舍是山门给的便宜,你们住着便是,只是再多的却也没有了,柴米等用物也只领这一年的,此处山林广阔、田亩尽有,往后是种田为业、还是打猎为生,俱都由得你们。
此处僻静些,周围也开阔,若要寻热闹,往山下走一刻,便有城镇市集,逢年过节也热闹得很。若有想买的物件,也大可去看一看,寻常凡人所需,大都有的。
那荀管事絮絮叨叨说了一串,事无巨细都交待了一遍,也没有不耐烦的模样,最后还问,诸位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老夫知无不言。
老左和妻子对视一眼,客气道:再没有不清楚的,劳烦管事。又拿了一封银子谢他照拂,不知管事珍爱什么,只能拿这样的黄白俗物做礼,惭愧、惭愧。
荀管事虽是依令行事,但见左家人客气,脸上也多带了分笑意,稍许推辞,便也就收下了。
旁边一直沉默的阿深忽然道:敢问管事,凡人若是也想修行,可有门路?
荀管事并没有笑话他异想天开,只道:逢初一十五,会有山门弟子在镇中讲道,列位如有兴趣,不妨去听一听。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这话兴许难听,但确是实情修行讲求资质天赋,一般的人,即便清修也只能添得几许寿数,能踏入仙途的少之又少;再就是那一等资质有限的,即便勉强有些修行,也走不长远。
这是老成之言,也是荀管事的切身经历。他就是那资质有限的,蹉跎至今,也只勉强靠着丹药修到筑基,眼见着年纪大了,道途无望,倒是凭借这一点修为,在外门混了个管事的位子。
荀管事交代清楚,便领着亓官走了。
列入门墙的弟子哪怕只是外门弟子,也自有去处。亓官原本不乐意,还是荀管事道:迎象台有师长教导,修行上有疑惑便可当面请教,再有同门切磋,互相进益,日后便能早日进境,拜入内门。
亓官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他还记得师父临走时说的话。
他跟着荀管事走了不多远,忽然阿深追了上来:七官儿!
阿深奔到他面前,自颈上取下一颗犹带体温的狼牙挂在他脖子上,而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过了片刻才低声道:你要好好的。
亓官点了点头,又道:我很快回来的。
荀管事领着亓官上了迎象台,给他安排了一间屋舍,指给他膳堂、书堂、讲道堂等,末了递给他一个录了姓名身份的玉牌,又嘱咐道:切记莫生事端,有事先寻师长,不成就来寻我。
亓官点了点头,站在院门前目送他离去。
他在原地呆立半晌,忽而想起来什么,转头四面看了起来。这山上这么大,师父在哪里呢?
你是谁?忽然一个声音问道。
亓官转过头,就见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正站在门前,两只眼睛都看着他。
这少年相貌普通,穿着一袭灰色布衫,但眉目清朗,看起来倒不像是凶恶的人,亓官看了他一会儿,道:我是亓官。
亓官?那少年走过来,是新来的师弟么?你叫我玄微师兄就行。
玄微身量颇高,走到近前,亓官便需仰脸看他。他也垂下眼看了看亓官,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当先移开了目光,道:我与你同住一间,往后有不懂的,尽管问我。今日天色已晚,等明日我再带你去见师长。
亓官仍旧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的。
玄微有些不自在起来,顾左右而言他,你饿了么?膳堂还需片刻才会开放,你他迟疑了一会儿,从袖里摸出一个红艳艳的果子,塞进亓官手里,这个给你。
亓官低头看了看那颗足有拳头大的果子,又抬头看了看玄微不太自然的侧脸,鼻尖微微动了一下,面色有些迷茫。过了片刻,他疑惑地:师父?
玄微霍然转过脸来。他看了亓官一会儿,脸上有些困惑:你刚刚,叫我什么?
亓官看着他,这时脸上显出来一些雀跃之色,又叫了一声:师父。
玄微的脸色顿时一言难尽。他呆了一会儿,指了指那颗果子,就因为,我给了你那个果子?你、你难道
难道有奶就是娘么?他想说这句话,但想一想,似乎把自己也绕进去了,到底忍住了没说。
师父。亓官并不知道他的纠结,只两眼晶亮地看着他,一手拿着红果子啃了一口,一手熟门熟路地摸到他的袖子牵着。
玄微低头看了看拽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沉默了片刻,木然道:我不是你师父。
但亓官并不理会他的辩解,只是抓着他的衣袖,一脸纯然的开心喜悦。
玄微呆站了半晌,微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亓官拽着他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外门弟子住的都是一间间小院,一个院子四间房,能容下四个人居住。玄微把亓官带到一扇门前,伸手一推,露出里间千篇一律的单调陈设,又把袖子从亓官手里拽回来,把着他的肩膀往里轻轻一送:这就是你的屋子。
亓官回头看他:师父,你睡哪里?
我不是你师父。玄微纠正,转身边走边道:我自然也有我的住处。你且休息吧,一会儿云板响起,就可以去膳堂了,你他走到自己门前,忽觉不对,转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