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老妈抬眼看他。
那一刻江初突然想如果就在这时候,把他和覃最的事儿告诉老妈,老妈会是什么反应。
其实也就是嘴皮子一磕碰的事儿。
把一切痛快撕开,说不定至少会比现在这样,每天跟自己亲妈玩儿宫心计痛快得多。
这个冲动的念头几乎翻涌到了喉咙口,老妈提提筷子,往他盘子里夹了块不知道什么东西。
多吃这个。老妈说,又拿过江初的碗给他舀了两勺汤,专门给你点的,这家的招牌打的就是药膳,菜谱都找中医看过。
你就随我。她坐回去,抽了张餐巾擦擦手,笑着叹口气,我也懒得问将连天的事儿,反正心里有数就行。
江初看着汤碗也笑了笑。
他把那块东西夹起来吃下去,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这些话没法儿跟覃最说。
一句都说不出来。
说了不仅没用,还无比的心烦。
覃最知道江初不想跟他说,他也没问。
他把最近这些天的情况串起来了。
江初那天让他调个菠菜,又打电话来说公司有事儿走不开,其实是去了他老妈那儿。
所以她隔天听说江初发烧,第一反应是汤里放了多少老参。
那时候江初老妈就已经有起疑的心思了,江初没跟他说。
晚上在江连天家吃饭,江初跟将连天在书房里聊的也一定不仅仅是买房子的事儿。
江初半夜发烧不是因为多喝那两盅破酒,是心里上火压出来的。
江初也没跟他说。
前几天他在厨房听江初回电话,江初老妈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江初去她那儿住。
江初没说几句就把电话挂了,这么些天发烧不见好。
依然没跟他说。
他嘴角那两颗小泡,覃最怎么想都觉得早上还没有。
文件能给客户发错,跟他妈吃完一顿莫名其妙的饭回来,上火都上到脸上了,还是什么都不打算说。
体温终于降下了三十八,卡在三十七度八。
八八八。
中邪一样没完没了破不开的八。
覃最一条胳膊撑着墙,把水开到最大,站在淋浴底下浇了很久的背。
他也跟中邪一样,还在想康彻那句话。
覃最?江初在浴室外敲了敲。
覃最摁下淋浴,抹了把脸上的水把门打开。
你在里面游泳呢?江初朝浴室里看看,又盯着覃最的眼睛看,洗半个钟了。
要用?覃最给他让路。
江初先摸摸他肩上的水是凉是热,然后才啊一声,拽拽腰带进去:憋一肚子尿。
覃最拽下浴巾胡乱擦擦,擦完往架子上一扔,直接回了卧室。
江初偏头盯着覃最挂水的后背消失在门外,收回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又不是个尿精,一天哪来那么多尿。
在马桶前干站了会儿,他装模做样地摁了两次冲水键,也跟着洗洗手关灯回房。
覃最没开卧室的灯,江初摸着黑进去,看见他模模糊糊的一片背。
他摞上去亲了口覃最的耳根,摸摸他的脑袋:狗宝贝儿。
喊的什么东西。覃最抱着枕头,半张脸埋在里面笑笑,后背都给我听麻了。
怎么个麻法儿。江初摞着不动弹,下巴抵在覃最脖子旁边,喜欢还是膈应?
有更好听的么?覃最也没动,低着嗓子问。
宝贝儿?江初又喊了声。
又麻一下,覃最肩胛骨动动,感觉到了么?
江初从鼻腔里笑了声。
安静地摞了会儿叠叠乐,覃最翻身把江初带下来,喊了声哥。
嗯?江初睁睁眼。
说会儿话。覃最说。
说。江初够够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
你难受么?覃最看着他。
覃最知道江初明白他在问什么。
这是江初,他每天把时间掰开来用都盯不腻的人,他所有细小的停顿和转换,覃最不用分析,只要看着他就都能感受到。
但是江初还是选择什么都不对他说。
装得人模狗样的。他看了覃最一会儿,伸手把那个掇住攥了把,想问的是这位。
覃最顿了顿,缓缓地拉长呼吸,继续盯着江初。
狗玩意儿。江初笑着弓起指头弹他。
覃最使劲眯缝一下眼。
江初正想找个更省胳膊的位置,覃最拽出他的手腕又问:跟我说实话,江初,你难受么?
沉默了半天,江初才挺无力地叹了口气,说:你想怎么着啊。
他干脆竖竖枕头靠坐起来,冲自己那边抬抬下巴:难受,你琢磨琢磨怎么安排?
覃最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较劲一样对视了会儿,江初正要拍拍他的脸说睡,被覃最托着锡钙埋投下去。
江初被扥得往前一秃噜,后脑勺咚一声磕了下床头。
操。他压着嗓子骂了句,重新拽拽枕头靠好,跟着又浅浅地抽了口气。
抬手搓搓自己的脑袋,江初盯着前面覃最的后脑勺,突然想起了几年前他去火车站接人的那个下午。
当时他是什么心情来着?
敷衍,不耐烦,觉得耽误时间又麻烦,还被大夏天的太阳晒得想吐。
他还记得准备拉倒走人时,转身看见覃最的脸,那种没法解释的找到人了的直觉。
是真没法解释。
站在当时与现在的画面之间,江初恍惚间如同打开了第三视角。
明明火车站前那个野狗一样的覃最,看着他时一脸的冷漠和警惕。
他俩面对面站着,谁都想不到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关系。
江初伸伸手,一下下搓着覃最短短的头发。
如果时间能折回去,他会答应去接覃最么?
如果能提前知道后续,知道这只小狗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他还会
江初的假设没有做完。
他还在漫无目的地走着神,覃最的脑袋一动,抬起来看着他,皱了皱眉。
嗯?江初忙回过神。
覃最没说话,两根手指头捞起一条软皮尺,朝他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