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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冥有鱼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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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牢一边觉得自己的弟弟是个傻子,一边将青沅之事囫囵说了,赑屃听得一头雾水,难免无奈:“所以与那苏泉又有何干?他不是上回你说你一个婢女偷跑出去投奔的妖精么?”

待好不容易将前事捋顺,赑屃已然在心中原谅了自己这个草包哥哥上百次,只恨自己不该回来这么早,早知如此,不如在凡间流连温柔乡,可碍于自家人的面子又不好露出什么,只得好声好气道:“照你这么说,那伽延从你这儿得知了避过天劫的办法,按着我们的法子照做了,到头来不但不感激你,还想把责任都推到你头上?”

蒲牢听得呆了,末了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他、他是因为害怕迦叶。”

“那什么布雨的小仙,杀了也就杀了,他也要犹豫许久?如今七叶窟必定已经知晓一切,再想做别的也晚了。”赑屃道,“但我不过是受你之托,替他占卜出天劫之期。至于清空地狱恶鬼,引发苏城地脉震动,扰及南冥,这一切的后果可都与我无关。”

蒲牢霍然站起,劈手将旁边的香木长桌掀起,怒吼道:“你可从没告诉过我会有这种后果!”

赑屃抬手一挡,沉重的木头应声碎裂。他冷笑道:“这种事还需要我告诉你?四哥啊,你可太不学无术了。再说,当时是谁梗着脖子告诉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伽延?!”

赑屃的原身似龟,天生便具占卜之能,能窥天机。可演算伽延这种等级的僧侣之天劫极耗心神,绝非易事。蒲牢当日来寻他,便不是个求人办事应有的态度,此时非但不承他的情,还想要他去背黑锅,实在是异想天开了些。

蒲牢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直欲从眼眶里瞪出来:“你……你告诉我如今该怎么做,我便既往不咎。”

“哈哈哈……”赑屃只当看了场好戏,讽刺道,“我可不需要你原谅我。谁让你这么不知死活,非要瞧上一个七叶窟的和尚呢?”

万木谷的土地回来的时候,立即意识到神君和他的那位“酒友”已经离开了。他袖中揣着一堆各种各样的辣椒种子,将衣服都染得火辣辣的;因为怕种不活,还特意带了两株小苗。

他想了想,自己去将它们种下了。

不知道神君为何想要这些,难道是用来下酒?

他更不知道的是,此时他脑海当中仙气飘飘、一尘不染的神君,正在凡间跟他的“酒友”当街闹别扭。

“你真的不喜欢啊?那我可就自己留着了。”苏泉指间夹着一枝杏花,花瓣上轻佻的粉、花蕊里鲜嫩的黄,配上他那张精致俊美的脸,端的是春日好风景。

钟樾目视前方,不为所动,半晌才挤出三个字:“你喜欢?”

苏泉笑道:“喜欢啊!怎么不喜欢。何况还是姑娘送的。岂不闻,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

钟樾倏地伸手,在他鼻子上捏了一把。

其实刚才那卖花姑娘是将这将开未开的杏花扔向钟樾的,只不过苏泉趁着身边这位神君没反应过来,用胳膊拦在他前头将花截住了而已。

卖花姑娘抿嘴笑笑,挎着竹篮姗姗地走了,徒留一对别别扭扭的情人在原地。

“神君!”苏泉被他捏着鼻子,说话瓮声瓮气的,“这是大街上,你这么动手动脚的,符合你高贵的身份吗?”

“什么身份?”钟樾一收手,十分倜傥地走了,“未曾听过。”

苏泉跟上他,长长地“喂——”了一声:“你真的很喜欢吃醋!这么不高兴,不如给你吧!就当是我送给你的!”

他把杏花递过去,打算好了再被拒绝一次,谁料钟樾竟接了,然后很随意地向身侧一抛——

苏泉微微皱眉,却见那花枝轻飘飘从拱桥边落了,几朵含羞带怯的花苞施施然绽开,枝条沾了河里的水,居然缓缓生根,抽成了一株宛转的细苗。

花瓣零零落落地撒在水面上,顺着水流的方向渐行渐远了。

“如此,到了明年春日,它才算得是我们的花。”

苏泉很严肃地盯着他,直盯到自己撑不住笑了,这才道:“其实杏花算不得什么,还得是桃花方能配得上……”

他站在钟樾面前,故意挡住了一点他的视线。但那一刹那,钟樾的余光之中还是见到了一片红云在溪畔骤然腾起,漫过了青瓦灰檐。

一把女声带着软糯的笑意响起:“说什么请我在此处等你,原来是让我来瞧小郎君。苏泉,算你有良心。”

那些桃花枝抖动了一下,纷纷扬扬的花瓣雪片般疾落,倒真是个“花枝乱颤”的景象。

苏泉眯着眼睛:“敢情你这么隆重,都是因为见到了小郎君?”

钟樾眼神在他面上凝了一下,悄无声息地浮起一层笑意。

荀亦双打了个哈欠:“可不是么?”

苏泉有点生气:怎么,他跟钟樾的关系还不够明显吗?

“我饿了。”他赌气道,“花也没什么好看,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钟樾却站着没动,出声问道:“敢问仙子,可否识得方才那位杏花妖?”

苏泉更生气了:怎么,眼前这个还不够,还惦记着刚才那个?

荀亦双显出身形,斜躺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株临水的桃花枝上。她的身段几乎轻得没有重量,压在那不过寻常女子小臂粗细的枝条上,毫不见勉强。

她点头道:“自然是识得的。”

苏泉在思索着将钟樾扔进河里然后掉头就走的可能性。

荀亦双敛了湖水蓝的裙裾,翻身坐起来:“她可是潼镇的花魁。你们不知么?她似乎攀上了赑屃公子,近来正春风得意呢。”

苏泉心中一动:“你是说……”

“我虽不知为何,但她似乎有话对你们说。”荀亦双一扬手,桃花雨落了树下的两人满身,“苏泉,姐姐我上次送你的桃花运,似乎十分奏效嘛?”

苏泉总算看出她是故意的,被她调侃了当然不甘示弱:“怎么,羡慕了?”

荀亦双“咯咯”一笑,转向钟樾:“小郎君,这可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你要小心。”

“不劳费心了。”钟樾拉着苏泉的手,“走吧,不是说饿了?”

两人寻了间酒馆吃饭,钟樾偶然发现了另一桌上金灿灿的剁椒,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苏泉笑嘻嘻:“是不是觉得认识我简直赚大了?”

钟樾招手叫了店小二,用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情和语气点了剁椒排骨。

苏泉咋舌:“……你打架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太吓人了。”

钟樾茫然反问:“有么?”

“没有。”苏泉立即把自己刚说完的话吃了,“你,十分温和,没有架子,很平易近人了。”

钟樾笑笑,视线里像是藏住了一把小小的鱼钩,将苏泉的眼神从临街的窗外勾了回来:“这么说来,倒是你赚大了。”

苏泉闷头喝茶:“接下来什么打算?潼镇?”

“潼镇。”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苏泉“噗”了一声,差点呛水。

潼镇离得不远,骑马也行,腾云更不是问题,结果苏泉拉着钟樾慢悠悠逛出城,穿过一片树林,循着水声而去,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渡口。

那渡口旁开满了山杜鹃,三级鹅卵石的台阶落到水边,上下游岸边的悬铃木上拴着几艘乌篷船。这些船竹篷上覆着的丝绒很精细,有的船头垂下的帘子甚至是丝绸的,一望即知绝不是打渔船。

“从另一边穿过这林子到山上,有一座古祠。”苏泉遥遥指了个方向,“本地人也都不知道供的究竟是谁,但据说十分灵验,远近的贵夫人和公子哥们都常有乘船来上香的。”

钟樾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咱们坐船去吧,这些船舱都挺宽敞,可以躺会儿。”

钟樾道:“高兴的时候还可以下到河里游会儿?”

苏泉道:“……你不要说话了,其实付钱就可以。”

有几个船夫凑上来,殷勤地问他们打算去哪儿,钟樾从怀中摸了银钱出来,随意给了其中一个,那人便忙不迭地去将自己的船划过来,打起帘子请他们上船。

水路足足走了一整晚,夜里便枕着流水声入睡。苏泉没心事,自然睡得安心,不知不觉拽着钟樾的胳膊垫在自己脖子底下,在他肩窝处蹭了蹭,小声不知呢喃了句什么。

船尾有一盏船夫挂着的风灯,这一段顺风顺水,都不怎么需要划桨。

钟樾无声地将船头的帘子掀起一个角,幽凉的风悄悄吹进来。他低头看看臂弯里的人,只觉得心底熨帖,自诞生于世,从未有如近来这般舒畅的日子。

这河水并不流进潼镇之中,镇子外有一处叫做桐花埠的渡口,他们上岸时天光大亮,前头树影中挑起一面麻布帘子,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茶”字。有些古旧的两层小木楼里人声鼎沸,有不少过路人在此歇脚。

钟樾盯着那茶馆看了一阵,正要说话,苏泉道:“有灵力的残余,但有点怪……不知道来自什么。”

钟樾点点头:“去瞧瞧。”

那茶馆里只有些寻常的早餐并三两样粗茶,但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桌椅并每桌一个的筷子筒都很洁净。忙上忙下的老板娘扎着条蓝印花布的头巾,泛黄的粗布围裙系出纤细的腰肢,她匆匆从楼梯上下来,走到钟、苏二人桌边,拿搭在肩上的毛巾揩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问道:“二位要点什么?”

苏泉瞟她一眼:“孤村芳草远?”

老板娘娇俏一笑:“斜日杏花飞。”

正是那名将杏花抛向钟樾的女妖。

苏泉诗兴大发:“踏破铁鞋……”

钟樾:“咳。”

苏泉恍然大悟,发现自己好像只是舒舒服服地躺在对面这位神君怀里睡了一觉,也没怎么费工夫寻觅,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聊。”

钟樾想了想:“要一壶茶,随便上些吃的吧。”

杏花妖转身去了,苏泉趴在桌上,凑得离钟樾近了点:“我以为你是打算来拷问她的!”

“没那么夸张。”钟樾道,“但若是没有吃的,我怕你没心情听我说话。”

苏泉撇嘴:“我不是那么肤浅的妖精。”

钟樾搁在桌上的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的面颊:“我也不是那么吝啬的神仙。”

一壶粗茶放到桌面上,钟樾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苏泉,这才向那女妖道:“仙子有话要说?”

“神君客气了。”杏花妖道,“小女子夏泠,特地在此等候神君与苏公子大驾。”

她有一张很媚的脸,不笑的时候眼角也很细长,鼻梁和下巴都因为瘦削而露出冷艳的弧度。荀亦双说她是潼镇的花魁,倒真是不让人意外。

苏泉与钟樾不急不躁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等着她说下去。既然是等他们来,那肯定还有下文,总不能是等他们来然后请他们吃饭的。

但夏泠忽地双手一错,遽然向后退去,身下的裙摆一荡,一个青色的漩涡凭空腾起,茶馆里的人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本就脆弱的小木楼分崩离析。

尘土飞扬之中,什么都看不见,满目尽是那青郁的烈风,夹杂着黄色的尘沙。

钟樾反应极快,在她刚开始施法之时便拉住苏泉向外退去,然而那景象的变化只在瞬息之间;狂风之中苏泉不知说了句什么,接着两人颇有默契地捏了悬空的法诀,缓缓落在风过之后的地面上。

一片仿佛大旱之后干涸的赤地出现在眼前,深深的沟壑纵横交错,十分杂乱。

苏泉叹了口气:“早知道刚才拿个豆沙包就好了。”

钟樾环顾四周:“无妨。一会儿再吃。”

☆、鬼偈 3

话说得轻松,但他们眼下着实没有头绪。这地方看起来大是荒凉,迎面的风中隐约有点呜呜咽咽的声音,一股铁锈似的气息弥漫在周遭,苏泉随便跺跺脚,地面上一阵尘土飞扬,呛得他掩着嘴直咳嗽。

“是幻境吗?”苏泉捏着鼻子,闷声问道。

钟樾摇头,召了个无色障,瞬间那种诡异的风声便不见了。

苏泉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幻境,那么一旦着了道,那些虚幻的东西便会无处不在,通常无法被法术轻易阻隔开。

“其实我想也是。”苏泉说道,“那夏泠,一个花妖而已,若是灵力能造出这么庞大的幻境,未免太恐怖了些。”

“应该是一个类似于‘传送’的术法。”钟樾牵着他往前走,没几步便横亘着一道数长宽的深沟,底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沟壑边缘黑色的岩石像是被烧焦过,形状极为扭曲,摸上去也很硬。

这点距离当然难不倒他们,瞬间两道身影并肩落到了对面的山岩上,从这个角度可以更明显地看出一个上坡的地形。也许到了最高处,就能看出点事情的苗头,二人默契地往同一个方向走去,苏泉还在思索:“要对你我二人施放这样的术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难道你是说,她将这个……‘空间’,传送了过来?”

“不是没可能。”

苏泉有点感慨:“现在的小辈妖精这么刻苦上进,钻研术法,真是让前辈心生寒意啊。”

“你别忘了,她可是跟赑屃有关系的。”钟樾假装没听见他摆谱,“如果不是你多年前欠了她什么风流桃花债,那么今日她设这个局堵我们多半就跟赑屃有关,换句话说,跟蒲牢也撇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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