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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深宅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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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双马蹄“得得”前行,很快便消失在官道尽头。

……………………

景泰三年的正月初一,我与月娘一同守岁至天明,鸡鸣响起时分,困意泛滥。

月娘回了自个院子,我将晚间闲来无事做得糍粑糕点,还有钱塘府里家家户户在年三十晚间都要做得各式吃食,尽数密封入了瓷缸。

我这个院子虽小,五脏却俱全,院中水井边,有一个小小的地窖。

我初到钱塘府的第一年,囊中羞涩,又不知囤积年货,以至于那年过得十分寒酸。

菜市口的猪肉昂贵得令人落泪,而家家户户都囤了耐放的蔬菜,唯独只有我,守着一屋冷清,过了个凄凄惨惨的新年。

今年,便懂了规矩。

白菜收成不久,我就去近郊的农户家中买回了一个板车的新鲜白菜,还有几大框的土豆和红薯。

一样样地搬进地窖,内心十分富足,觉得自己算得上一个小小的富婆了。

昨日与月娘守岁,向她展示了我的囤积癖,月娘大呼,“暖暖,你这是要吃到猴年马月去?”

我初始没想到,眼下被月娘一提醒,确实囤得多了些。

反正闲来无事,便教了月娘做辣白菜。

白菜洗净,一层层抹辣椒上去,抹完找了缸子放进去,再用洗净的石头压实。

月娘瞧得目瞪口呆,“暖暖,这是哪里人的做法?”

我起了戏弄之心,老老实实答她,“隔壁的高丽人教得。”

说完去看她的反应,果然瞧见她呆若木鸡,许久没有反应。

我在北京城里统共过了四个元宵节,前面两个,形单影只,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后头两个,情况略微好些。

我知道京城里头爱赏花灯,元宵节往往比正月初一还要热闹上几分。

钱塘府里的元宵节更讲究一个礼仪,亲戚之间往来寒暄,小辈叩拜长辈,彼此之间许下对新一年的企盼和祝福。

过完元宵节,又一个新的年份开始,知府夫人一大清早便登门拜访,说是要做一套正装。

我与知府夫人已然十分交好,闺中密友,手帕之交,彼此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只除了我的来历。

我捂嘴笑话她,“夫人怕是记岔了,暖暖只会做些便服,上不得台面,若是要做正装,还得去裁缝铺子找个老裁缝。”

知府夫人点头道:“也是,瞧我这脑子,那我这就得过去,迟了要惹祸。”

正月十六,我的两个铺子都未开门,我闲来无事,又想去瞧瞧正儿八经,祖传手艺的裁缝铺子是如何量体裁衣得,便换了衣服,随着知府夫人一同前去。

旧年俗里的老裁缝都是男人,半百年纪,拖一根长辫,留一撮山羊胡,拿着皮尺,离着知府大人身前两指宽,估摸着身高体重和三围,眼皮子微微吊两下,心中便有了精准尺寸。

我心中暗暗拍手叫好,我这种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跟人家祖祖代代传下来的手艺,如何能比。

知府夫人不知我这些活络心思,一边量体,一边与我闲聊。

“前一个巡抚大人卸任这许久,京城才派了新人过来,我家官人拿着七品大员的俸禄,却要管着正三品官员才管得事,真是叫我瞧了发急。”

我正跟在老裁缝身后,瞧他如何记录衣服尺寸,如何在实际的尺寸上加些减些,我瞧得出神,浑没注意知府夫人的念叨。

老裁缝戴了一副西洋眼镜,两根长长的银链挂在背后,我笑着与老人家调侃,“做裁缝的便是这样麻烦,年纪大了难免老花眼,别行别当都不打紧,单单这桩手艺要被耽误了去。”

老裁缝朝我竖竖大拇指,“闺女有些见识,这老花眼镜还是我从前巡抚大人手中讨要来得,整个浙江怕是也没得几副,旁人无人识得,闺女如此年轻,竟有如此眼力,实乃后生可畏。”

我憋笑憋得辛苦,一时竟不能开口,老裁缝见我满脸通红,以为我是不好意思,又转头与知府夫人说话,“不知新任巡抚是何来历?也是与前任一般,京城下派而来吗?”

知府夫人点头道:“正是,听说尚未三十,家中也无正妻,年纪轻轻,就官拜二品大员,此番前来,钱塘府里的待嫁名媛,怕是要闻风而动了。”

老裁缝点头道:“钱塘府巨贾实多,多少富商想捐钱买官,只是国库充足,朝廷不似前朝昏庸,从不开这道口子,所以想攀上政途,便只有联姻这条路了。”

知府夫人道:“张裁缝迎来送往,见识得人物良多,确实是这个道理。”

说完又来瞧我,“说起来,暖暖,你我相识一年有余,你尚且年轻,可愿再寻一户人家?”

“你若是愿意,我定帮你好好寻觅一户,你后半生也能有个依傍。”

我摇头道:“谢谢夫人好意,暖暖今生,再不会嫁人。”

知府夫人还想说些余话,那张裁缝却插嘴进来,“闺女多大年纪?”

我愣了愣,此话着实有些突兀,张裁缝年纪摆在面儿上,突然来此一问,必然有些缘由,故而毕恭毕敬地答道:“回张裁缝,我今年二十有四。”

张裁缝撸着胡须,道:“年纪尚轻,孺子可教。”

“闺女,你这说话和脾性,极对我胃口,我本已收了三名弟子,第四个关门弟子,一直觅不到合我眼缘的,今日见你,实乃上天赐下缘分,不知闺女可愿拜在我门下?”

我瞬时眼眶溢泪,双膝跪地,“求之不得”,说完便磕下头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暖暖在这世间本是孤苦无依,谁知今日天降甘霖,赐我恩师,师父,受弟子一拜。”

张裁缝将我扶起,“今日知府夫人算是见证,等我挑个黄道吉日,再来行拜师礼。”

知府夫人笑着道喜,“暖暖,你要如何谢我?是我从中引荐,才得你这段缘分。”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也笑道:“改日定当厚礼答谢。”

正月十八,我在知府夫人和月娘,还有三名师兄的见证下,行了拜师大礼,正式入了张裁缝的艺门,开始学习裁缝手艺。

因着张裁缝家中都是男丁,我不好像三位师兄一样,住在张裁缝家中,白日里在裁缝铺里跟着学习量体裁衣,晚间吃了晚膳,才回自己院子里休息。

我将自己的两个铺子,全权交于月娘打理,只是客人想要些新奇玩意,月娘应付不过来时,才来寻我。

这一日,正是二月初一,我在张裁缝铺子里偶遇了月娘的二嫂。

正听她说新衣要如何如何时,忽听街上敲锣打鼓,礼炮齐鸣。

二嫂使了丫鬟出去瞧热闹,丫鬟回来禀说:“是新任巡抚大人的车队刚刚抵达。”

丫鬟脸红红,“巡抚大人好生俊俏,好似嵇康再世。”

二嫂顿时生了好奇心,拉着丫鬟一块儿走去街上,瞧那嵇康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凄凄惨惨戚戚”出自李清照的词“声声慢·寻寻觅觅”。

第71章

我自从逃出司徒府, 心中明白自己的处境,从不凑这些劳什子热闹,裁缝铺外锣鼓喧天, 是知府迎接巡抚大人的礼队。

九九八十一炮礼花在天空炸响,轰得我耳膜隆隆作响, 二嫂带着丫鬟在外面瞧了会儿热闹, 便又施施然回到铺子里。

“这般年轻俊秀, 竟已身居如此高位,若是能攀上这门亲戚, 真是长脸。”

“小姐娘家还有许多庶出的妹妹,可托人去说说亲事。”

“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巡抚大人这般身份,怎肯要庶女做妻?”

“做正妻自然不成,但以小姐娘家的身份地位, 做个小妾应是可以, 小姐挑个好看些的庶妹,说不定能做个宠妾,宠妾虽没有正妻身份, 但帮着娘家谋划些好处,说上几句,比受着拘摆的正妻方便多了。”

这丫鬟是二嫂从娘家带去的陪嫁, 自小陪着二嫂长大,“小姐”喊顺口了,一直没改口。

在二嫂跟前也能说上话, 说得都是筹谋算计,难为她又要服侍主子,又要耍弄心眼, 我瞧多了,便替她觉出些累来。

月娘的二嫂与丫鬟说完闲事,只觉得意犹未尽,又把眼光转到了我身上。

我正在给她量取身高三围,冷不丁听她一句,“你这般劳心费力,可是图些什么?女人家家的,最终归宿不过就是嫁个好夫君,有丫鬟下人服侍,有绫罗锦缎穿戴,有玉食佳酿品尝,像你这般抛头露面,我是受不得这些辛苦。”

这两年,我收了许多在司徒陌跟前时的乖张脾气,不再冷清着双眸瞧人,也不再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但刻在骨子里的倔强,偶尔还是会探出个触角。

“别得倒也不图,就图个自力更生,不用与别得女人争一个男人。”

二嫂立时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本已定下的布匹也不要了,掷在桌上,转身带着丫鬟,头也不回地踏出裁缝铺去。

我自知言语莽撞,得罪了客人,去后院领了张裁缝的五下手板子。

大师兄打得板子。

说是大师兄,年纪比我还小上一岁,是河南开封人氏,姓河南的大姓,周。

祖上在宣德年间的灾荒中流落至此,后辈便定居下来,只是不如原住人口,家中有几亩良田,赖以活口,是以几个儿子纷纷送到手艺人家中,有些学了木匠,有些学了打盐,而这个大师兄,则是跟着张裁缝学了缝衣。

大师兄手下留情,我连红肿都无,他却还要给我上药,我摇头拒绝,却听张裁缝说道:“今日便叫你长些记性,客人跟前,只能顺着嘴说话,万万不可顶撞,有一不能有二,若是再被我发现你有第二次,轻则打板子,重则逐了出去。”

我自知理亏,点头应下。

二月还有些倒春寒,我做了一条貂皮袄子给月娘的二嫂亲自送了过去。

腰线和盘扣我还不会弄,是大师兄帮我缝制得,我道了谢,选了一日天光大好,独自送到张府门上。

我没入府,怕遇见那不举的大哥和觊觎我的二哥,只是交给门口的下人,嘱咐了几句,就往回走。

顺道去了自己的首饰铺子瞧瞧,却见门口吵吵闹闹围了几个婆子,我不知发生何事,几步迈进铺子。

却见月娘坐在柜台前,正拿支毛笔不知在记些什么,边上一个官府打扮的男子说道:“记清楚了,明日便需过来衙门一趟。”

男子前脚离开,我后脚便扑到月娘跟前,“月娘,可是遇着什么难事?”

月娘笑道:“掌柜的大喜才是,前几日新上任的巡抚大人,掌柜可知道?”

我点头,“自然知道。”

月娘又道:“他不知从何处知道我们裁缝铺子,刚刚那个差役便是他派过来得,说是他要缝制几套便服,还有他带来的丫鬟下人,也要每人缝制几套江南的常服,我算了算,怕是个上百件衣裳的大单子。”

我喜道:“如此甚好,只是我们没做过男人的便服,不知隔壁几个绣娘可会手生?”

月娘道:“不碍事,你如今有张裁缝铺子在后头撑腰,我们把会做得做了,不会做得转手给你师父和师兄们做了去,最多我们不拿中间利是,什么价格拿下得,什么价格给你师父和师兄。”

我拍手道:“月娘好计谋,是个做生意的料子,我这两个铺子,可指望你发扬光大了。”

两人一通笑闹,天色已然不早,月娘和我关上铺门,携手往回走。

在路边的面摊子上吃了两碗阳春面,我有些困乏,想早些回去歇息,月娘在弄堂口与我道别,临行前问我:“今日来得差役约我明日去巡抚大人的府上量取尺寸,我一人忙不过来,你是否同去?”

我摇头道:“自然不去,月娘别忘了我还有另一重身份。”

月娘垮下肩头,声音微微上扬,挑着一丝喜悦,“如此,我便挑个麻利手脚的绣娘一同去了。”

“如此甚好。”

第二日,月娘起了个大早,将首饰盒里的首饰翻了个遍,金的嫌俗气,银的又觉得寒碜,后来找着一根玉钗子,这才觉得甚是满意,钗在头上,又挑了一套素净的衣裙,去到裁缝铺里,挑了个三十五岁的粗使绣娘,一同前去巡抚大人的府衙。

迎出来的是一个身材板正,约有些壮实的年轻丫鬟。

这丫鬟长得平淡无奇,粗眉大眼,不像江南女子,却也不像京城姑娘,说起来,倒有些像西北一带的豪迈飒爽气概,月娘心中计较了个来回,当下不动声色,只跟着那丫鬟往里间走。

府里佣人不多,只几个奶娘,几个丫鬟和下人,身上都穿了极厚的夹袄,眼瞧着二月过完,三月便要春暖花开,确实是需要置办些轻薄罩衣。

月娘与带来得绣娘分工合作,月娘拿着笔记录尺寸,那绣娘一把皮尺子,一个个量度过去。

足足量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结束,之前进门引路的那个丫鬟此时却又出现在月娘眼前。

“巡抚大人也需做几套常服,掌柜请随我来。”

月娘等了一上午,便是等得这句话,她是嫁过人的身份,扭扭捏捏地不免惺惺作态,当下便大大方方地跟着那名丫鬟身后,去了内堂。

新来的巡抚大人正坐在内堂的太师椅上喝茶,他穿了一身寻常衣物,腰间一块青色玉佩,果然如坊间传言一般,仪表堂堂。

月娘压下满腹心事,从绣娘手中拿过皮尺,又将纸笔递给绣娘,亲自上前量取尺寸。

那巡抚大人任着她前后量了个遍,月娘本以为他不会开口,谁知却听到一把清澈的声音,“你这铺子,开在此间,已有多少时日了?”

月娘没想到这巡抚大人竟愿意与她闲话家常,当下低下眉眼,十分乖顺,“回禀大人,已开了一年有余。”

巡抚大人又道:“便只有你一个掌柜吗?”

月娘答道:“正是。”

巡抚大人便不再言语,让丫鬟将她二人送了出去。

月娘接此大单,又约定了交货时日,裁缝铺子日夜赶工,几名绣娘忙得好似陀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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