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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深宅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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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是想绣一只小鸭子来着,谁知绣着绣着,就成了只四不像,肚子圆鼓鼓的,一双脚也变成了四只。

司徒陌把我手中女红抢去,“婉儿,你若是不爱这些,就别勉强自己,你自己开心就好。”

我自然开心不起来,司徒家中娶新妇,硬叫旧妇展笑颜。

这是什么道理?

我收拾了些心情,说道:“三爷,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入洞房去吧,莫叫新妹妹等着急了。”

司徒陌笑了笑,掀着前襟站起来,“我的婉儿这么懂事,明儿个让柳红带你去首饰铺子挑些喜欢的配饰。”

我没接话,看着司徒陌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窗外又纷纷扬扬飘起雪花,花草无情,人却有情,罢了罢了,终是我天真了。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直下到腊月才停,我裹了今年新做得素白色的貂皮袄子,站在院子的银装素裹里,人淡得几乎没了颜色。

柳红穿了一身深绿色的夹新棉袄朝我奔来,落在我眼里,依然觉得艳得扎眼。

柳红上到前来,挽住我的胳膊,叹着气哄我,“姨娘,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站在这大雪地里,万一着了寒气,亏得可是自个身子。”

我随着柳红走了两步,这才觉出腿脚的僵硬来,确实冻麻木了,膝盖的关节处透着刺骨的寒冷,我神伤了会儿,侧头向柳红问道:“柳红,你跟了我快一年了吧,怎么也不见你回家去瞧瞧?”

柳红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起这个。

“家中兄弟众多,父母无钱为他们娶妻,便将我卖给了司徒府中的管家做些粗使活儿。”

终是忍不住,用袖子去擦眼眶,汪了一泡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只将我卖了十贯铜钱,便是家中养了几年的老黄牛,也能卖上个二十贯铜钱,我便是连头畜生也不如吗?”

我将柳红搂入怀里,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好柳红,别哭了,别人轻贱我们女子,我们却不能自轻自贱。”

我抬头去瞧那雪景,不远处的鲤鱼池边,有一双俪影,是新纳的如玉,穿一身红色的缎袄,在一片素白里格外惹眼,司徒陌正陪着她在池边赏雪,而我,已经瞧了他们许久。

由来只有新人笑,哪闻几回旧人哭。

…………

腊月初八那天,明朝按照朱元璋传下来的惯例,要喝腊八粥。

柳红一起床,就被伙房叫去了大厨子帮忙,司徒陌如今官拜兵部侍郎,按照不成文的规定,需得熬上满满十缸腊八粥,再让家中仆役用马车拉去城墙根下,由着家家户户的百姓,拿着海碗来装回家去。

司徒陌公务繁忙,如意又忙着与新来的如玉斗法,秋红越发的惫懒,或许觉得自己年老色衰,如何能与新人争宠,索性就慢慢淡出了视线,日日躲在自己院中,只顾着带好公绰。

便只剩下我这么个闲人。

我与管家知会了声,想与粥车一块儿出府,我借口施粥的人手不够,想去搭把手。

今时不同往日,管家自然不敢同我计较,司徒陌不在,我知会他也只是出于礼节,并不真就怵了他。

我换了件烟灰色的夹袄,还特地翻了奶娘的旧色褂子,发髻挽起来,用一根木头钗子固定,镜子里左右照了照,觉得万事妥帖了,这才坐上马车,随着队伍往城门处出发。

我没想过抛头露面,显摆般站在显眼处一勺勺地舀粥施与百姓,我只想出来透口气,看看寻常百姓家,所以我挑了个不打眼的位置,帮着递些杂物之类的。

粥车前没片刻功夫就排起了长龙,明朝正是鼎盛时期,虽然刚刚经历了两场恶战,但光是看百姓的穿着打扮,便知道京城百姓的生活,应该都还算不错。

我还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的时候,就知道父母年纪渐长之后,便爱去公园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天,看看人来人往,看看鸟语花香。

我特别理解父母那时的心境,人老了,便爱观察别人,我一直觉得,自己老了也会有那一天,谁知,不用等到老去,我才二十六岁,便已如垂暮老人般,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心如止水,再无法起一丝波澜。

十只粥桶很快见了底,粥车前围着的百姓渐渐散去,我跟几个下人收拾了东西,刚准备推着粥车离去,远远看见一道人影,飞奔而来。

柳红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别跑了,粥分完了,去其他城门口瞧瞧吧,赶紧去,说不定还赶得及。”

我却在柳红的粗嗓门里越瞧那道身影越是熟悉,待得那道身影扑到跟前,我几乎惊叫出声,是月娘。

月娘犹自气喘不定,她怕是远远瞧见了我,这才飞奔过来,只是奔跑得急促,眼下喘息不定,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我偷睨了几眼粥车前忙碌的下人,又去吩咐柳红,“你先与他们回府里去,我遇着个旧人,有几句话要叙,你回去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去首饰铺子挑首饰去了,担心新唐哭闹,才遣了你先回。”

柳红自然乖觉,一眼都不去多瞧月娘,挽着手冲我福了福,便自带着几个下人先行离开了。

我把月娘拉到背阴的无人处,匆匆月余不见,月娘竟消瘦了两个尺码,嘴角的腮肉凹陷下去,眼窝下面青紫发黑,一双眼睛也混沌无光,失去了神采。

与我那日见到得灵动着一双杏儿眼的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自然知道她此刻心境,有些事情,主动开口实在为难,但她既然主动现身找我,自然是有话要同我讲。

“月娘,那日在德胜门外,你可寻着你夫君了?”

我记着那天月娘的斩钉截铁,也记着月娘的刚烈性子,所以,我私心以为,既然月娘还活着,那她的夫君,自然也应该还活着。

谁知却大出我意外,月娘低下眼眉,缓缓说道:“他死了。”

我大惊,只说了一个“你”字,后面的话和疑问,却半句都问不出口。

月娘了然地笑,一双眼里写满沧桑,“我寻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透了,他身上的铠甲,被人砍成了两半,胸前贴身佩戴的香囊掉出来,我以为里面装得是我俩的结发,谁知打开一看…里面…里面…”

月娘有些说不下去,勉力支撑了许久,才又重新开口,“里面竟然是他新娶小妾的一张小像。”

“那小像看成色像是新鲜画就的,也就是出征前一两天的墨迹,他把我们的结发换成了小妾的一张画像,此心实在可恨,可笑我还想着为他殉情,与他生同床死同穴,真正让人笑掉大牙。”

我与她一同落下泪来,不由得便想起昨晚间用膳,司徒陌挑了一筷子菜,夹与如玉,被如意一双含泪双眸瞪了许久,这才摇头笑着,又去夹了一筷子,放入如意碗中,这才引得如意破涕为笑,转怒为喜。

我却瞧得几欲呕吐。

今日再闻听月娘言语,勾动七窍心思,不由得更觉同病相怜,施施然落下眼泪。

我伤心了许久,这才收住情绪,去问月娘,“姐姐今后有何打算?”

月娘拉着我的手,说道:“我娘家是浙江府的一处官宦,我爹之前在京城为官,将我许给了京城人家,我爹年纪渐大,英宗许他告老还乡,我嫁鸡随鸡便独自一人留在了北京城里。”

“我已将那小妾遣出门去,家中细软也收拾得差不多,眼下只待将宅子和地基卖个好价钱,这便要收拾了细软,离开这伤心地,回浙江找我爹娘去了。”

我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张了嘴半天无法合拢,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一个人上路吗?”

月娘点点头,“我之前想过雇个伙计,但不知人心好歹,怕反而坏了事,索性自己壮着胆子,横竖都是捡回来的一条命,丢了也就丢了。”

我大脑转得飞快,这三年里,我一直浑浑噩噩,从没好好谋算过,但突然间,就在这一刻,我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脑中不停盘旋着一个主意。

这主意初初还是一粒种子,很快便茁壮成长,顷刻间就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我在这样的战栗中,这样的希望里,拉住了月娘。

作者有话要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一句出自白居易《琵琶行》。

第50章

腊月初八之后, 我忽然便觉得生活有了盼头,司徒陌娶了如玉进门,又深知我的心思, 或许是觉得有所抱歉,我每月的月银比之如意和秋红都多出了许多。

我对穿红戴绿着实没有兴趣, 房里的各种摆设更是提不起劲来, 每每晚间一处用膳, 看着其她几人的隆重打扮,除了恼怒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再无其它。

如玉初入府来,我都刻意避着她些许,看见她初尝云雨后含羞带怯,看谁都一副羞答答的模样,我再强迫自己无视无感, 都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多灾多难的正统十四年, 在一声声密集的鞭炮声中,悄无声息地过完了腊月,正月初一的天光尚未放亮, 北京城的天空就被各式繁杂的烟花照亮,九门礼炮齐鸣,锣鼓喧天, 整条整条的街道上都是一排排的礼乐队,冲天的乐声充满了这个古老都城的每一个角落。

景泰元年拉开了它只有短短八年的统治生涯。

而我,也在一日日紧锣密鼓的谋划里, 生出了许许多多的惆怅。

新唐实在年幼,才一岁多的稚儿,正是承欢膝下的年纪, 成日里只知道“娘亲,娘亲”地到处寻我,每每看着他沉睡的样子,长长的眼睫毛轻颤,肉嘟嘟的小嘴撅得高高的,一吮一吮的,似乎便是在梦里,也心心念念着母亲的奶汁,想要母亲的怀抱。

看久了,我便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有娘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可我这个娘亲,却着实自私,为了那心里的容不得见不得忍不得,终究是要将他抛下了。

我在抽屉里藏了一份书信,是写给司徒陌的,我不会用毛笔,字也一直写得歪歪扭扭,被司徒陌不知笑过多少回。

可我脸皮着实厚呢,我连最后的一点好印象都懒得给他留下,我惫懒得厉害,柳红劝解了我多次,让我多练练字,让我瞧瞧其她几位姨娘,为了博司徒陌多看一眼,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

我便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柳红啊柳红,我们身为女子,已经何其不幸,若是还要天天为了博宠,争奇斗艳,喧闹不休,自轻自贱,那我怕是要自个都看不起自个了。”

柳红跟了我这许久,深知我脾性,不来与我强辩,只是叹气,“姨娘啊姨娘,三爷北伐回来,对您是多么的上心,日日来府中瞧您,金银玉石地堆到您跟前,可您最多就是瞧上几眼,再勉力笑上一笑,日子久了,三爷自然也觉出没趣来,您去瞧瞧那新来的如玉,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吟诗作对,丝毫不差,在三爷身边跟着,又细心又贴心,也不与如意争风吃醋,三爷若是宿在别人房里,她也不吵不闹,第二日还会端了熬了一夜的参汤给三爷补身,莫说是三爷,若我是男人,我也要被她迷了三魂七魄去了。”

柳红说得那些,我自然瞧见了,我还瞧见如意这些日子也收了性子,学着如玉的样子,端着姿态,大有一副与她比拼谁更乖顺的样子。

我看着好笑,笑多了眼里便蕴了有泪,我转头去看柳红,柳红以前是府里的粗使丫头,吃五谷杂粮,人便长得壮实,手脚也宽大,可是我知道,她的心却是好得,“好柳红,我们别去说她们了,她们愿意伏小做低,是她们自个的选择,我不愿意委曲求全,也是我自个的命数,命数使然,谁也强求不得,你说对不对?”

柳红便来将我揽入怀中,“好姨娘,你是柳红见过得最好的人,你心肠好,又温柔,从不粗声大气与人说话,也从不把我们当下人看,姨娘,你若是嫁个普通人家,家中丈夫普通些,老实些,只你一个,怕是会幸福许多。”

我笑着揉了揉柳红的脑袋,她跟了我之后,我不许她再用皂角洗头,把自己的洗漱用具分了她一半,她已不再是一年多前那个一头乱发,邋里邋遢的姑娘了。

“柳红,你是个好姑娘,你懂得我,知道我想什么,要什么,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也算是幸运了。”

话音还未落地,敞开的房门外有个沉沉声音传来,“我以为,婉儿的知己应该是我才是。”

柳红抹着眼角站起来,笑容里有些欣喜,我暗自喟叹,司徒陌不知怎么,在温柔乡里想起了我,我这贴身的丫鬟,竟然比我还开心上几分。

柳红矮着身子退出房中,还甚是贴心地帮我们将房门掩上,我低眉莞尔,自嘲又自虐地想,司徒陌夜夜娇妾在怀,怕是在我这儿,有心也无力了吧。

司徒陌自然不知道我这些龌龊心思,他在我身侧的榻上坐下,拿起我喝过的茶杯,就着那淡淡唇印,一饮而尽。

“今日朝上争辩激烈,太上皇在关外设计让叛徒太监喜宁出使宣府,索要赎金,又命人密函宣府守将,就地诛杀了喜宁。”

我微微颔首,历史书上也是这么写得,景泰元年,喜宁被凌迟于宣府城楼。

司徒陌瞧我意兴阑珊,拉住我的手,又说道:“喜宁之死,算是小事,但对于太上皇来说,却是大事。”

我点头,“是啊,喜宁一死,再无人作梗,朝廷只要交够了赎金,太上皇便能回来了。”

司徒陌半饷不语,捏住我的手腕细细把玩,我一双手生得极为漂亮,十指青葱,匀称白皙,我嫌弃笨重的金银戒指染了俗气,只戴了一只极细的绿玉指环,更是衬得双手纤纤。

司徒陌把玩得爱不释手,放在唇边又亲又啄,许久才松开,眉目间却不减轻佻。

“婉儿一双玉手,真正漂亮。”

我想起与月娘的约定,算了算日子,惆怅顿起,言语间不禁软糯下来,偎进司徒陌怀里,“三爷鸡鸣便起,舞剑后还要早朝,午后事务不断,晚间还需面客,长此以往,身子如何耗损得起,三爷对婉柔的心意,婉柔心领,三爷无需百忙里抽闲,还要顾着来瞧上一瞧,婉柔都好,三爷不用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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