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教授互撩的日子》TXT全集下载_29(1 / 2)
再走几步就是家门口。裴彻也懒得再和她盘算这些小事,没意思。他搂着她的腰,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回去好好睡一觉。开心一点,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笑眯眯地应了一声,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挥挥手:“我回去啦。”
姜翡刚刚落地,脸上挂着两个倒时差的黑眼圈,一边拖着巨大的行李箱穿过院子,一边和领邻居家的两只鹅对骂。她正好遇见谢宜珩抱着一个大纸袋进来,报纸包着的鲜花娇艳欲滴,说:“之前谁说自己的花不需要男人来送的?”
此刻谢宜珩心情不错,理直气壮地反击:“我这是向日葵,又不是玫瑰花。”
姜翡无语了,懒得再管这只嘴硬的死鸭子,回房间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去了。谢宜珩洗完澡吹完头发,本来想陪着阿比盖尔一起核对完数据,但是阿比盖尔忙着做布丁,厨房里满是黄油和巧克力的香气,热腾腾地飘出来。
姜小二嚣张地躺在沙发上,大狗又软又热,难得的温驯。谢宜珩斜斜地靠在姜小二身上,像是窝在冬天暖和的被窝里,眼皮越来越重,直直地坠下来了,最后就这么蜷缩着睡着了。
她睡得不好,或许是因为浸泡在数据里的通宵,又或许是因为谢准的那通电话。整个人晕晕乎乎,大脑全是粘稠的混沌,连梦里都不是无忧无虑的。
冥冥之中的经纬线把两个相隔千里的地方联系起来。天空重新被云翳遮满,城市的街道两侧被灰色的砖墙填满。她好像又回到了波士顿暖和的春天。谢准刚刚从巴黎出差回来,给她带了几张她喜欢的唱片。谢宜珩整个人被学校里的事弄得浑浑噩噩的,只是敷衍地看了几眼,说了声谢谢便草草了事。连吃饭的时候她也漫不经心,叉子上叉着块榴莲千层就要往嘴里送。
谢准眼疾手快地挡下了她的叉子,他看出了谢宜珩整个人神魂颠倒的,于是松了松领带,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好像小孩子都是在父母面前才会大声哭的。他一开口,语气温和,谢宜珩就绷不住了。肌肉像是拉满了的弓一下子松了下来,眼泪笔直地落下来。她一边说,一边抽噎,停停顿顿地讲了十几分钟,终于把事情讲完了。
谢宜珩小时候和邻居家的哈士奇打架,被庄令提了回来。老太太一边拿酒精棉球给她擦伤口,一边板着脸凶她:“你好好一个小姑娘,和狗打什么架啦?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去咬回来吧?再说了,你又打不过人家的咯。”
谢宜珩更委屈了,哭得惨绝人寰,小臂上三道小小的口子像是被老虎挠过了似的。庄令心软,也不舍得骂她了,给她拿了几颗梨膏糖,软着嗓子哄孩子:“好了,不哭了。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是我打你了。以后别和狗打架了,你跟狗计较什么?”
可惜谢准不是庄令。他只是平静地听她讲完,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扇了她一个耳光。
甚至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你疯了?”
巴掌打到脸上是什么感觉,她已经不太记得了。谢宜珩脑袋里嗡嗡的,只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原来庄令没把她的好脾气遗传下来啊。
她没哭,甚至都没捂着脸。谢宜珩慢慢地直起腰来,举着自己的手机,机械般地吐字:“您知道殴打子女是犯法的吧?”
确实是犯法的。但是谢准是西装革履的谢先生,说出来的话都是掷地有声,怎么可能会把这件事捅出去?
再说捅出去又如何?他难道请不起昂贵的律师?杀妻的辛普森都能被判无罪。谢准只是打了她一巴掌,甚至都算不上什么。
这条法律像个荒唐的笑话,像是被大写加粗了的讥讽。
那段日子实在是太痛苦,那些密而刺的细节在记忆里班驳褪色,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像是案发现场用□□笔划下的尸体轮廓。
谢宜珩也不想去上学了,世界上好像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她只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拉上窗帘,好像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可以吞噬掉一切。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她最后给谭向晚打了电话,像是沉船上的幸存者在漫无边际的夜里的绝望呼救,“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谭向晚把她带去了多伦多。开车去机场的路上,谢宜珩最后回过头望了这座城市一眼。缬草紫色的晚霞温柔地拢下来,整个波士顿都沐浴在缱绻的暮色中。
路边的公交车站台上有神色各异的行人,她总觉得站台上那个灰色的身影很熟悉,带着些锋利的少年意气,但是又有些模棱两可的不同。
车往城市的边缘飞驰,她看了很久,直到站台和行人都变成了小小的黑点,消失在了地平线下面。
因为地球是圆的。
……
梦境断断续续,到最后谢宜珩甚至开始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托马斯。
克拉克独断专横地给自己的儿子造好了路,然后推搡着把托马斯送上去。
她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大家都是父亲,谢准怎么就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最后是阿比盖尔把她摇醒的,姜小二摇着尾巴,上蹿下跳地舔她的脸。阿比盖尔一脸担忧地看着谢宜珩,迟疑片刻,问她:“路易莎,你做噩梦了吗?”
眼角还是濡湿的,谢宜珩迷蒙着眼睛,望出来都是一片飘渺的不真切,哑着嗓子说:“没事。”
阿比盖尔还套着烤箱手套,造型夸张又别致,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又在梦里骂人?”
谢宜珩“哦”了一声,翻了个身,从沙发上坐起来,“仇人。下次我一定注意。”
彩虹小马叉着腰,一脸怀疑:“我不信,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上次在拉斯维加斯也是这么骂的。连骂人的词和调子都是一模一样。”
她模仿着谢宜珩的语调,口音变变扭扭的。姜翡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正好听到,“嚯”了一声,挺惊喜的:“阿比啊,你这普通话也说得忒好了。怎么现在骂起人来都是中式英语了?”
阿比盖尔耸耸肩:“我在学路易莎骂人呢。”
“那你调不对,她那是加拿大口音。”姜翡颇是惋惜地拍了拍她的肩,把盘子递过去:“你路易莎姐姐精通一百零八国语言,简直就是行走的谷歌翻译。可惜说啥都带着股蓝纹奶酪和加拿大鹅的味儿”
阿比盖尔跟谢宜珩认识快十年了,从来没听她说过这么腔调奇怪的英语。她站在原地,两条细细的眉拧了起来,分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很笃定地说:“你不是在骂人。”
免费的洗白,不要白不要。谢宜珩正在收邮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阿比盖尔摸着下巴,细细地思索了一会儿,问她:“普通同事叫什么?”
“哈维·托雷斯。”
阿比盖尔脸一下子红了,推了她一把,“哎呀你讨厌…不是这个。”
谢宜珩憋着笑,想了想,换了个答案:“亨利·索恩?”
她又在东拉西扯,欲盖弥彰。阿比盖尔懒得跟她绕圈子,直接说:“劳伦斯叫什么?”
哈维假公济私,借着和亨利核对数据的名义,天天给阿比盖尔发邮件。从出门看见的一只流浪猫讲到今天有多少学生上课睡觉,恨不得把自己的生活拍成一部电影每天给阿比盖尔独家放映,他的朋友裴彻自然也会出镜。
谢宜珩才刚醒,脸庞透明又苍白,细长的睫毛慌乱地翕动着。沉默并没有被无限地拉长,谢宜珩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很慢很慢地说:“裴彻。”
阿比盖尔的眼光认真又执着,好像是在打量着一段不断坍缩的波函数。听到谢宜珩这句话,她笑了一下,说:“是这个名字。你上次和这次,叫的都是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太忙了一直没好好更新!!跟大家道个歉。这一更是补周一的,下一更是补周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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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Tender Is the Night(1)
周一的例行工作报告结束之后, 谢宜珩去了布莱恩教授的办公室。
布莱恩教授六十多岁,一头白发稀疏,仿佛是战士的某种荣誉功勋。老人脸庞瘦削, 眼睛明亮, 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原地踱步。
他绕着办公室走了好几圈,终于看完了两份方案和各自的模拟结果,只是客气地对她笑笑:“好的, 之后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虽然是场面话, 但是这已经是LIGO难得一见的正常人了。谢宜珩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然后下一秒布莱恩这棵没主见的墙头草就把这两份文档发给了爱德华。
…
果不其然, 下午她就被罗伯特传唤到了爱德华的办公室。裴彻已经坐在里面了, 爱德华把两份资料往桌面上一撒, 眼神没什么温度:“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让你们修改方案,改到最后居然改出了两份方案?”
他说话的样子倨傲又刻薄, 像是凶狠的鹰鹫:“劳伦斯, 你就这么同意这个内部结构了吗?要是国会有你这样的迁就和纵容,LIGO也不至于才拿到五亿资金。”
裴彻看了身侧的谢宜珩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我没同意。”
当然没同意, 要是同意了也就不会这么吵一个通宵了。爱德华有些意外,但也不肯让步。他一眼剜过来,依旧锋利得要命, “所以呢?整个内部结构就要因为你们两个的犹豫不决而推迟吗?”
谢宜珩把刚刚打印的文件从纸袋中抽出来, 递给他, 放缓了语气,说:“您先看一下内置和外置两个方案各自的模拟结果。”
爱德华没什么耐心,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大致扫了几眼,已然下了定论:“路易莎, 你到底为什么要坚持内置呢?从干扰程度和悬镜结构能达到的灵敏度来看,外置的准确度几乎提升了一个量级。确实预算会高上一大截,但是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这话说的粗鲁又没礼貌,爱德华身上的红脖子农民气质终于暴露了出来。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裴彻。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裴彻的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覆过来,盖在她的手背上,用了几分力道。
安心的,牢靠的,心照不宣的,像是某种无声的坚持。
谢宜珩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像是森林里狡黠的小动物:“莱斯利检查数据的时候不小心对调了两个方案的结果,所以准确度提升了一个量级的是内置结构。”
这招是莱斯利教她的。老教授年轻的时候经常被布莱恩戏弄,布莱恩总是拿着错误的答案来问他解题步骤,莱斯利辛辛苦苦算了大半天,布莱恩才很欠揍地告诉他:“不好意思,我看错答案了。”
于是她昨天去找莱斯利的时候,莱斯利以为这是交给布莱恩的,于是报复似的在最后做了点小手脚,调换了两个方案的最终数据。完工之后相当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甚至还要求谢宜珩跟他描述布莱恩得知真相之后的表情。
爱德华这时候才从头开始看报告,看了几页就明白了。他是物理界的泰斗,被人捧了几十年,从没受到过这样的戏弄,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目光像箭似的射过来:“你们女人怎么就喜欢这些龌龊的小把戏啊?”
他说的既不是“卑劣”,也不是“难堪”,而是“龌龊”。谢宜珩这辈子还没听过这么脏的词,大脑甚至需要几秒去反应,才意识到他到底说了什么。
裴彻向前探出身去,紧紧地抿着唇,语气是平淡又不容置疑的:“请您道歉。”
“你最近很有空?”爱德华实在有些搞不懂这个学生了,古怪的目光扎过来,他硬生生压着自己的怒气,问道:“CEPT的数据都处理完了?”
“这是两码事,”裴彻挺直了脊背,说出来的话像是把锋利的剑笔直地斩过去:“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人身攻击。请您道歉。”
爱德华沉默地注视了他很久,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最后败下阵来,说:“你先出去。”
门被轻轻地带上了,室内的空气重新凝固,被百叶窗筛进来的阳光都是一缕一缕的。
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常年在汉福德和利文斯顿之间奔波,声音疲惫又苍老:“路易莎,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只是调换数据这件事,真的太过分了。”
爱德华坐在她对面,背着光,像是电影里面色阴翳的反派。她看着爱德华棕色的眼睛,很慢很慢地说:“这只是莱斯利教授一开始想捉弄布莱恩的把戏。”
“你难道就没责任吗?”他的目光里满是惶惑不解,闭了闭眼,视线最后落在了很遥远的地方,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如果我今天的言行对你产生了冒犯,我很抱歉。”
“如果没有调换结果,您连内置设备的方案看都不会看。”谢宜珩看着桌面上那一堆散乱的纸张,面无表情地说:
爱德华挣扎了许久,脸上的沟壑都皱起来,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抱歉。莱斯利和亨利都称赞过你,我确实不该这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天性使然,他的道歉一如既往的敷衍和没诚意,但是这对于这位眼高于顶的教授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谢宜珩细细地打量着陈列柜里头的照片,摆满了爱德华和物理学家的合影,从爱因斯坦到海森堡,人们对世界的全部认知都被锁在了这个柜子里。
唯独没有他和家人的相片。
她看得入神,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说:“性别在您眼里是原罪,我没什么好说的。”
爱德华点点头,似乎她的反应是意料之中,只是说:”我很抱歉,你可以走了。“
她望了一眼爱德华办公室里写得满满当当的黑板,把椅子推回原来的位置,安静地走出去。
裴彻在门口等着她,谢宜珩带上门出来,笑眯眯地拉拉他的袖子,说:“走了,下班了。”
他弯下腰来,替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问她:“怎么样?”
“我现在连爱德华都吵得过了。”谢宜珩心情不错,踮起脚亲了他一口:“特别厉害。”
谢宜珩说话的时候得意洋洋的,眼瞳清亮,睫毛纤长,漂亮又骄傲。裴彻被她逗笑了,揉揉她的脑袋,说:“你和哈迪吵什么。”
这个没头脑和不高兴的梗就过不去了。谢宜珩气得掐他腰:“我又不是劳雷尔。”
裴彻这次没笑,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轻声问道:“这不算干涉你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