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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隐》TXT全集下载_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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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走后我听到了程璟那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

啊,真讨厌。

我就知道逃不掉的。

他总爱跟我道谢。

我不想听。

花会是真的很热闹。

一年一度的花会大戏是赐阳市中最热闹的喜事,比春节还办得热闹的。

街上人来人往的,处处都摆着好看的花。红的,绿的,黄的,青的,紫的,橙的,靛的......花花绿绿一大片,我们就像是误入了哪位花仙子的世界似的。虽说这人群也是熙熙攘攘的,但乍一看过去,还是红红白白的花比人多一些——这倒算是个新鲜事儿。

听陈伯说,这花会,你别看人们脸上乐乐呵呵和和气气的,其实背地里啊,都在较着劲儿呢。

原来这赐阳市,是个全国有名的种花大城,花农多,买花的商人也多。这花会,虽打着观赏的名头,其实是花农的暗中较量呢。谁家的花养得好看又水灵,这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每年这个时候,赐阳市花市管理局都会请专家来此地参加最美花卉比赛的遴选。不过依我看,这胜负实在是很难分出来的了。因为就我的看法,这花啊,是一摊赛过一摊,很难说哪家的花比较好。逛上一个摊位的时候就会想着下一摊的是不是更加好,但往往在逛到下一个摊位的时候心里就会想着貌似上一个摊位的花更娇嫩一些。

街上也不尽然就是摆花的,也有一些老大爷,坐在自己带来的小板凳上,穿着布鞋的大脚前边蹲放着几只制作精良的鸟笼,鸟笼里有些鸟在上跳下蹿的,有时吃吃瓷碗里的饲料,有时在挂钩上玩儿倒立。这也挺有意思。

还有些大爷,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的格子凳上,弹着自己曲调悠扬的二胡。

还有些中年人在说相声。也不用什么物具,就摆着个音箱,站在石头上张开嘴一说,就能吸引一大帮子人前去观看。

这是民间艺术的流传场所。被誉为国之灵魂的民间艺术正是通过这种集体创作、口头流传、现场展演的方式得以流传,得以生生不息。

我们就图着个热闹,也看个新鲜,在一大堆数不胜数的月季蔷薇玫瑰荷花栀子花茉莉百合木槿合欢喇叭蕙兰里头窜来窜去,不一会儿身上就染上了各种各样的花朵的香气。

成了个小小的花童了。

程璟一直安安静静地陪着我瞎跑。陈伯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青年人,竟也差点追不上我。

“少爷,你跑慢点!”陈伯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跟我说。程璟也汗流满面地看着我——这人挤人的场面是很难不流汗的。

“陈伯,”我也终于是逛累了,停下来摸着自己扁扁的肚皮问陈伯,“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有啊!多着呢!”说话间陈伯就带着我们两个小孩儿东拐西歪地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这条名为洞天巷的小巷子里可真是别有洞天,外面大街上热热闹闹,独这里冷冷清清, 只有几株不知道那个朝代留下的硕柳陪伴。

陈伯把我们带到了一家手工擀面店的门前。这家店铺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门上还写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百花盛放遍地香

下联为:宜人景色不寻常

大红匾额下还有副横批——寻常人家

虽称己为寻常人家,但凡是人眼都能看出来这家店铺并不寻常。

果然,进了店之后陈伯跟我们说这是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店,味道特别正宗,日销仅一百份,多少人想抢都抢不到。幸好他跟这家店的现任老板颇有些渊源,否则今天我们可吃不上的。

两位伙计在明净的隔离窗里拿着擀面杖一下一下地擀着面,他们嘴上戴着口罩,头上戴着厨师帽,一副专业的模样。

我嘴上虽不屑一顾但心里其实已经开始隐隐地期待着那手工擀出来的劲道面了。

会是什么样的呢?

外面的天空已经全黑了下来。透过几近透明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行走的稀散人们,看他们西装革履的模样,想必都是结束了一天的辛勤工作而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家中的人,他们的脸上还洋溢着明亮的笑意呢。

服务员终于端来了三碗热气腾腾的面。

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青花瓷样的碗里是浓浓的鲜肉汤汁,里面还滑动着像小鱼似的面条,鱼丸对半切开。香菜的气味扑面而来,我不由得食指大动。

“请三位慢用。”

“好的。”

我撕开了竹制筷子的包装袋。

正吃着,门被推开,有两个人进了门来。打个照面才看清这原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关系形似父子。

外面好像并没有要下雨的迹象,但那个精雕细琢般的小男孩手里却拿着把十二骨的银伞。

他朝这边看了过来。我看到他的眼角处有一块淡蓝色的蝴蝶型印记,远远看去分外蛊惑人心。

希望是我的错觉。

我注意到他盯着正埋头吃面的程璟多看了两眼。

第12章

这就是生命慢慢凋谢的模样,悲壮而凄美。

我们吃完了面就回去了。明天还有计划,所以我们今晚得早睡。

夜间的凉风吹散了白天空气里的磅礴燥热。

朗朗明月悄然落户。清冷的月光落在卷帘窗上,落下一丛丛随风摇曳的花影。我站在窗边,把帘子的灰绳往下一拉,窗帘升了起来,卷起了这些个娇嫩的花影。一切归于寂静,只听得阵阵的草中虫鸣与池塘蛙声。

这夜色太美了,我迫切地想要伴着月光入睡。

清晨梦醒。

门口传来穿着盛装的姑娘们的娇柔嗓音。她们的嘴里在整齐划一地唱着一首当地流传的采菱歌。

“趁清早,

天气晴,

坐着小船去采菱。

菱塘浅,

小船轻,

一划一划向前行。

采着菱儿笑盈盈,

唱着菱歌歌声声。

低着头,弯着腰,

采的菱儿真不少。

青菱老,

红菱小,

青菱红菱一起要。

不管菱儿老和小,

只图菱儿滋味好。”

采菱角?

有点意思。

早听农家乐的主人说过了,这门口的荷叶江里的菱角很多,深度也浅,比较容易挖出。

程璟还没有醒,在晨光熹微中我轻手轻脚地穿好了衣服,一骨碌地跳下床来跑了出去。

陈伯在门口看着手拿提篮的姑娘们经过,见了我就道早安。

“菱角好吃吗?”我问。关于菱角,我只听过却没有真正地吃过。

“脆中带甜,还不错!”陈伯笑答,“少爷想吃?”

我点点头。

“那我去帮您采一些回来。”

“嗯。”

陈伯离开后我的背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是程璟。

“哥哥?”

我转过身来看他,发现他的黑色头发乱七八糟的,像只小狮子。我走近他,作恶性地伸手在他的头上胡乱揉了一下,让他的头发更加的蓬松了。他的头发松松软软的,靠近了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栀子花香。

“唔......陈伯去干嘛呀?”

“你猜。”我没有回答他,撂下一句话就走了,把他晾在了门口。

“我猜不着。”我听到他的声音在轻轻地说。

真是的,傻死了。

我们今早要去的地方是位于赐阳市市郊的一座占地约两顷的植物园。根据在飞机上空乘人手一本免费发放的旅游指南里的介绍,这座植物园中大概种植有两万株植物,品种也很丰富,基本上游客在外头见到的南方植物在这里都能够见到。

因为植物园不允许游客带宠物进去,所以肉肉就暂时被我们寄养在了农家乐里。

沿途路过了许多好看的风景。陈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欣赏沿途的风景,特意把车速放慢了。早晨空气很不错,两位老爷子在一株大榕树下就着石桌下一盘围棋,旁边有几位闲来无事的路人手里拿着赐阳市特产的露水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咬了半口的包子停在嘴边寸许,就是不下嘴,分明就是看人下棋看傻眼了。我看着觉得十分好笑,甚至生出了也想去看看这盘棋到底是怎么下的。赐阳市不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养老型城市——山青水绿,地灵人杰,交通也方便,人来到这里生活节奏会不由地变慢。

我还看到一些街头艺术家拿着巨大的毛刷在空荡荡的墙壁上画画,画面已经基本成型,是一个正在跳舞的非洲女人,烈焰红唇,妆容夸张,色调使用方面很大胆但又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很突兀。我看得兴趣盎然,还吩咐陈伯把车再开得慢一些。

一个小时过后我们三人终于到了赐阳市植物园。来这个著名的植物园里进行一番参观并不需要购买门票,所以陈伯把车开进停车场里停放之后我们就一起径直进了植物园。

园中的人并不是很多,看起来很空旷。几只尖喙赤羽的鸟儿有说有笑地掠过了我们的头顶。

入门便是六棵高大的松树。

松树并不是种下个两三年就能迅速拔高的树种,作为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标志性树木,它们的成长周期十分的漫长,也由此可以推知这座植物园悠久的历史。

更没想到的是,已经八月份,这里居然还有粲然开放着的栀子花,这一点让我突然对这个植物园充满了兴趣。

有个老奶奶在摆着棉花糖的小摊儿,程璟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一会儿后给我带回来了一串青色的棉花糖。

是青苹果味的,甜中带着些许微酸,味道还不错。

程璟给自己买的是一串白色的牛奶味的棉花糖,一闻就知道,他那串绝对比我这串甜。于是我从他手里掐了一大块放进嘴里。嗯......真的很甜。我不喜欢沾甜食,但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多少吃一点。

陈伯不吃零食,他只给自己买了瓶矿泉水,也给我们买了两瓶汽水。他说自己年纪大了,就不跟我们小孩子一样吃这些小零食了。

胡说,陈伯其实也才四十出头。怎么就不能吃零食了?

我们越往深处走,就看到越来越多的植物展现在我们眼前。它们完全不惧怕人类的参观,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柔美身姿。

这株是兰花,那棵是白玉兰,左边的是水仙,右边的是玉簪,坡上的又是鸢尾,那下面又是一丛俏丽的点地梅,郁郁涧底松......简直是数不胜数,美不胜收,令人眼花缭乱。

这其中还有一条小溪流,不知道源头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溪上有座桥,从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桥的尽头有个带着张圆桌的小亭,亭子里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在看溪水中的鱼儿在那停有滚滚露珠的圆圆荷叶的遮蔽下衔尾而游。

......

我们逛了大半天,直到夕阳西下,都没能够把这里面所有的植物观赏完。造物主真的是太神奇了,在创造出人类的同时也不忘优化人类的生活环境,提高他们的审美意趣。陈伯提议我们要不先回去明天再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这个地方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程璟他今天一直在跟我跑来跑去,跑得满头大汗。陈伯都说了要他在亭子里歇歇脚等我们回来,他没同意,硬是要跟着我一起走。不过我观赏的时候将全身心放在了面前的植物上,都没怎么注意他。现在一看,他也的确是累得不行了。

“那我们回去吧。”

然后就看到程璟的眼睛突地亮了起来,黑瞳里映出一片华彩来。他抹了抹额头,接过陈伯的湿纸巾开始擦起汗来,擦完了之后就把一瓶可乐递给了我,“哥哥,给你喝!”

我笑着接过了,抿了一小口,觉得逛了一整天干渴的喉咙瞬间舒适了不少。

天阴沉沉的,一阵冷风倏地刮了起来,看这乌云密布的样子,今晚怕是要有一场大暴雨。八月份的天就是这样,说变就变,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园中的人也迅速地少了起来。大家都赶紧回家避雨去了。我们也上了车,往农家乐的方向驶去。

半路,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冲着车窗狠狠地砸了下来,模糊了街道的模样,也模糊了我们的视线。我看到有好几个撑着伞的行人的伞被风吹上了天空,不知道被这风席卷到什么地方去了。

程璟有点怕雨声,所以陈伯在车载电台中随便调了个频道,放了下相声来舒缓他的心情。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我是郭德纲。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我还是郭德纲。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放了半天发现并没有达到缓和的效果,程璟的神色反倒越发紧张起来。陈伯抬起的手刚想摁下一个节目找找还有没有更加寓教于乐的节目,电台突然就插播了一则紧急新闻。

“转播赐阳市气象台的一则消息:由于突发性暴雨,城东的荷叶江水位急速上涨,现已超过警戒线十厘米。为确保安全,请沿岸居民在最短的时间内撤离。再重复一遍:请荷叶江沿岸居民在最短的时间内撤离!”

荷叶江?我们住的农家乐不就在荷叶江边上吗?

“坏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如果那儿真的被淹了,我们还可以搭把手救出来几个人!”陈伯大喝一声,一踩油门,汽车在雨夜中飞驰出去。

但还是来不及了。我们都低估了这场夏夜暴雨所带来的威力。

我们尚未来到农家乐,水就已经淹到了车轮,车子在半路上慢慢地熄火了。

这里离荷叶江已经很近了,水在咕嘟咕嘟地往上涨。

我倒还算冷静,但程璟没见过这阵仗,他脚踩在水里,眼看着水一点一点地漫过腿肚子,再漫到肚脐眼。一只沾有细小枯枝的男式皮鞋随着流动的水漂了过去,他终于害怕得哭了起来。“哥哥,我怕......”

我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张望着这附近的地势。这里城市化进程尚不明显,高楼很少,目光所及之处最近的高楼也离我们很远。我们唯一的依靠就是旁边的这棵枝干瘦弱的榕树。

“快,少爷,你们快爬到树上!”陈伯一手抱着一个,抱着我们往树的方向跑,在树下他将我们放下来,然后又用手托着我们依次爬上树,但他却没有跟我一起爬上来。

我跟程璟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树,我问底下的陈伯:“陈伯,你也快上来!”

雨势依旧在加大,水深已经到了陈伯的腋下。风也很大,树干在摇晃,树叶也在忙乱中抖落在下方的水里,平时喜欢听到的夏日树叶的沙沙叶响现在已经变成了狂风暴雨的让人惊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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