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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君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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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有些不信:“什么意思啊?”

纳兰国轩磕磕巴巴的:“民政大事确实没耽搁的,但是其他事他捏着不上达天听。比如……比如……”

他带了那么多年兵,是个拙于言辞又心性急躁的人,军机处留给他的一个超级大烂摊子,光说完就极其费劲:

“翰林院上了多少个折子弹劾我,弹劾咱们家的人,军机处一概留中,没有谕旨的反馈,大概清议都炸锅了!”

“户部喊着今年国库空虚,别说给步军统领衙门的补饷落实不了,连各省团练的补饷都落实不了!剿捻的各省估计也快炸锅了!”

“张莘和请辞,外头谣言纷纷,全说他的好,说咱的不好,说是我把他挤下去的,目的不可告人,揭帖都出来了!”

“丰台大营由皇帝的亲信把持已经很久了,这次皇上‘病了’,他们也闲话最多,为首的骆天驰每日礼枕戈待旦——太后您想想,他待的是对付谁?!”

“还有,山东对赵湖桢歌功颂德呢。直隶这阵子倒又闹了旱灾,五黄六月的,正准备种豆和麦,这持续不下雨,下半年的庄稼就完了!”

…………

他叽里呱啦一口气说了一串儿事,急得眉毛揪成一团,纳兰家特有的尖眼梢也被皱纹挤得无处可去。

太后先是听呆了,而后慢慢缓下气,皱眉抱怨道:“国轩,你怎么还是这副着急架子?有火烧了你的屁股么?听听,跟我说话,直接你你我我的,要是有人弹劾你这条,你写谢罪折子吧!”

纳兰国轩又是捶地:“太后啊太后!姐姐啊姐姐!人家已经欺负到我脸上了,我也不差多一条‘御前失礼’的罪过!这一上军机处就给我来这出,怪不得一个个离心离德的,敢情都是张莘和那老小子撺掇的!”

“现在就换军机处全堂的人,来不来得及呢?”

纳兰国轩愣了愣神:“我看他们巴不得呢!这下子,‘搁车’就搁得更加理所当然了。”

太后说:“你把刚才说的这些事,略节给我先看。”

纳兰国轩总算没忘了叫章京写了略节,乱糟糟从怀里的奏折夹片中抖搂出来,一张张递给了太后。

太后看着,自也心惊,半晌后把夹片往桌上一拍,气哼哼道:“他们居然敢玩这一手!这一次事情过了,我要一个个收拾他们!仅就玩忽职守这一条,全部发遣到乌里雅苏台去,一个都跑不掉!”

气话说归说,现在的局面不大好收拾。件件桩桩都是冲着太后和纳兰家族来的,矛头所向,已经是从官到吏、从军到民,无不对他们怨声载道。如果不小心着点,不夹着尾巴先安抚好,只怕首先是他们覆灭。

这一场叫起儿,整整叫了两个半时辰!

昝宁虽软禁着,但同在“九州清晏”里居住,前头的动静他并不是一概否然。

到了午膳的时候,他丝微微地笑道:“几日没有去太后那里侍膳了,今日去孝顺一回吧。”

吩咐到前头太后问政的暖阁去伺候她用“晚膳”。

晚膳并不是晚上吃,而是下午的一餐。

昝宁到了前头,太后和纳兰国轩还在暖阁中密商。他特意叫人传报道:“皇额涅,政事辛劳了,还是要努力加餐饭,当心自己个儿的身子骨。”

太后本来就烦躁,也不觉得饿,反而觉得他这话显得阴阳怪调,满满的都是嘲讽之意。

她愤而道:“皇帝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他这会子假惺惺来孝顺。吃不吃,我自己晓得。”

五黄六月的起始,已经很热了,皇帝默默地在大太阳下站着,不屈不挠叫太监宫女传第二次话:“皇额涅,身子骨要紧,再忙再忙,不能耽误吃饭。儿子在这里候着,御厨的菜品已经下锅了。”

杭大总管亲自出来劝说:“万岁爷,太后有数的,忙完这一拨叫起,就去吃饭。万岁爷您先吃好了。”

皇帝说:“哪有母亲不吃饭,儿子却埋头吃的?国事纷繁,我太懂得了,太后辛苦,可惜我做儿子不能替她的辛苦,只有聊表孝心了。”

袍子一撩,跪在庭院里,样子谦恭,太后从窗缝里一看,却是气得咬牙,对纳兰国轩说:“他这是做给谁看?分明是威胁我来了!”

但是指摘不出任何错。

纳兰国轩只能劝道:“皇上这样,实在没错,倒是太后您老不出去扶他起来,不吃饭用膳,像是……像是故意拿乔整他……”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名声。

太后即便气得不行,也不能不再次让杭总管温语传话:“太后这就用膳,万岁爷请回吧。”

昝宁说:“儿子好久没侍膳了。”

纳兰国轩只能在里头说:“太后先用膳吧。折子略节与夹片,我先都留在这儿,用匣子锁着,想必他也看不到。没事。”

纳兰国轩退了出去,给跪在当庭的皇帝磕头问安。

而太后在里面终于叫了传膳,又叫人扶皇帝起身进去侍膳。

太后这一顿饭吃得很不舒服。

一来是满腹心事,深恨这儿子已经给她养得尾大不掉,居然有这么多人愿意帮他说话。

二来这侍膳来的皇帝虽然恭恭敬敬帮忙布菜,但那眼神瞥过来满是尖锐的异样感。

忍着吃了个半饱,拿手巾擦嘴,昝宁适时说:“皇额涅,吃得太少了!”

“气都气饱了。”太后道。

昝宁说:“咦,谁敢惹额涅生气?”

紧跟着又挑眉道:“张莘和已经退出了军机,舅舅他也升入了军机,听说步军统领衙门的位置还占着没让——太后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太后锉着牙,笑道:“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你挺懂啊。”

昝宁低头:“儿子亲自劝退了张师傅,当然懂;舅舅想要军机处辅首的位置——”

他轻轻笑了笑:“想也想得出来,必然是如愿了呀。”

太后无言以对,悻悻地眯着眼说:“我累坏了,要打个中觉。你回自己屋子去,若是无聊,叫丽妃过去陪你打双陆。”

“不用了。”昝宁立刻说,“儿子也去打个中觉。”

太后在枕头上辗转反侧,天黑了都没睡着,中间还因为打扇的宫女打了个瞌睡,当场发飙,竖起来命人把那宫女拖出去:“打不见血不许停!”

西斜的日头依旧炎炎,太后听着宫女凄惨的呼痛声,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但身上燥热不安。接着给她打扇的那个战战兢兢,悄摸摸又给外屋加了两盆冰,里头却不敢加,恐太后外感风寒又要怪罪人。

“天真是热死了!”太后睁开眼,幽幽地说。

伺候的宫女小心道:“有冰碗子呢。”

“不想吃。”太后说,看了看茜纱装裱的窗屉,眉头皱得死死的,“不消停!一点胃口都没有!这天怎么突然这么热了!不是还没到端午么?”

小宫女小心回答:“也快了。不过今年是热得离谱,入春以来只下了两场小雨。”

山东因黄河水患而要了赈款,直隶偏又大旱。

太后皱眉问:“刚刚忘了问了,不知道直隶诸府,是哪些地方旱得厉害?”指了指外间:“你把那个奏折匣子给我取来。”

她起身歪在凉榻上,一份一份仔细读那些折子。

很久没有问政了,其实心里是有点懒了。可惜儿子不服管教,她只能选择为了家族再次垂帘。亦是骑虎难下。

看得特别吃力费劲,看到那些责难的言语更是气得眼皮子抽搐。但大致的情况总算渐渐了然于胸。

挑灯看到半夜,宫女好容易伺候老太后睡下了,结果她年老失眠,才丑正的时分,又竖了起来,对值夜的宫女说:“快,把奏折匣子递给我,掌灯!”

值夜宫女困得半死,但怕犯过挨打,强撑着精神一一照办。

她这头战战兢兢的,唯恐哪里伺候不到位。

但她很快在老太后的脸上看到了笑意。

老太后自语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死棋肚子里谁说不能走出仙着呢!”

☆、第 177 章

天气确实是越来越热了。还没有到酷暑盛夏, 天空却总是一碧千里,烈日炎炎,一丝遮阳的云朵都没, 一点清爽的小风都没。

浣衣局的大杨树成了这里的姑娘们最留恋的地方,大家打了冰凉的井水到树下, 把双手插进水中, 都是舒服地“咝溜咝溜”的, 笑着说:“简直像吃冰碗子一样爽快!”

冰碗子是奢侈品,最时新的瓜果切成漂亮的造型,一盘甚至要数金, 而贵的并不是水果, 而是下头垫着的晶莹的冰块——冬季里砸冰窖藏,到了最热的时节再从窖里把冰取出砸成小块放在水果碗里,使得水果被湃得晶莹透亮, 整个碗子上缭绕着袅袅的水雾气,仅仅一看就会有清凉舒爽的感觉。

当然, 那价格也非普通人家可以日日享用的。

馋也没有用。

李夕月八月进宫的时候, 每天宫女还会发一个西瓜解暑,一个瓜吃不掉, 多吃了怕女孩子着寒气,所以就尝几口尖尖上最甜的部分, 剩下的砸着玩,看西瓜汁水四溅的模样, 是宫女们解闷的法子。

现在这鬼地方, 西瓜都是珍品。大家只能臆想臆想,自己穷开心。

不过天热洗衣裳倒不算辛苦,宫里送出来的厚衣物、厚被褥、厚幔帐都少了, 在清凉的井水里搓洗薄薄的布料,倒觉得挺适意。

不一会儿,只见管事的老郑带着几个内务府的苏拉进门,拎着好几个衣箱,嘴里喊着:“活计来了。这次可是有万岁爷的衮服,清洗时务必再三小心,没几日要穿,不能耽误。”

衮服是皇帝在特别正式的场合才穿的衣物,工细而华美,但一年也穿不上几次。

众辛者库的姑娘看着李夕月笑道:“这样的精贵东西,还是拜托夕月姑娘罢。咱们粗手笨脚的,还是洗洗其他的。”

其他的无非一些旌旗、轿帘、华盖……无不是刺绣繁复精美,用得八成新。

李夕月接过郑管事手中那身衮服,若有所思问:“怎么,皇上要出行啊?”

郑管事看她一眼,然后努努嘴向着碧莹莹的天空:“瞧瞧,天气太好了,可农田龟坼,再不下雨农人都要哭死了。太后下了懿旨,皇上呢则下了罪己诏,说是这些年没有修德,上苍赐警,所以宫里全部穿灰色素衣,不食盐酱,祷祝了三天,然后再三天后由皇上御驾步行到天坛雩祭。”

【按,雩祭指祈雨。】

郑管事说:“这次可得赶紧的,三天就得把衣裳送回园子去供御。”

李夕月不言声,捧过昝宁那一套衮服。

衮服外头是石青色缎面袍子,里头是夹纱龙袍。素金的纽子,四团缂丝金龙在前胸、后背、左右两肩上。江牙海水的底,绣得繁密,在熠耀的阳光下仿佛晃一晃就有流水般的波纹。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好还是不好。

皇帝能出行宫雩祭,是重获自由了吗?

但下什么罪己诏,是太后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在昝宁头上了吗?

大祭需皇帝亲自出场,但也可能意味着他仍是太后的一个傀儡。

李夕月赶紧把他的衮服先洗净了——其实也不脏,库存有些味道,下摆略沾了点尘灰,略略一搓就干净了,散发着皂角的清气。

天气晴好,晾晒也快,即便不能直接在阳光下曝露着,吹了大半天暖风也就干透了。

李夕月再次问郑管事领了熨烫的炭火、熏衣的沉香屑和缝补的丝线,关在屋子里慢慢捯饬皇帝的衣裳。

小小一轮月,一个苹果,一抬马鞍,精致的绣活儿隐在袖口里子上,在问他平安否。

省出来的力气舍不得哭,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她想好了,他若是在这场可怕的宫变里罹难,或是遭禁到天荒地老,她就在这地方一辈子为他诵诵经,修修来世——来世希望他不要生在帝王家了,像亦武一样做她隔壁的可爱儿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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