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0(1 / 2)
“等?”
昝宁笑道:“等皇后今日这番发作呀。”
原来皇后今日过来一顿发作是他意料之内的?甚至就是他挑起的?
李夕月细细想前因后果,有点明白了:“啊,那就是说,万岁爷就等着皇后知道消息后狗急跳墙,想借骊珠的由头大闹一场摘干净自己,甚至闯一闯西暖阁,甚至……逮着我的错揍我一顿?”
昝宁见她斜着眼儿,好像有些不快了。他笑得越发欢,把她拉在怀里坐着,亲了亲耳朵说:“放心吧,我为啥在值庐里待着?不就是靠得近、消息知道得快吗!她要是吩咐打你,不等板子举起来我就闯进去了。只不过因为是宜芳,那让她打两下不是更逼真么!”
李夕月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那么,宜芳是你的人咯?”
“是啊。”他点点头,“李贵早就收服她了。这些话由她传给皇后,皇后那个蠢货自然要兴冲冲来问罪,想着把自己摘开——毕竟现在到处都在传礼亲王的遗折,皇后头上这项罪名可是连带着太后家族的擅权,她怎么敢不把罪过洗掉?反间计,懂么?”
“这可算懂了。”李夕月自叹不如这些玩政治的人脑子灵。
昝宁说:“其实她要闯西暖阁可更好了,直接可以治她的罪。谁不知道西暖阁是我谈政务的地方,多少国家的机要消息都会在里面,就连太后——若不是曾经有过垂帘听政的往事可以拿出来说嘴,我才没办法堵她——不然啊,就连太后她也越不过规矩去。”
他笑嘻嘻拍拍李夕月:“可惜啊可惜,有人画蛇添足了。”
然后又亲了她一口,亲热地说:“不过呢,我知道你一心为了我。”
李夕月只能勉强笑了笑,有点懊恼,也有点生气:“你要早告诉我就好了!我不那么吃惊,也不那么紧张呢。”
“也够了。她今日打了宜芳,就是善妒无能的实证。皇后德不配位,一件件一桩桩的,就废了她大家伙儿也没什么好说的。”昝宁说,“今日她进了我的养心殿,就不要再想出去。明日弹劾折子就上。”
他又说:“这次宜芳你得好好抚慰抚慰她,这几下板子虽然不很重,估计青一块紫一块还是免不了的。她上次哭着和李贵说,她愿意投诚,主要是感念‘李姑娘对我的好’。听听,你可真是功臣呢。”
李夕月嗤之以鼻:“万一人家感念的是皇上对她的好呢?”
闪闪眼儿看他:不错,长得英俊就是道理,小姑娘想着往起扑的只怕不是一个两个!
昝宁拍她屁股两下:“听听这话的酸!放心吧,我只对你一个人好!等皇后废了……”
他想得眼睛里亮晶晶的,忖度着:要赶紧让荣聿给李得文一些能升官的差使,给李夕月添些名分上的光彩。
李夕月却不领情地站起来:“不错,我得瞧瞧宜芳去,她大概入宫后还是第一次挨打呢,人家给皇上办事,结果第一桩活儿就是‘苦肉计’,倒霉催的!可得好好抚慰,别事办完了就成弃卒了。”
昝宁啜了口茶笑道:“好的,给她上上药你就回来。我在斋室等你。”
李夕月来到宜芳的屋子里,看见她正趴在床榻上哭。
“疼坏了吧?”李夕月要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到她身边,帮她把额头上贴着的乱发撸开,看了看脸色还好,方道,“我带了药来,给你擦一擦吧。”
宜芳就挨了六七板子,掌刑的也没下死手,皮肤红肿里泛着淤紫。
小姑娘倒是吓坏了,抽抽搭搭问:“姑姑,我会不会变成残废?”
李夕月笑道:“我姑姑揍我都比这个重了!放心吧,不会残的,估摸着过几天就没有痕迹了,你呀,继续可以活蹦乱跳的了。”
宜芳吓的多过于疼的,听了李夕月这话,才放下心来。
李夕月很会照顾人,给她上好药,又打水给她擦汗洗脸,最后说:“让你受苦啦!皇上说,你立的功,他都记得呢!”
宜芳舒了一口气,抬起眼睛说:“夕月姑姑,我真要谢谢你,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境地。”
虽然挨了打,但是不再苦苦纠结到底听谁的命令,心就安定了。而且现在看来,皇后为天下侧目,只怕那张凤椅她也坐不长久了!
李夕月陪她坐了没多会儿,门上就有人来敲了:“李姑娘,您忙完了没?万岁爷要用茶了。”
李夕月简直恼怒,有他这么催命鬼一般催的吗?!
倒是宜芳破涕为笑:“姑姑你去吧,我现在不很疼了。万岁爷……倒真是离不开您呢!”
“哪有!”李夕月红着脸说。
宜芳说:“挺好的,我做你的徒弟呢更好,将来等着鸡犬升天了。”
☆、第 158 章
李夕月捧了茶到东暖阁, 见昝宁闲得伸懒腰呢。
她放下茶碗抱怨:“虽说是宜芳,到底也是你用的人,你也该早点露面呀!打了几下就伤成那样, 瞧着都帮她疼!”
昝宁笑道:“也就你们细皮嫩肉的娇贵!打顿屁股而已,只要不使坏往腰里打, 即便三四十板子, 看着血糊糊的吓人, 其实也就是皮肉伤,痛几个月罢了。像你这种次次值夜都偷睡的,哪里不该挨上几顿臭揍?也就是我疼你罢!”
李夕月脸微红, 说:“好得很, 万岁爷指点,奴才可都记住了。今日要么不值夜,要值夜就不能睡, 在墙根坐一夜练练规矩。不然,挨顿臭揍, 可得疼几个月不能伺候茶房了。”
昝宁拉过她就摁腿上打了两记屁股, 再抱起来笑道:“果然是酿得你起反了!居然拿捏起我来?你敢不值夜?值夜敢坐墙根去?”
见她脸红彤彤的,还扭股糖儿似的和他别扭呢, 愈发箍住在怀里挠她痒痒,笑问:“还挤兑我不挤兑了?”
李夕月怕痒, 除了投降求饶没其他法子。笑得颤巍巍依偎在他怀里,小鸟似的嘟囔:“真是……我还敢挤兑您哪?您这手段, 我可甘拜下风了!”
昝宁今日很是得意, 一把把她打横儿抱起来,只觉得即便是她这样肉肉的,自己也抱得毫不费力——那勃勃的力量感, 真是叫男人无比的自豪!
自然是抱着她进斋室“值夜”。
李夕月吃不消他,汗津津的好容易挣扎起来洗过,再没有靠墙根坐更的力气了,惯熟地就钻他被窝里,然后找着他温暖的怀抱拱了拱,寻着最舒服的角度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自然也没力气清醒着思考,感觉男人还在轻轻地拍她,嘴里玩笑:“看看,值夜又睡着了……你也就是满嘴的‘规矩’挤兑我,真要谈‘规矩’——我给你记着,你又欠我一顿板子了,赶明儿不听话了一道揍……”
李夕月知道他就是嘴贱,犯不着跟他多废话,只在他胸口上咬上一小口。在他“啊呀”叫出声之后,再轻轻舐一舐,男人顿时就老实了,抱着她哼哼唧唧,最后在她迷糊的时候在她耳边轻语:“夕月,废了皇后,我就拿六十四抬的金顶凤轿,从午门正大门迎你进坤宁宫、交泰殿!……”
李夕月困酣娇眼,就说了句“胡闹”,然后实在忍不住疲劳和睡意,安然地在他滚烫的怀抱里睡着了。
第二天她起来两条腿还酸,昝宁已经上朝去了。
养心殿后是皇帝的寝宫,他正儿八经睡嫔妃都应该在那里,只是不去已经久矣。
李夕月听见寝宫那里传来一阵阵的啼哭,忽高忽低的,忽而愤怒异常,忽而又自怨自艾。
她心不在焉给东暖阁里换了刚开的茉莉花——茉莉小巧色白,但不宜插瓶,所以用镂空的银镀金累丝香囊挂在四壁,搁在案桌和书架上,使得进来的人就能嗅到满屋子淡淡的清香。
突然听见后头不仅是嚎哭,还有皇后的尖利喊叫:“让我出去!怎么不让我出去!养心殿白天是皇上处政的地儿,我在这里呆着算是什么?!”
李夕月不由停了手,侧耳听后面的动静。
劝慰她的人声音不高,笃稳得很,大概是皇帝早就教好了的:“主子娘娘,您担待。万岁爷说让您留着,奴才长一百个脑袋也不敢随意让您离开啊。”
皇后嚷嚷:“可是皇上昨儿个也说,让我去伺候太后,做一个好媳妇。”
那太监说:“慈宁宫里,多少小主儿们都在呢。您放心!等皇上大朝回来了,您亲自跟他说,好不好?想必您这一颗孝顺心啊,万岁爷也感佩着呢!”
皇后有一会儿没声音,然后又叫骂起来:“你别当我不晓得你们一伙儿用的什么心!把我看在这里,再叫一群嫔妃把太后看在慈宁宫里。你把我们当贼防啊!……”
那太监依然声音和顺:“哎哟喂娘娘,您这话奴才可不敢领!咱们养心殿才都是贼呢。前头搜了白荼,昨儿搜了夕月,反正都不能安生。您啊,别急,还要搜谁呢,也等万岁爷回来再谈,成不?”
李夕月“噗嗤”一笑。这些个太监,嘴毒起来真毒!昝宁小时候身边大概就围绕着这么一群毒舌太监,所以他也是学了一肚子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想来皇后的地位也是堪忧,不然,这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太监们,也不会敢说这样落井下石的话。
果然,还没过几秒,就听见“啪”一声响,然后那太监说:“哎哟喂娘娘,您手怎么拍门上了?仔细手疼!”
瞧瞧,连皇后的耳光他都敢躲了!
皇后悲愤的哭声再一次连绵不绝、悠悠长长地响起来,那种伤心,那种愤怒,真是叫听的人都感同身受。
李夕月到宜芳屋子里,宜芳已经没啥大碍了,趴床上翻花绳呢。见李夕月过来,嘟着嘴说:“她可真烦啊!我这挨了板子的都没哭成这样。”
李夕月笑道:“你看看你,哪有点家生子奴才的模样?”
宜芳嘴一撇:“我额涅是她家的家生子奴才,我阿玛可是礼亲王旗下的。好的时候他们两家子好,我阿玛额涅做成了一家子;他们不好了,我们可怎么办?得嘞!我也顾不太多了,横竖横,大家伙儿都是皇上的奴才,还分啥二道主子呢?”
李夕月翘翘大拇指:“这话说得好!”
宜芳今日心情也放松,和李夕月撒娇:“哎哟,疼是真疼,昨儿个我死了的心都有。幸好万岁爷回来得早,不然,只怕我要给她打废了。”
李夕月说:“看你肉那么厚,估摸着打不废。这样吧,今日有什么好吃的,我给你端过来,御膳房还有点心,我悄悄再替你要一点喜欢吃的。”
宜芳笑起来:“还是姑姑懂我、疼我!”
李夕月刚搜罗了一堆点心,半道就被李贵截了胡。
李贵:“欸,夕月,万岁爷刚大朝回来,叫了白其尉和徐鹤章的起儿,说他们俩大早上入宫,到这会儿还没用早饭,你这里正好带了点心,不拘什么,送进去给他们垫垫饥。”
“这是给宜芳拿的。”
“嗐,怎么分不清个缓急?”李贵埋怨道,“我另找个人给宜芳送点心去不就是了。”
这当然是小事,李夕月听说这两位来养心殿,心情也是雀跃的,特别希望能够听到白荼的近况呢。
三个人在东暖阁谈话,见李夕月进来,便没有丝毫的避讳,继续说得欢畅:
“皇上,礼王的遗折虽然没有公示天下,不过亚赛公示天下了。如今是绝好的机会,利用清流的压力,收回太后的‘御赏’印的权柄。”
“对,‘御赏’是先帝所赐,东西可以继续给她留着,但是国家大事必‘御赏’钤印,则不必了。皇上是天下主,乾纲独断即可。”
昝宁踌躇满志的:“朕打算拿皇后的事先开刀。皇后德不配位,决不能再留她在后位上,但太后肯为她侄女发懿旨放‘御赏’印的权柄,则朕还可以为纳兰氏留两个妃位。”
自然一个是丽妃,另一个是皇后废黜给个“某妃”的位号,还不算太难堪痛苦。
他同时热情地招呼:“夕月,看看带了哪些点心,给两位大人送上。”
李夕月赶紧打开食盒,把热气腾腾的点心移出来。
白其尉和徐鹤章大概都知道这位是皇帝的至宠,将来少不得后宫的高位,现在让她伺候,心里都忐忑,于是都是拱手致谢:“不敢,不敢,李姑娘放着就是,我们自己来。”
李夕月笑道:“两位大人客气了,能伺候两位,是奴才的福分。”
昝宁亦笑道:“这次江南治水的事,朕打算从内库出资襄助,内务府的钱,反正是礼亲王家的,朕也不心疼。押送修堤和赈灾的款项,购买给修堤民工的粮米、布匹,想叫李夕月的父亲李得文总领。这活儿就是琐碎繁复点,没有什么风险,他又是个能干的人,你们觉得呢?”
白其尉是朝堂中打滚了二十几载的,当然太清楚皇帝的意思:只要李得文不贪,这些差使不难办,风险小,办成了是天大的好事,顿时就能收获无数赞誉之声,是件“两面光”的好事。给这样的差使给李得文,自然是为他升官铺路的;为他升官铺路,想必也是为李夕月铺路的。
白其尉当即笑道:“可以,奴才同是包衣出身,什么时候去叮嘱他一下,这件差是皇上对他的信任,他务必谨慎勤奋,一定要办好了;更需廉洁自守,决不能因小失大。”
李夕月也有点明白,不好说什么,只是偷偷看了昝宁一眼。
昝宁眼睛明亮,倒没有去瞧站在他身侧的李夕月,只看着徐鹤章问:“鹤章,你觉得呢?”
徐鹤章是皱着眉的,忖度了一会儿才说:“不是……不是不可以,但是臣以为其中有几点似乎主次有误。”
“哦?”昝宁收敛了笑意,双手抚膝,问,“愿闻其详?”
徐鹤章在皇帝面前是肯放胆直言的,说:“皇上,一来,李得文是内务府的人,兼户部的差虽也有先例,但若人问一句:咦,内务府督办太后的圣寿没动静,怎么倒问起黄河的春汛事了?怎么答?”
昝宁想了想就说:“太后圣寿要下半年,又不准备修园子大办,又有多少烦难的?没事!”
心底里根本不想为这位关系甚差的嫡母高高兴兴做寿。
徐鹤章仍是摇了摇头:“不然,将欲取之,必故与之。皇上的心思太急了,譬如写在脸上一样。”
昝宁愣了愣,李夕月也愣了愣。
徐鹤章继续直言:“其次,皇上的废后之意,也是宛然写在脸上,恨不得天下顿时就知道。皇后不是不可废,但是礼王遗折里的三大悔,仅仅拿出来攻讦皇后,是大材小用了。”
“可是,通过皇后失德的事,打击纳兰家,不是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