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短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7(1 / 2)
东笙和周子融轮番守着,一直等到第三天,李崇文才渐渐有要清醒的意思。
正好东笙在榻边,而周子融被突然传召入宫面圣去了。东笙看见老爷子睁眼了,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书,凑上前去:“大人可好些了?”
李崇文面如死灰地仰躺着,眼珠子生硬地转过来看向了他,却没有开口回答。
东笙见他不说话,便要去找大夫来,刚准备起身,袖口却被一只枯槁的手给死死拽住了。
那手依然不松,也不知李崇文这刚刚醒转是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攥得指节发白。
李崇文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眼眶子越来越红,一股带着不知是恨还是痛的湿意笼着他的眼珠子,他像是使出了浑身的气力盯着东笙,嘴唇不住地颤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两声呜咽,过了好一阵,才终于艰难地开口道了声;“殿下……”
声音嘶哑到了几乎难以听清的地步,那语气近乎崩溃,话一说完,眼泪便真的崩了出来,瞬间爬了满脸,越发颤抖地唤了声:“殿下……”
东笙心中震动,缓缓坐了回去,轻轻按上李崇文拽着自己的手,垂下眼,沉沉道:“是孤对不住你……”
那只拽着他袖子的手攥得直抖,这份力气要是放在东笙的脖子上,估计能掐死他。
东笙明白李崇文心里不可能不恨,便暗自做好了决定,一会儿李崇文就算要开口骂他,甚至动手打他,也都由他去。
“殿下……明英……明英……老臣就那一个啊……”李崇文神情激动地拽着他,一面哭着,一面语无伦次地道,“就那么一个……殿下……”
李崇文的儿子和儿媳去得早,就剩下李明英那一颗掌上明珠,从小都被全府当眼珠子护着,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却没想到千护万护,为她免去了所有的世俗伤害,到头来她却自戕了。
这就像是老天爷开的一个天大的笑话。
李崇文絮絮叨叨了半天,一会儿说“老臣不怪殿下”,一会儿又说“殿下,为何啊殿下”。东笙曾试想过千万种面对李崇文的方式,却从未想过是这样的。
李崇文不像是来找他讨债的,无助至极,也脆弱至极。
东笙扣着他的手,一直道;“是孤对不住你,是孤错了……”
李崇文哭了好一阵,生生等到哭得再没有一点力气,才终于又小声念念叨叨地睡了过去。
李明英的葬礼东笙全程陪着走了一遍,周子融请旨女皇再多宽限了几日,亲自去陪着东笙。那天一直到凌晨他们才从李氏祖坟的墓地回来。
回来的路上李崇文曾道;“家里就她一个孩子,英儿的爹娘走得太早了,老臣生怕她委屈……所以她自小未尝过一丁点的人世风霜……”
“早知如此……当初老臣还不如放她去外头多走走见见……不然也不至如此啊。”
李崇文絮絮叨叨地道:“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啊……”
第二天一大早,东笙就听闻李崇文辞官了。
【作者有话说:这是补之前没更的量。
其实关于明英姑娘的死……怎么说呢,如果说完全和太子没关系,我觉得可能会有点受害者有罪论的倾向。毕竟太子是导火索嘛,该担的责任还是得担,该背的锅也还是得背,没什么好同情的。但要是大家觉得这事儿就该全怪太子,那我可得不乐意了。
至于这事跟情节有什么关系,大家也该看出来一点了,剩下的在文里写好了。
——以及,东笙是我亲儿子,不会真的欺负他的。】
第144章 缘分(初吻预警)
李崇文辞官辞得很坚决,为了避免被人家劝阻,跟谁也没说,甚至是连东笙都不知道。最后东笙还是从女皇那儿得知的,可那个时候李崇文已经把内阁官印给还回去了。
东笙明白,这是拦也拦不住的。
其实话说到头,这也算是人之常情,所有人登上仕途的时候都凭的是一腔热血,解褐为官,协君治国平天下——而等到十几二十年以后呢?这股热血凉了下去,曾经的抱负成为一种原则与责任,而支撑着这个人承担起
这份责任的,一定还是这人视为归处的地方。
现在李崇文的家里空了,便再也扛不住了。
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一样,所有人都会有真正累了的时候,东笙所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也不过是放他离开而已。
李崇文现在鳏寡孤独,孜然一身,于这呆了一辈子的华京城也再无留恋之处,当晚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奔荆州的远亲——倒也不是没地方去,就只是想去找找这世上与自己还有几分血缘相亲的人。
东笙和周子融专门去城外官道上送他,李崇文也没什么多的话说,只是给东笙留了个名字,说是自己已在走之前将接替自己官位的人为陛下物色好了,此人名叫丘沧阳,是他以前收的门生。
这也算是李崇文在临走前帮他的最后一把,他走之后官位闲置,他提前安排好,总好过让蒋坤占了便宜。
只是丘沧阳此人年纪不大,资历尚浅,而且性子比较直来直去,李崇文拜请东笙,平日里多帮衬帮衬,也多担待着些。
东笙颔首道;“劳大人费心了,李氏之恩,笙没齿难忘,若是日后……”
他本想说若是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可却被李崇文给打断了。
李崇文哑然叹了口气,仿佛精疲力竭一般地摆了摆手;“殿下还是忘了吧……忘了好些,老朽此去,多半就不回来了……殿下贤明,老朽还望殿下多多珍重。”
两人送他出了京城外的逆旅关,看着李氏余下不多的伶仃数人骑着几匹瘦马,拉着一大车的物什,摇摇晃晃地在晚霞中渐渐走远了。
微凉的晚风拂过,不知是何人的叹息无声无息地化在了风里。
少顷之后,周子融轻轻揽了揽他的肩,柔声问道;“我们回去吗?”
官道上已再看不见人影,东笙点了点头,道:“回去吧。”
霞光铺在悠长的官道上,绵延至天际,一阵风吹过,一丝人世的余温也不曾留。
至此以后,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今年天气比往年都凉得更早些,明明离立秋还早,晚上的风就渐渐开始有了些凉意了。白天时天气晴好,入了夜便是一片沧茫的星辰,广袤得仿佛是另一番天地,天为地、地为天、繁星为众生。
江淮岚难得安安稳稳地呆在江族大院,手里捧着半盏冷酒,盘腿坐在窗台上,仰着头望着星星发呆。
自从她打北昭王府回来以后,就常常这样。
江淮璧看破不说破,只是偶尔有些力气的时候便从榻上起来走动走动,顺便去提醒她妹妹把酒温一温再喝。
她睡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反而还有些清醒了,半倚在榻上,屋子里也不点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妹妹坐在星光下,孤独得像是一棵永远也不会开花的花树。
那一刻她忽然有些心疼,忍不住开口问道;“又想什么呢?”
“凉风生、候雁来、玄鸟归。”江淮岚望着天,面无表情地喃喃道,“今日星象明朗,岚就算了一卦。”
江淮璧知道她是在说什么,没多问,只道:“卦象如何?”江淮岚依旧望着天外极远之处,半张脸都浸在清冷的银光中,虚无缥缈地道:“可惜了,是副无缘卦。”
她继续说着,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就像这夜的晚风一样;“如阏伯实沈,动若参商,欲近则愈远,强则为干戈。”
“姐姐为岚谋的这缘,怕是注定无分。”
哪怕是摒除一切外因,只平心而论——
可世间依旧有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无缘就是无缘……气数也就是气数,她与周子融如是,江族亦如是。
“姐姐,你侍了一辈子的神,难道还不明白吗……人定安能胜天?”
朝生暮死,夏不语冰,所谓人世蹉跎,最难不过君在商丘,我在大夏,不是求不得,而是不可求。
东笙那天晚上依旧不肯回东宫,脸不红心不跳地赖在了北昭王府,再一次霸占了周子融的寝居。
就算他表面上不说,周子融也知道他是心里有坎儿过不去,既不提,也不问,亲自去厨房给他熬红豆甜汤。
他安置在京城府邸的仆役并不多,管做饭的就一个老头子,见自家主子——堂堂北昭王爷竟然坚持亲自下厨,也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周子融还指望他帮帮手,看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还是索性将他打发出去了。
熬汤花不了多长时间,周子融盛出了一碗,拿托盘端着回了房,到门口的时候还稍稍惊讶了一下,因为屋内的灯已经熄了,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这个点就睡了?
他一手多使了点儿劲端着托盘,匀出另一只手来轻轻把门推开,小心不弄出一点声响。
屋内黑灯瞎火的,可床上也空无一人。
“殿下?”周子融疑惑地低声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周子融探进半个身子,正要往里张望:“殿……”
他被陡然拽住了胳膊肘,一个猛子拉了进来,身后“砰”的一声,门被那人一脚踹得关上,周子融知道是他,也
就没防备,被他一用力推得撞在门上,托盘上的甜汤晃荡出来了一些,本来还好歹保住了,没想到那人不由分说地压上来,甜汤注定大限已至,掉在地上泼得到处都是。
可惜周子融此时并无心管甜汤的死活了,因为东笙正固执地压在他身上,脸深深埋在他的脖颈儿间,一股股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子的皮肤上,甚至从领口漏进衣服里。
——这可真是太要命了。
周子融大气都不敢出:“不是……你,殿下……”
“别说话……”东笙喑哑地道,那声音压得极低,略微带着些沙哑,如蚀骨一般。
东笙没有周子融高,所以即便是这么压着他,也没有多少压迫感,特别是他还埋首于这人颈间,倒像是一头执拗的少狼,累了倦了怕了,便不由分说地索取着安慰。
周子融鼻子又略微有些酸了,他什么也想不了,一股极冲动的情绪如沸水涌上他的大脑,他伸手环住了东笙,将他往自己怀里使劲勒了勒。
黑暗中东笙不知为何挣了几下,周子融以为是他不肯,脑子里还没冷静下来,竟有些恼意,反而还勒得更紧了些——却不想东笙更用力地挣动了几下,然后一手撑在他头边,另一手扣着周子融的后脑仰头吻了上去。
周子融脑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作者有话说:你们以为东笙会反攻吗?不会的不会的……
以及我之后可能要出趟远门,所以可能会断更……看具体情况吧。。。。大概六号恢复正常。。。。】
第145章 有你
这两天在外地,码字很不方便,所以比较慢,不好意思。
几分钟以后就是我的生日,所以发个福利,两个人也终于心灵相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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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笙小时候追过的姑娘,周子融基本上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而由于东笙打小是个外表风流内心青葱的二愣子少年,追女孩的方式向来只有一种——捉弄人家,不是扯女孩小辫子就是抢人家的零食,再要么就是给姑娘家的起外号,妄图以此来引起某种注意。
他的目的显然达到了——从此在姑娘中间,当朝太子是个要不得的傻逼的流言就传开了。
等到往后年纪再大一些,心里头有正事要做了,也就更想不起来琢磨这档子风花雪月的心思了。
所以即使东笙如此外向,至今感情经历仍然少得可怜。
如今即便是这么横冲直撞地吻上去了,也只会用唇死死抵着对方的唇,不着要领地磨蹭着——东笙总觉得哪里不够劲,却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得劲儿,正干着急的时候,周子融却被他磨得再也受不了了。
是你先招我的。
东笙一手撑在周子融耳边,正忘乎所以的时候,那只手腕却陡然被人使力攥住,他心里一惊,来不及反应,就被面前这人扯着顺势猛地往下一拽,由于这股力气太大,他本身又是猝不及防,那边腿的膝盖跟着就软了,整个人往一边倾去。
他打小习武,对这种危险的失重感反应极快,本能地一转身子稳住,紧接着抬起另一条腿的膝盖就要顶。
幸好在离周子融腰窝还要裕溪一寸的距离处刹住了。
然而周子融却似乎早有所料,一点不慌,顺势勾住了东笙抬起的那条腿的膝窝,带着点笑问道:“怎么?还想废了我不成?”
东笙愣了愣:“不是……”
他想把腿收回来,却不成想周子融倒不肯放手了。
这个姿势很尴尬,两人面对面贴着,东笙一条腿被他抬在手里,耳根子一阵发热,不轻不重地往他肩上推了一把:“我说你……”
周子融脸上没什么表情,月光隔着层窗户纸,背着从他身后打下来,他另一手搂着东笙的腰一拽一翻,东笙一条腿站不稳,而且也有心由着他胡来,便真的被带着掉了个个儿,换他被周子融抵在门上。
——现在更尴尬了。
周子融不动声色地带着他的那条腿环在自己的腰上,东笙一时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皱了皱眉,刚要骂人,却正好撞见周子融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此时他们换了个位置,月光从背后透过窗户纸朦朦胧胧地打进来,映在周子融深黑眸子里——那一向如墨潭一般幽深的眼眸,此时却被银光从中间化开了一点,就像河面上的冰裂了一块儿,轻轻一踩,就无法自拔地陷了下去,不知要沉多深。
东笙要骂出口的话,也登时化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