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啄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2 / 2)
游乐场里人很多,大家都在以今日的狂欢弥补周一的惨淡。
贺执拉着许啄直奔主题,在十八禁的密室里玩出了东野圭吾的智慧。许啄连半点发挥的余地都没有,就由着他拉着自己往东或往西,拿钥匙或是解密码。
最后一题是单人题目,他们两个被工作人员拆开塞到小世界的两个角落,需要互相寻找线索找到对方。
但许啄取下脸上蒙着的眼罩后,却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百无聊赖地对着灯光在墙上玩起了光影游戏。
密室很大,耳机联通的是控制室的工作人员,如果有人实在过不了关卡,可以通过这个求助寻找线索。
大约是许啄的自暴自弃引起了监视器的注意,这次竟是工作人员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许啄摇了摇头:“不用,我等人来接我。”
大约是没见过把吃软饭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客人,耳机那端的呼吸微微一滞,闭麦了。
工作人员觉得自己有点被小瞧了。
他们的关卡设计难度可是上过热搜的,这两个人的题目是另一位客人专门选的,难度不算顶级,一个人解决就可以,不像有的房间必须两人同步完成解密才可以通关。
但就算这样这里的难度也并不容小觑,这两位客人实在是……
监视屏幕里,门被打开了。
“吃软饭”的客人从椅子上跳下来,走过去来到他等待的人面前。
两个人似是说了什么话,后来的客人仗着个子高,把小朋友塞进怀里,目光精准地落在摄像头上,咧开嘴,恶劣地笑了起来。
“……”工作人员觉得自己被喂狗粮了。
贺执选的这个密室热度不算最高,难度中等偏上,剧情中等偏上,将将巴巴整体中等偏上。
但直到走到尽头,在结局的地方摸到两枚戒指,许啄才忽然明白了这么多天以来林宵白的痛苦而坚持究竟是为了哪般。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耳边是惑人的语调,叫人听了就想与他永坠星河灿烂。
“先定下来,到二十一岁。”
许啄还在恍惚,没有反应过来:“二十一岁怎么了。”
冰凉的戒指被套上银链环上了他的脖颈,贺执的笑意就在耳边,催人想拉着他埋首深吻十万光年。
“傻园园,”他哑了语调,“二十一岁后,就是法定结婚年龄了。”
许啄说不出话来,忽然便泪盈眼眶。
他怎么可以这么好的。
他还可以更好吗?
可以的。
许啄小时候去过很多次游乐场,世界各地的迪士尼都被他逛了个遍。
和看上去的不一样,他喜好十环过山车的刺激,贺执却独独钟爱旋转木马。两人合计半刻,最后敲定了让贺执站在地面上看着许啄坐海盗船。
怪无语的,但在风中的感觉却出奇的好。
许啄闭着眼睛感受下落,下一秒便听见一句:“园园,飞吧!”
他忍不住睁开眼,看见了人群里那个小小但挺拔的身影。
他想象得出少年懒洋洋的笑脸。
贺执是个生活在阴沟里的人,但他喜欢冬日站在阳光底下晒太阳。
身在谷底,仍向往光明。
许啄便是他的光明。
第50章 秋园日记(4)
游乐场的中心位置,双层旋转木马的旁边,有一家很漂亮的玩具店。
大大的橱窗里摆满了仿佛自童话世界邮寄而来的胡桃夹子洋娃娃,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许啄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游乐场了。
他的童年似乎在七岁上小学之后便戛然而止,后来和关关做了朋友,两个懒性子的人就算约着一起出门玩,多半也只是买杯奶茶在喷泉广场上发一下午呆。
因为姓许,这种橱窗玩具对他来说实在不算是触不可及的东西,但是从小到大,许啄好像真的没能拥有过一件。
他大约还记得小时候许偲过生日,梁妍和许暨安带他们来燕城游乐场玩。
那段时间似乎是家里最和睦的时候,两个小孩子也玩得很开心。
中间许暨安带许偲去排冰淇淋的长队,梁妍穿着高跟鞋走了一下午路站不动,便带着许啄一起在玩具店前的长椅上等着他们。
对于小孩子来说——不管这个小孩子有多早熟——玩具总是最能吸引人的宝物。
哪怕是钢铁心肠小许啄,也非常轻易地被橱窗后摆放的一架巴掌大小的精致钢琴吸引住目光。
原来钢琴还可以这么小的吗。
他们家里也是有一架钢琴的,梁妍会弹,许偲会弹一点。
他的弟弟人小鬼大,坐在钢琴椅上小短腿悬空晃来晃去,倒也能敲出一首颇为流畅的do、re、mi、fa。
许偲以前有问过许啄想不想学钢琴。
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但许啄看着那对他们两个来说都太高的钢琴,想着每次大人们把许偲抱上去坐好时眼底的温柔,也只不过是遗憾地摇了摇头:“不用啦。”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不要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是那次在游乐场,或许是这一天的其乐融融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竟然双手扒在橱窗上,回头对梁妍认真地说:“婶婶,这个真漂亮。”
不过六岁的小小年纪,却是他第一次试着想要些什么。
短短七个字鼓足了他全部的勇气,但梁妍不过是“嗯”了一声,看也不看他,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
勇气自此消失得干干净净。
冬日里的游乐场仍然经营着冰饮的生意,贺执如愿坐完两圈旋转木马,忍着呕吐的欲望要去买冰棍。
许啄本想跟着他,却被人按着肩膀坐下,揉面团一样捏了捏他的脸蛋。
“这里暖和,等我,很快。”
玩具店的旁边有个避风的蘑菇小屋子,不知道是哪位小矮人的家,许啄暂歇此处,等着小混混打猎归来。
等待的时间不算久,十分钟后木门就再次被推开,少年载着风雪入室,捎带上了两支小奶糕与一个漂亮的装饰盒。
许啄盯着贺执手中那似是有些眼熟的物件,几近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打开看看吗?”
贺执蹲在他面前,眼沟如月。
“……”
喉结颤得像是有人在他心尖跳舞,许啄小心地探出手指,在雕花小木盒盒身上放了许久,终于无比郑重地打开了它的铜锁搭扣。
他小时候求而不得的那架小钢琴,在长大后,只是因为他在路过时多看了一眼,贺执便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转身进店给他买了回来。
许啄离开椅子蹲到了贺执的面前,吸着鼻子,盯着贺执掌中的宝物,忽然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地完蛋了。
他以前的软肋不过只有许偲一个,而为了保护弟弟,他进化出了浑身上下坚硬无比的盔甲。
但现在软肋多了贺执,结果却完完全全不同。
他那一身的刺,一身的甲,在这个人的温柔攻势包裹之下被融化得一塌糊涂。
许啄是贺执手中冬日里的小奶糕,看起来梆梆硬,实际上呼一口热气就全化了。
他完蛋了。
从今以后,他将再也无法离开贺执。如果这个人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哪怕是要伤害他,许啄也真的只会睁着眼睛束手无策。
“哭什么。”
贺执笑着刮了刮他红彤彤的鼻尖。
许啄摇摇头,轻声问他:“这是生日礼物吗?”
脖子上挂着戒指,手中捧着钢琴,而贺执一边给他撕着小奶糕的包装,一边不以为意地摇头:“这才哪到哪啊。”
“Sasiki!”
屋里的小电视忽然亮了屏幕,两人应声回头,刚刚好看见被九尾狐火焰包围的少年。
贺执含着雪糕把许啄拉起来一同坐下,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小基友打架,自然道:“这是疾风传476集,他们打了三四集,让人追了一个月更新。”
许啄的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落到了贺执堪称漂亮的侧脸上。
他自己也只看过几集《火影忍者》而已,但贺执却可以把整部动画里所有说过“我要做火影”的角色及当时的场合全部细数一遍。
许啄从很久以前就发现了,贺执其实非常非常的聪明。
“怎么这么看我,”贺执头靠在墙上转过来看他,没忍住又捏了捏宝贝的耳垂,“觉得我不务正业吗?”
许啄摇了摇头。
“你很厉害。”他主动牵住了少年的手,圆眼睛忽而变成了弯弯的形状。
长大以后,孩子们就很难再重头开始看一部几百集的动画片了,但这个本该早早少年老成的小混混却不是。
贺执的生活从来不比他轻松,但少年仍然可以在如晦风雨中负芒披苇回家,浑身伤痕地抱着打折薯片窝在沙发上看小丸子和铁胆火车侠。
他喜欢上了一个非常,非常可爱的男孩子。
而那个男孩子也是这么想他的。
贺执似乎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将混着奶香的唇贴上了他的唇畔,很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们现在去下一站好不好?”
我想带你回家了。
许啄点点头,侧过脸,主动将吻扶正。
门外是今年的初雪与喜怒哀乐的世人,他们蜗居在矮人的家中,几近虔诚地向彼此献吻。
以前不知道,但原来亲吻是这么有趣的事,争夺方寸呼吸,掺杂低声笑意。
我的臂弯是你不可后退的底线,唯一前进的方向只能是与我一同耗至世界上的最后一粒氧原子湮灭,白头到老。
你怕不怕。
不怕。
天色已经很暗了,街上的彩灯五颜六色,星星雪花什么形状都有。
贺执拉着许啄在路边搭乘一辆公交车,又不辨方向地随意下车,原因只是这处站台的广告站牌是苏泊尔的偶像代言。
但他暂停不过三秒,又拉着身旁人上了另一辆听都没听过的“661”号公交车。
也没什么,只是贺执已经在畅想明年儿童节要怎么给园园过法律意义上的成年生日了。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为了不知多少荒诞理由延长路径,直到星子铺满夜幕,他们的裤兜里再也没有钢镚,贺执才停下脚步,蒙着许啄的眼睛回到了青南路的门口。
“准备好了吗?”
你的生日礼物。
明明上午才回来过的,但许啄却忽然紧张起来,揪着贺执的袖口,郑重地点了点头。
紧握的拳头被人包裹在掌心最终十指相扣,许啄从归返的微光中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墙斑斓瑰艳至极的壁画。
全世界的色彩都被贺执喷绘在了他们家的墙上,四季的花于此间同时绽放,月亮警察与小熊翩翩起舞,法老的金杖同时穿过了魔女与公主的胸口……
他画了几十上百个童话故事。
许啄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又不由自主地走到近处,伸出手,翼翼小心地触上了落叶编织的金鱼。
夜幕下才能看到的颜料,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绚烂童话世界。
许啄转过身抱住贺执,肩膀微微颤抖,目光却控制不住地偷偷回转,忽然明白了贫民窟的亿万富翁夜间辗转反侧时的所思与所想。
这好像不该属于我。
但这的的确确只属于我。
“贺执。”
他轻声唤他。
贺执笑着俯身搂住他,温柔无比地“嗯”了一声。
“我爱你。”
——他们说。
忘记了是怎样跌跌撞撞地推开院门上了小楼,小鸟的尖声惊叫被锁在门后,看不见的月光从高窗落下坠在床尾,与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的夜晚情状一模一样。
身下的床铺仿佛忽然幻化成了无边的云与海,托着他们失魂落魄地起起伏伏。
有人丢盔弃甲,有人一败涂地。
被放逐的国王在月下的墙上向玫瑰求爱,狐狸在他的脚下仰望万丈星空。
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情难自禁,而爱是通关一切的终极魔咒。
院里的树杈上堆好了第一团雪,贺执轻轻地抬起头,出神地抚过许啄弧度柔软的眉眼。
“其实还有一个礼物。”他说。
贺妗的信封里有一封写给“未来儿媳妇”的信,还有一本存折,里面存着“小执宝贝的大学基金”。
他从小别墅回来的那夜就觉得贺妗真是位善解人意的母亲,这的确是给小执宝贝的大学基金半点没错。
小执的宝贝,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园园。
这一场姗姗来迟的初雪气势盛大,一个晚上不留意,整个世界便成为了冰雪的殖民地。
又是一日太阳由东至西的温存,贺执带许啄下楼领养了一团雪球,回家养在了冰箱的冷冻层里。
许啄问:“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贺执答:“女孩,叫安琪拉。”
真不愧是拿过轻崖区第三安琪拉的王者。
冰箱门关到拳头宽的缝隙便灭了灯,许啄想了想,又问:“那她会不会怕黑?”
贺执撑着下巴胡说八道:“不会,她喜欢安静,傍晚的时候我们可以带她去阳台上看落日,晚上还能吹吹风。但是不要太久了,她会想家。”
许啄忍不住弯唇:“一个人……一个球,好像还是很孤单。”
贺执大惊小怪:“这么短的时间我可生不出来第二胎了!”
其实是冰箱里没有更大的位置了。
许啄的大眼睛水盈盈地望着他。
贺执妥协了:“……好吧,等夏天吧。她还小呢,夏天我们买好多雪糕回家,她可以挑着谈恋爱。”
热热闹闹的青南路前厅,烧烤店里满是出来过节的年轻人嬉笑怒骂。
背面的小院子亮起了许多的彩灯,白日里贺执仗着个高,从大门口一口气缠到了光秃秃的树杈上。
这是他和许啄度过的第一个平安夜,他们相识于春末,如今已是深冬,而未来,他们还会一起度过许多许多个春夏秋冬。
贺执会一直牵着他的园园,小结巴也会一直跟着他的哥哥。
秋园的那许多本日记,最最开始的起初,是写给“哥哥”的,后来则是写给贺执的,再后来,贺执又变成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