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大少》TXT全集下载_20(1 / 2)
他脸上的凶悍瞬间化作惊喜,伸出双臂搂住九爷的脖子:“你提前回来啦?”
赵万钧“嗯”了一声,边往外走边道:“一回家发现你这小家伙不在,席贵说你大晚上一个人跑香园去了。”
沈惜言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昨夜来找青鸢了,现在正在香园。
“不是一个人,还有天狼陪我。”小少爷说着将脸埋入赵万钧衣襟,只露出一只眼睛瞧人,生怕九爷责怪他。
对于沈惜言大晚上一个人乱跑,赵万钧的确有些生气,但方才来的那一路上早磨走了大半,再加之小少爷有意无意地撒娇,还能发出火来就怪了。
最近暗潮涌动,四处都不太平,赵万钧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惹沈惜言这个胆小怕事的小少爷担忧,但也委实放心不下。
他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给你配两个手下,往后出门带上他们。”
沈惜言听罢撇嘴道:“我可以拒绝吗?”
赵万钧捏住沈惜言的鼻子,沉声道:“不成。”
九爷很少对他这么严肃,沈惜言自知违抗不了,只能泄了气。
直接被赵万钧从榻上抱进车里,沈惜言还有些困倦,和赵万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赵万钧问他:“刚才梦到什么了?”
“我梦见自己变成猫,为了保护一条鱼跟只老猫打起来了。”
赵万钧闻言,唇边勾起一抹笑,小少爷总有满脑子的奇思妙想,就像一颗星子落入水中,风一来,冷不丁闪烁一下。
“你赢了吗?”
“就差一点点,我刚扑上去就变成你了。”
难怪沈惜言刚才那么主动地投怀送抱,原来是在打架。
赵万钧看着沈惜言流转的眼波,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欢喜,眉间残存的肃杀终于全部化作柔情,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沈惜言以为九爷是在嘲笑自己,“哼”了一声看向窗外,不理他了。
同车里的安静不同,车外是另一番景象,路边露天的包子油条面铺纷纷开张了,店家和面拌馅,几嗓子便喊出了锅里的烟。地上的水洼折射出朝阳,又被踩得纷飞四溅,勤劳的人们正奔走着一天的生计。这里是一个不凡的地方,从沈惜言来的第二天就这样觉得,近一年来都没变过。
他很确定,他舍不得这里。
沈惜言托腮瞧着,逐渐从睡意中清醒了过来,记忆也悄然回笼——眼前明明是如此盛景,他心头却偏偏浮现起陈老二昨日那番夸张之言,简直煞风景至极。
到了家,赵万钧率先进门,故意放慢脚步,却迟迟没等到人跟上来,他回过头,发现小少爷正站在门边直勾勾地盯着自个儿,神色严肃。
他只好亲自回转去,把人搂进怀中:“帘子脸儿又撂下来啦?怪我,刚才就不该笑你。”
沈惜言被九爷拥着走了几步,抿唇道:“九爷,你和赵司令最近怎么样了……”
心思缜密如赵九爷,沈惜言一问,他便很快猜出沈惜言方才梦里的老猫和鱼是什么,只是他没想到,在他的小玫瑰花眼里,他居然是条待宰的鱼。
“你去见过陈老二?”
“没。”
沈惜言和陈榆林达成了共识,将他们私下见面的事情向赵万钧保密。
“行了,我和赵司令的事你不要多想。”
沈惜言点点头,忽然抓住赵万钧的衣襟,定定道:“赵老九我警告你,即使哪天你有多少万不得已,也绝对绝对不许丢下我,我这辈子赖定你了。”
沈惜言虽然骄矜,却很少正儿八经说这种狠话,赵万钧心中大悦:“好说,进屋找根绳儿,你把我栓起来。”
沈惜言思想单纯,弄不懂权力纷争,偶尔便显得好像不明事理,他自己也知道,只是那不安分的直觉总是跳出来作乱。
他向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有想法便会一遍一遍求证,但他从未料想过,自己的预感会在不远的未来降临。
*
赵九爷说一不二,回家就给沈惜言挑了两个亲信,都是扛枪上过战场的。
这可苦了沈惜言了,无论他上哪儿,身后总跟着两座岿然不动的大山,不自由且不说,还会引人侧目。
他知道九爷比谁都疼他,但他不想总被九爷当做小孩儿看待,这北平城谁不是活得好好的?
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沈惜言回头道:“要不我给你俩放个假吧。”
二人抱着枪,异口同声道:“不行。”
沈惜言叹了口气,看着墙上张贴的歌舞厅海报,心痒难耐。平日里,赵万钧鲜少同意他去歌舞厅那种地方,所以他总是偷偷摸摸去,但眼下有两个九爷的人一直跟着他。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我想吃李记的包子了,你们谁替我去买来?”
李记就在两百米外,二人面面相视,其中一个转身往包子铺走去。
“咱们就在这儿等他吧。”沈惜言指指一旁的台阶,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时,来了个卖糖葫芦的推车,吆喝得起劲儿。
“你帮我买根糖葫芦吧。”
见手下不说话,沈惜言补充道:“就在街对面,万一发生什么事儿我一喊你就听到了。”
“等吴柳买完包子回来我再给您买。”
“可我现在就想吃,好不好嘛。”
那手下长沈惜言一辈,又早年痛失爱子,恰巧儿子生前也爱吃糖葫芦,被沈惜言这么一求,不免动摇了起来。
“沈少爷,您跟这儿呆着千万别动。”他环顾四周,确认环境安全后,跑到了街对面。
终于甩开两个手下,沈惜言迅速上了旁边的一辆黄包车:“快点儿,去不夜歌舞厅。”
钻进灯红酒绿中酣畅淋漓地跳了一场,沈惜言心头的阴霾仿佛都一扫而空了,直到散场还沉浸在洋舞和灯酒的愉悦中。
他翩翩然出门,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碰到一个硬物,他低头,腰间抵了把枪。
“沈先生不要叫喊,赵司令请您走一趟。”
第62章
被枪抵着上了车,沈惜言背后惊出一阵冷汗,等手下把枪收走之后才终于敢大口喘气。
他惊魂不定,胸膛起伏了老半天才发现旁边还坐了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杜老七。
“七爷?”
“是我,别来无恙啊小少爷。”
沈惜言和赵万钧几个哥哥都有过交集,唯独和这看似最和气的杜延没讲过几句话,但此刻见杜延也在,沈惜言瞬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七爷,赵司令要抓我去司令府。”
“哟,话可不能乱说,这是请。”
请?有拿枪请的吗?
杜老七此话一出,沈惜言就算再单纯也明白了,合着他跟赵司令是一伙的!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沈惜言凑到杜老七面前低声呵道,“你同九爷不是拜过把子的吗?”
“我记性不差,和老九什么关系,还不至于劳烦个外人提醒吧?”杜老七在笑,可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瘆人。
这语气摆明了是看他不起,沈惜言狠狠吃了一瘪,可他现在正茫然无措,也没工夫计较这些。
司令府对他来说本就是龙潭虎穴,加之上回刚见赵司令就不小心闹了个大的,这下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思及于此,身旁的杜老七也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沈惜言不由得往角落里挪了挪屁股。
杜老七见状道:“不必怕我,我只是同你顺路罢了。”
*
昏暗的屋内,一团灯火将赵司令坐在轮椅上的身躯投射到身后的墙壁上,形成一张巨大的黑影,甚至蔓延到了天花板。
沈惜言甫一进门,巨大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他竟有些抬不起头,那点飘飘然的微醺也终于全部醒干净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居然再度落入虎口。
想起下午冲动支开手下,他悔得差点儿红了眼圈,这要是被九爷知道了,还不得好好骂他一顿不懂事?
这时,赵司令的贴身丫鬟恰来送药,见有人在便询问道:“老爷,您现在喝药吗?我替您搅搅。”
“给小沈吧,让他搅,你出去。”
沈惜言堪堪建好的防御被猛地打了一记软拳,他愣愣然接过丫鬟手里的碗,丫鬟便很快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关上了门。
那关门声如同重锤砸在沈惜言紧绷的神经上,又像是切断了与这个世界的连通。
一屋子檀香和药味揉在一起,竟有些像棺木的味道……第一次到访的时候,沈惜言就觉得这座富丽堂皇的司令府越往里走越死气沉沉,如今夜里再来,这感觉便愈发明显,偌大的宅子没点几盏灯,也没有姨太太搓麻将的声音,里里外外静得可怕。
眼下就连装药的碗都是黑的,与那黑糊糊的药汁融成一团,光是看着都苦进了喉咙里。
沈惜言捧着碗,站在原地片刻,才鼓起勇气小声道:“抱歉赵司令,那日在书房,是我冲撞了。”
他并非瞬间学会了以退为进,也不懂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他说这番话不过是想试图缓和一下赵万钧和赵司令的关系。他心疼赵九爷,也一直心存愧疚,他不想被当作媚人的男宠,更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赵司令要收回九爷兵权的流言蜚语。
尽管他不认同陈老二那番无稽类比,可他还是害怕九爷的势力会一朝崩塌在他身上。
直到现在,沈惜言仍旧认为是他的存在导致他们父子反目的,尽管他一再地问,九爷也一再要他别多想。
赵司令闻言,枯槁的脸在暗沉的油灯中浮起一丝笑,那笑容未达筋肉,好似枯树皮皴裂开来,露出的只有狰狞。
沈惜言被扎得心惊肉跳,克制住声音的颤抖,故作镇定道:“赵司令今日找我来做什么?可是又有什么外文需要翻译?”
“听说万钧出城去了,你在北平也没个亲眷,不如我替他款待你几日。”
赵麟祥语气独断,压根不似邀请,也半点没有商量的意思。
沈惜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赵司令问:“听席贵说,你在万钧那儿住了快一年了吧?”
沈惜言点点头,不知这赵司令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万钧有个藏宝室,你进去看过吗?”赵司令盘着一双核桃,语气听上去不急不缓。
“看过,都是些奇珍古董。”
“我说的是另一个。”
沈惜言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赵司令问的是哪里,那间上锁的耳房,他至今也没有一探究竟的权力。
他抿了抿唇,摇头道:“我想进,他不让。”
赵司令虽然年老,眼神却十分锐利,钩子般的目光在沈惜言脸上逡巡片刻,竟意外地看到了三分几近直白的失落,并无掺假。
他脸色微沉了几分,可见杜延暗探的情报并非无稽之谈,他的好儿子赵万钧的确有可能包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尽管有诸多端倪可察,但他依旧不愿相信,那个敬重了他二十年的赵万钧会生出什么背叛他这个义父的想法。
赵司令哼笑一声:“看来万钧待你也不过如此。”
沈惜言搅动药汁的手猛然一顿,又反应过来赵司令这话是在故意离间他和九爷。
“无所谓,一间屋子罢了。”
“听说你们沈氏在江浙一带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是家中长子,今后必定也要娶妻生子继承家业,怎么甘愿来千里之外的北平做个不伦不类的男宠?”
“我不是男宠,我与赵万钧是平等自由地相爱!”这个蔑称是沈惜言的逆鳞,被赵司令陡然揭开,他忍不住低吼出声,怒上心头之际完全忽略了“长子”二字。
“平等自由”在中国这片封建守旧的土地上绝对是个新鲜词,赵司令胸口又起了一点拉风箱的声音,沈惜言自知失言,对方不仅是位高权重老谋深算的“老猫”,更是拿捏了九爷命脉的义父,为了九爷,他忍下了这口气,把药递到赵司令面前。
“您喝药……”
赵司令没接,面色阴鸷地看着沈惜言,无论如何,赵家都必须再联合一派,而联姻是最好的法子,谁知却多了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阻碍。
“万钧不娶女人,老了连个全乎人都算不上!”
沈惜言急道:“他老了我会照顾他。”
“他老了,你还年轻吗?做的了端茶送水伺候人的事吗?”
“娶妻不是娶仆人,女人也不是生来伺候男人的。”
沈惜言深受西方平等思想教化,说出来的东西在赵司令听来全都是大逆不道。
赵司令一口气没喘上来,猛咳了一阵,往镶金的痰罐子里吐了好几口痰。
咳嗽声震耳欲聋,沈惜言噤声站在一旁,只希望那两个被他支走的手下能尽快把他不见的事儿告诉九爷,无论九爷之后怎么教训他他都认了,他实在不想再与赵司令相处哪怕一分一秒。
然而,沈惜言的心思却被赵司令一眼看穿。
“在等万钧来救你?”
沈惜言攥紧汤勺:“他见不到我,总会来找我的。”
“他可以救你一次,但第二次,第三次呢?我欣赏我教导出来的接班人,但我的耐心也有限度,我可以让他名震四方,同样也可以让他一无所有,而你,将永远是他的拖累。”
一股刺骨的寒意爬上后背,沈惜言最担心的还是来了,赵司令说这话的口吻不似上回说要脱赵万钧军装那般激动,而是平静自然得仿佛在说今日午饭吃鱼还是吃肉。
突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蹿入心头,沈惜言颤声道:“你没把他当儿子,他只是你的工具,这一切不过是你冠冕堂皇的掩饰罢了。”
他说完,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脊背绷得笔直,直勾勾盯着轮椅上那个枯槁又可怖的老人,他想听到或看到哪怕是一丝否认,但他失败了,赵司令的脸上从始至终就没有否认。
他不由得遍体生寒,原来,这便是九爷敬重的、不惜将一半战功拱手相让的义父,他还傻乎乎地想着替九爷劝和求情……这般险恶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沈惜言呆愣的当口,门前忽然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个身着黑衣的大汉走了进来,他向赵司令呈上一封信,退到三米开外,并没有离开。
赵司令抬眼道:“还有事要报?”
那大汉七尺有余,只是被赵司令扫了一眼,竟开始抖了起来:“小人,小人办事不力,被少帅发现了。”
“没用的东西。”赵司令眉头一拧,将核桃重重砸在梨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