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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切黑男主不许我自杀》TXT全集下载_1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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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咏和闻琦年对坐饮茶,已经聊了半个时辰。

她提了许多闲话,绕来绕去,只为他能重新振作起来。

但这目的似乎被奚咏彻底看透,无论谈到什么,他都不动声色地圆了回去,滴水不漏,未曾透露出丝毫想法,令闻琦年郁闷不已。

邬图之的到来正好打断了他们莫名的尴尬气氛。

奚咏提壶为他倒了一盏茶,看他一口饮尽后,才淡淡道:“说罢,到底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门派相争,殃及我的师弟。”邬图之默了默,轻声说道,脸上罕见地带了些戚容。

原来,胥山派和易璋派作为大宣国南方的两大门派,争锋相对已有数十年,来往交手之间,弟子死伤无数。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两派公平进行的生死论法”,背后的暗流涌动有多凶猛,自然更不用想了。

虽然白鸿光撞见了他们私底下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这事在望渚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实际上,他作为胥山派弟子,自然是要被拿来开刀的。

“从古至今,门派之见的斗争无非都是为了钱权名色四个字,而不是旁人所想的世代恩怨那么简单。”

邬图之的脸在摇晃的烛火后显得有些失真,声音冷硬,“害惨的却是我身边的师兄弟们。”

“这么说,易璋派从始至终都不干净。”闻琦年托着脸,静静思索着。

邬图之勉强一笑:“望渚的赌场、妓院,十有七八都有他们的扶持。”

见闻琦年有些惊讶,他又补充道:“我们胥山派也好不到哪里去。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罢了。”

“而你倒是公正无私,并不偏袒自家门派。”奚咏话中带刺,低声道。

“在下俗人一个,对本宗无甚感觉,只不过是舍弃不下门中弟子。”

“这么说,你应该为白鸿光报仇雪恨才对,再不济,也该洗清他的身后污名。”奚咏点点头,幽幽地看着他。

闻言,邬图之冷冷一笑,也转过脸盯着奚咏,神色不定。

见二人对视之间似有滋滋的电流火花,剑拔弩张,闻琦年有点头疼,连忙在桌下按了按奚咏的手,以示提醒。

她的小手悄悄溜了过去,带着体温,压住了他的左手。

奚咏的面部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轻轻瞥了闻琦年一眼,后者的眼色写得清清楚楚。

他感受着手背上的温度,面容和缓了许多,嘴角一撇,虽有些不满,倒是不再出言呛声。

“在下恨不能把动手的易彰弟子千刀万剐。”

片刻后,没有察觉到他们小动作的邬图之也调整了一番情绪,平静地说道:“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污名……实在是无法向世人挑明。”

“为何?”

“因为我派也有不少魔教邪徒的警示柱。”

邬图之没有再打哑语,而是低低回答道。他避开了两人的眼神,凝视着燃烧的烛火,目光有些飘渺。

原来是臭味相投。

闻琦年恍然大悟,两个门派都用这样的借口虐杀对方弟子,是以,一旦有一方挑破这是个谎言,那么另一方难免也要遭到武林中的谴责。

谴责是假,届时,争抢他们两派资源才是真。

说来也是讽刺,这样水火不容的两个门派,反而又形成了一层共生关系。

世间,果然是利益最无解。什么仇怨,什么正道,都是体面话。

奚咏轻轻笑了,又给邬图之倒了一杯满满当当的茶:“时辰不早了,邬兄赶紧回房歇息罢。”

邬图之知道他在赶人,也无甚其他的话要讲,便点点头,站起身说:“前番有劳二位出手相救,在下备了些薄礼以表谢意,明日会送到客栈。”

这些虚礼也没有什么意思,闻琦年抽回自己的手,随便摇了摇,没有多说。

奚咏察觉那只小手撤了回去,侧头看了闻琦年一眼,见她没有半点在意,不禁眼眸一暗。

话已说完,邬图之却迟迟未动,直到桌旁的两人皆抬头看向他,他才又说道:“那夜在船上,只问了奚公子名讳,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是闻琦年。”

在奚咏难以被忽视的目光下,她简单地说了五个字,便垂下眸子,不再看那名立在跟前的玄衣男子。

邬图之没有介意,冷酷俊美的脸上微微有了些笑意,浅浅地露出一弯梨涡:“夜已深,也请闻姑娘早点回房休息,莫要在他人房间里逗留太久,以免遭遇……不测。”

他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眼奚咏,暗有所指,弄得闻琦年哭笑不得。

“不必你操闲心。”这话说得奚咏没了耐心,茶杯一磕,直接关门送客。

第34章

闹了一番后,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奚咏回身, 看见少女正坐在昏暗的烛光下,托腮蹙眉沉思着。她嫣红的嘴唇被光线照得更加诱人,皓腕如同凝着霜雪,撑住了脸颊上为数不多的嫩肉, 让少女不知不觉地微微嘟起了嘴,于无形之中略显可爱俏皮, 难得失去了平日里的清冷淡然。

他看着这样的清丽美人,原本沉闷压抑的心胸似乎也敞亮了不少, 焦躁不安的情绪被按捺了下去, 就像能够立刻找回那个沉静从容的自己。

“式玉,你在想什么?”

话一出口, 是奚咏自己也没料到的温柔语气。

闻琦年神情一动, 从自己的思维中挣脱, 抿抿嘴,苦恼地说道:“明日得去打听打听卢姜的消息……可又该怎么做呢?”

她不知不觉之中, 开始把这个世界的人放在了心上, 也开始依赖起了奚咏。

一听是关于卢姜的事, 奚咏温柔的神色也淡了几分,知道她心里很是担心。

他皱起剑眉, 斟酌说道:“此事恐怕困难。许岩那里不会给出半点援助,而仅凭你我二人,又无法闯进军营要人。”

“难道权势就真的这么重要吗?”闻琦年再次感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咬住了嘴唇, 不甘心就此放弃营救卢姜一事。

她随口的反问让奚咏沉默了许久。他侧头不语,眼帘掩住了沉沉的目光。

一片寂静之中,气氛又有些僵了。

闻琦年眨眨眼,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也是在强人所难。

毕竟奚咏也只是个江湖剑客,身份简单,未曾只手遮天,又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难怪他不再出言。

想想也是,倘若凡事都要靠奚咏来解决,那她岂不成了朵菟丝花?

闻琦年思及此处,赶紧抱歉地站了起来,勉强一笑:“今晚就不说这个了,你快睡罢,等到明日我再想想办法。”

还没等到奚咏答话,她便快步离开了房间,还不忘替他轻轻关上了屋门。

夜色冰凉如水。

闻琦年在床上辗转反侧数次,终究是难以入睡,索性披了件外裳,踱到后院去赏月。

她望着那轮残缺的月牙,轻轻叹了口气。

“闻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闻琦年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心中一惊,连忙转身,可身后却是沉寂的客栈窗户,并没有任何人影,漆黑一片。

“往上看。”那道声音含着满满的笑意,像是因为她的笨拙而忍俊不禁。

闻琦年抿了抿嘴,不大乐意地向上一瞥。

邬图之正坐在屋顶,踩着黛瓦,刀削般的冷硬眉眼被淡黄的月色柔和了几分,墨发皆披在肩上,随着他身子前倾而晃动,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坛酒的坛颈,肆意地摇动着。

他微微笑道:“闻姑娘,不若一同上来饮酒?”

闻琦年想了想,只好点头,蹬上梯子,坐到了邬图之的身侧,两人之间隔了五拳之远。

“喝酒吗?”

邬图之从自己右边抓住一坛未开封的清酒,就要作势塞进闻琦年的手中。

“不了,多谢……我不胜酒力。”闻琦年想到自己以前出过的糗事,连忙拒绝,脸颊有些发红。

看她这副尴尬的模样,邬图之也想起了那个大闹淌朱楼的闻琦年,脸上的酒窝笑得更深了些,虎牙若隐若现。

既然对方已经拒绝,他也没再多说什么,随手一拍,打开酒坛,自顾自地喝了两口,叹道:“这样好的月色,的确不该在屋子里睡觉。”

这样好的月色?闻琦年抬头看了看黯淡的残月,嘴角一抽,没有说话。

“鸿光丧命……今夜在下自然是难以入眠。却不知姑娘你又有什么心事?”

闻琦年见他问得轻柔平淡,无甚旁的意味,不禁垂下眼帘,将卢姜之事简略地讲了一遍,想知道他是否会有什么办法。

听罢,邬图之默不作声地喝完一整坛酒,侧眸凝视她许久,似乎有些犹豫。

过了片刻,他才撇过眼,开口道:“已经晚了。一旦被充去军营,只怕这辈子也找不见人了。”

被充军中的女人不会固定生活在一处,而是随时流动,被押送到各地去抚慰士兵,且管控得极为严格,除了接待,其余时间一概不能见人。

卢姜或许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死在路上,抛尸野地;又或许不堪受辱,早已找到机会寻了短见。

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她没得救了。

邬图之低头慢慢地说着,生怕闻琦年接受不了。末了,他一抬眼,仍是看见面前的少女眼中盈满了泪水。

“你——你别哭——”

饶是性子冷酷的他,也没见过女儿家流泪,还是这么个冷淡的美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摸了半天,才找出条旧手绢,又忽然觉得这烂翻翻的手绢实在不堪,难以递出去,给细皮嫩肉的少女使用。

而且,他洗过没?

好像忘了……

闻琦年没吭声,抬脸望向月亮,泪水滑落在颌边,滴进了衣襟。得知救出卢姜的可能性很是渺茫,她深深痛恨于自己的无能,十分彷徨后悔,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

卢姜什么事也没做错,却落到了这个下场,被歹人设计充为军妓,父母又远走他乡,不敢再与她有联系。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就要这样早早凋零?

自己当初为何自信满满地说能够护住她?为何粗心大意地让她独自留在客栈中?

闻琦年胸口闷痛不已,咬紧了牙,默默流着眼泪,红唇要沁出血色来。

邬图之注视着她,叹了一口气,索性将手绢一扔,扯住自己的护腕绑带,解开了半截,把闻琦年的脸扳了过来,轻轻为她揩拭了个干净。

那张小脸白皙柔软,巴掌般大,略为清瘦,被风吹得冰冰凉凉。

简单擦了擦,他赶紧松开手,转过身子,默默地又开了一坛酒。

闻琦年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她竟就哭了?还是在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男子面前。

她心中一凛,连忙调整了情绪,先把自己的愤懑难过压下,努力地恢复了那张冷淡的面容。

“生死有命,闻姑娘不必过于自责,这世间有多少苦难之人,哪里是你一人能担下的?”

邬图之想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来,自知水平不高,安慰不到对方,有些烦恼,便又淡淡说道:“说到底,别人帮不了一世,全靠自己打算。在下一直相信事在人为,卢姑娘或许吉人自有天相。”

闻琦年勉强点了点头。

邬图之又问道:“恐怕闻姑娘在意的事不止这一件罢?”

这人倒是挺有眼力。闻琦年不大自在,又有些讶异,只好诚恳地承认道:“没错……我今日,第一次杀了人。”

一想到可怜的卢姜,她就觉得自己并不后悔下手杀了那个女人。可当雪剑没入对方胸膛时,她立刻感到了一阵晕眩,难以接受自己居然成了个杀人犯,胃里翻江倒海,晚饭也没吃几口,任由奚咏批评。

“这世道可不就是这样?你不动手,自然有人动手。”

一听是这种事情,邬图之笑了起来,再次浅浅尝了口酒,随意地倚靠在屋脊上,枕手说道:“江湖飘零之中,哪有未曾沾血的?日后这种事情还多了去了,闻姑娘既然身处江湖,当然要适应江湖。”

他这话倒提醒了闻琦年。她现在身处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世界,倘若不愿接受这种价值观,难道要任人欺辱之?

她神色尚且存着几分仓皇,胃中还有些不舒服,但心下也清楚,自己终究已经在异世活了十五年,这么长的时间里,其实早应融入这个世界。

这么一想,倒让她平静了几分。闻琦年蹙眉应下,暂时把杀人一事抛之脑后,待他日再细细琢磨。

两人一时无话,坐在屋顶上,大眼瞪小眼,一阵秋风吹过,颇为冷清。

“嗯——”闻琦年尴尬地挪了挪臀,随手一指邬图之腰间的香囊,找个话题聊道:“你这……香囊,还挺好看的。”

邬图之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香囊,笑道:“这个香囊很精致罢?是我娘临死前塞给我的。”

他出生即是父不详,长相随了貌美异常的母亲,从小就生活在青州一个小县城中。五岁时,体弱多病的母亲撒手人寰,没有留下什么值钱东西,只把她随身携带的香囊递给了小小的邬图之。

从此,邬图之跟着大孩子们,混迹在街头讨饭吃。但他并不甘心就此当个乞儿,长大了些后,便寻了路子,独自跑上胥山派,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才打动了一名前来报禀的堂主,收下了他习武。

之后这些年,他便凭借着过人的天资,一步步地成为了掌门弟子。

闻琦年没料到自己随手一指,就引出了大段大段的身世之事,不由得有些无奈,安静听对方讲着。

残月渐渐滑下了树梢,夜更深了。

邬图之喝得太多,心情又郁闷难解,不似往常那样惜字如金,滔滔不绝了许久,渴得灌下了一大口酒,作了个结尾:“所以,这个香囊对我来说真的是意义非凡,是我娘最后的物件,似乎还存有她的香气。我每每失意时,就会觉得她陪着我。”

他笑了笑:“她说,这个香囊有特别的作用,能把人所有的苦难都解脱开来。”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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