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TXT全集下载_8(1 / 2)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赠与你东西了。”赵政脸色缓和了一点,他从背面轻轻拥住聂慕,以前,他赠与聂慕的东西,聂慕因为不了解他的心意,而错失它们,想到这里,赵政心里又腾起了一股怒火,眯起眼睛,心想今晚又要狠狠惩罚聂慕了。他说,“以往的我都不再计较了,但你务必要把这指月剑收好,若某一天我们失散,这就是我们相认的凭证。”
赵政引着聂慕的手把剑翻过来,在剑首靠后的部分,有一个政字。
“不过我们又怎么可能失散呢?”赵政腾出手来把指月拨到一边,去解聂慕的腰带,轻笑着说,“只要你不逃走,我们就不可能失散,惊和肖榭是你的好友,要是你像以前一样逃走,我就把他们吊起来,直到你回来谢罪为止。”
“不会了。”聂慕顺从地自己解开腰带,待在赵政身边并没什么不好,而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可是燕国送来的剑,被赵政取名为指月赠与他,这一切,像一团迷雾一样令人心惊。
“在想什么?”赵政捏住聂慕的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惩罚他不专心,聂慕躲了一下,心想林公公明天又会冷眼对待他许久了,其他的侍女也会在窃窃私语,说一些聂慕根本听不懂的话。
“这次燕国派遣到到秦国的人中,有一个叫荆轲的吗?”
聂慕感受到,赵政听到这句话后,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大约是有吧。”
“他们带来了樊於期的头颅是吗?”
“他们还没有送过来,我怎么会知道呢?”
聂慕把自己抽出来,换成背对着赵政的姿势,以至于赵政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沉默一阵,他才开口,“明日这个叫荆轲的人会带着樊於期的头颅觐见你,在他进献的地图最后,有一把匕首,你要小心。”
赵政“嗯”了一声,又抱住了他。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赵政像往常掐住他的腰,感受着聂慕呼吸时身体的起伏,不甚在意的说,“难道我要怀疑你和他们一起谋划了这件事吗?”
其实赵政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前几日,惊就呈上了布帛,说他自己夜观星象,为了王的安危,为了秦国的国运,他日夜卜卦,算到明日有一个叫荆轲的人要行刺王,贼人将匕首上淬了致命的毒药,请王一定要小心啊!
而他震惊的是,聂慕竟然也知道这件事,聂慕的一举一动都在他密不透风的管控之中,他心知聂慕是不可能和惊,也不可能和燕国的人有私下里的来往而互通消息,毕竟他连聂慕每天见了谁,说了几句话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么聂慕和惊,又是如何不约而同地预知了这件事呢?
其实赵政对这一点也没有感到十分震惊,他第一次遇到聂慕时,聂慕就曾经说过,自己是千古一帝,可那时赵政不过是吕不韦在秦国的一个傀儡。
赵政知道他是来自“比蓬莱仙岛还要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但聂慕却一直以为他不知道,自以为瞒的很好,可今天,竟然会为了他的安危而暴露自己的秘密吗?
“阿慕”赵政爱怜地亲吻聂慕,“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又怎么会怀疑你呢?”
“从我们第一次相见到现在已经近十五年过去了啊,时间像崩腾的流水一样一去不回头,像手中掉落的流沙一样难以挽回,”,“我对你信任从没有减少过。”
“如果你有什么秘密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逼问。”赵政把聂慕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聂慕听到他的心沉稳而有力的跳着,“因为你还有什么不是我的呢?”
意思就是,你整个人哪里不是我的,我还怕不知道你的秘密吗?
而且,赵政已经知道了。
聂慕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来到这个世界长达十五年之久了,兜兜转转,竟然都没有彻底远离过赵政身边。
可是,如今指月剑以这样的情形出现,是不是预示着,他离回去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呢?这一切像迷雾一样,让他心事重重,指月在他手里,秦始皇陵是赵政的陵寝,这一切到底和自己与赵政有什么关系呢?
赵政已经对聂慕的所有情绪都了如指掌,他已经领悟如何透过聂慕无甚表情的脸看出他的情绪,提高了声音,“怎么了?你难道不认同!”
“赵政,我……”聂慕回手拥住赵政,“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见了……”
“什么意思?”赵政的神情一滞。
“如果有一天,你再也找寻不到我的踪迹。”
“等我攻破六国,这些都是我的疆土,如果我在这里面找不到,那我就把疆域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就像衷突然失去记忆变成我一样,我不再是衷,如果我失去记忆,那个人也就不是我了,或者……”,“你再也找寻不到我的踪迹……”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聂慕继续说,“赵政,如果我突然消失,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寻找我。”
他顿了一下,“我是回我的家乡去了。”
赵政眯起眼睛,觉得去蓬莱仙岛的计划要绝不可能继续进行下去了,“你的家乡在哪里?”
聂慕沉默了一会儿,他说,“睡吧。”
然后他很快睡着了,赵政没有继续逼问他,因为他已经隐约知道最真实的那个答案了,他因为这件事,一夜没睡。
如果聂慕逃走了?他会怎么样呢?他会一直去寻找聂慕的踪迹,直到找到为止。可如果聂慕消失了,他又要去哪里找寻他呢?因为所有的作为都是毫无希望的啊!
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这件事?
第23章
正当赵政准备把惊捉来,从惊那里问清楚整件事,彻底停止寻找仙药的计划时,另一件事的发生,却加速了去蓬莱仙岛的进程。
那就是荆轲刺杀赵政的事。
荆轲的刺杀当然失败了,不仅仅是因为赵政提前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事,还因为荆轲并不想刺杀赵政。
他曾经对燕丹说过,“秦王是一位明君,结束战乱最好的方式就是战争,七国分裂,百姓民不聊生,难道还有比以戈止戈更好的方法吗?如果秦王一死,且不说这世间又少了一位将百姓从水火中拯救出来的人,弱小的燕国又怎么承受的住强秦的怒火呢?”
“这样做,只会加速燕国的灭亡啊!若您执意如此,我虽然不满意您的做法,却仍然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啊!”
荆轲的本意是挟持赵政,让他签订退兵六国的契约,赵政身上背着聂慕让他佩的剑,又怎么会让他轻易得手,但场面仍然很混乱,紧急之下赵政没有拔出剑来,这让赵政丢了很大的脸,不过自从赵姬之变后,经历过有人刺杀聂慕而他毫无办法的事后,他便叫聂慕时常陪他练习剑法,荆轲并不是他的对手。
赵政砍了荆轲八剑,神情冷冷地俯视他,“燕丹的手底下就没有可用之人了吗?”
“呵……”荆轲无声的笑了,头发遮盖了他一只眼睛,他望向赵政,眼睛也是冷冷的,竟然和聂慕有一丝神似。
“燕丹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吗?”
“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想杀你而已。”荆轲看向赵政手里滴血的指月,睁大了眼睛,神情有一丝愤慨,又有一丝奇怪的解脱之意,“公子想要你的命,而我只想要你签署停战的契约,既然两者都不能实现,那就让我死去吧。”
说完,竟然无声笑了起来。
赵政对燕丹以及燕丹手底下的疯子见怪不怪了,他退回到王位上扶额坐下,挥了挥手,便听到人头滚落在地上,又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良久,他才睁开眼,目光落在夏无且身上,缓声说,“无且真心待我,为我排除险阻,拿手上的药囊扔向贼人为我争取时间,对我有恩德,你想要什么赏赐?”
“为王赴汤蹈火,这是无且的分内之事啊,我只是一个文弱的侍医,刚才能在危急之中掷出药箱,凭借的是自己一腔勇气而已啊,”他仰起脸,“无且怎么敢要求什么赏赐呢?只希望能成为王的随侍,时刻为王分忧啊!”
夏无且是在赵政知道今天荆轲会刺杀他,为了以防万一叫上殿来的,因为救驾有功,赏了百两黄金,又成为了赵政的随侍医官。赵政非常信任他,时常把他唤到迎雀殿里询问一些事情。
连林公公都不禁怀疑,小聂侍卫难道因为前段时间头顶上长了几根白发,就被王认为年老色衰而被厌弃了吗?
林公公如今已经很老了,他依然对聂慕有很大的偏见,但如今要是王换一个人宠爱,他也很不想见到,因为还有谁比小聂侍卫更好伺候呢?小聂侍卫这么多年里,依然尽职尽责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从来不因为王的宠爱而娇纵妄为,林公公时常对他进行语言攻击也毫不在意,还有谁能像小聂侍卫一样好接近呢?
但林公公实在误会赵政了,他对聂慕的心思,和他想要一统六国的抱负一样坚定。唤夏无且问话,是因为要向他询问一个阻止白发生长的方子,还有其他滋补的方子。
这些药,都是给聂慕吃的。
他问夏无且,“魏王与龙阳君行欢好之事,龙阳君强壮且长寿,这样的事,竟然对身体没有害处吗?”
“王,自古以来,都是男子与女子结为夫妻,这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啊,用男子的身体去承受不该承受的事,是要伤害身体的根本的啊。”
“我与聂慕先生,就如同魏王和龙阳君一样,”赵政看向站在门口的聂慕,神情竟然有一些羞赧,低声说,“想要一生一世在一起,可这样的事情会伤害他的身体,要怎么做才能长久呢?”
夏无且便为聂慕开了一剂滋补的药。
这剂药,却让聂慕越来越孱弱起来,等到聂慕反应过来是药的问题,夏无且在家里自缢而死了。
公子燕丹派人传信过来,说:“夏无且也是我的亲信啊,如今聂慕中毒,只有我有解药,阿政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只要秦王把强抢来的土地归还给各国,您从秦宫一路磕头到骊山脚下,就可以把聂慕送到我身边救治了。”
赵政把迎雀殿里砸毁了一个遍,又在殿里坐了一夜,林公公心疼王,要去为他披一件衣裳,却听到王痛苦地按住头,低声说,“我要怎么办?”
林公公哽咽着,也说不出话来。
“燕丹是真的疯癫至极了,他手下的人怎么个个都视死如归。”惊连夜从外地赶到咸阳,“兄弟,在王身边真的是很惊险刺激啊。”
“他到底给你下的什么毒?”惊看了一看聂慕有点突出又泛红的眼睛,“这个时代能有什么慢性、毒药?我是十分担心你啊!”
聂慕心想你看起来好像完全不担心的样子……真是人心冷漠。
说着正要掀开聂慕的衣摆,查看他身上的情况,就被从外面赶来的赵政制止了,他脸色很不好,神情也很冷,此时有警告之意。
惊悻悻地收回手。
“是砒石。”聂慕手里拿起一块红色的石头,“慢性中毒。”
“可这个东西,服用也会危急生命啊。”惊看着聂慕,“燕丹这样对待你,想要什么呢?”
意思就是,毒杀王比毒杀聂慕更加有用啊,燕丹一定是有别的企图啊。
赵政跪在聂慕的床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无论他要什么……”
“都不要给。”聂慕看了赵政一眼,神情冷冷的,却并不让人觉得疏远,“赵政,这种毒没有解药。”
“你说什么?”
“我说,”聂慕对上他的眼睛,赵政眼里的绝望一览无余,神情难得地认真,“我有可能会死,有可能不会死,但燕丹那里根本没有解药。”
“王,他说的没错。”惊跪下来,磕头表示自己的诚意,“您既然知道我和聂慕与常人有不同之处,就应该知道我们说的话是值得相信的啊,这种药,就像进入泥瓦里的水,只能等它慢慢自行干掉啊。”
“难道要我要眼睁睁看着你死去!”,赵政怒了,“剩下我一个人?”
“赵政。”聂慕的眉头又皱起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无声垂泪涕泣的林公公,“我不一定会死。”
赵政情绪很激动,“也有可能会死!”
“燕丹那里却一定没有解药。”他握住赵政的手,“无论他要求你做什么,你都不要听他的。”
“那我要怎么办呢阿慕?”
他想起聂慕跟着韩非逃去韩国的那段时间,他如果思念聂慕,只能通过观看他的画像来缓解思念之情,虽然知道聂慕在遥远的韩国,却觉得自己能够再次获得他。可如果他死了,等待就变成无望地等待了,他又要怎么做才能缓解孤独和痛苦呢?
“我该怎么做呢?”赵政就着跪坐的姿势,支起上身把脸埋在聂慕手里,喃喃道,“我该怎么做呢?”
惊被这一幕刺激地说不出话来,秦王与聂慕的事并无几个人知晓,他也是偶尔几次进秦宫,从几个秦宫侍女那里听说此事,以为秦王对聂慕只是主人对爱宠的重视,没想到……
秦王竟然深情至此吗?
“王!”惊再次以头抢地,“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聂慕幸免于难啊,您忘记了蓬莱仙岛上的仙药了吗?”
聂慕隐隐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被一双手,推到了既定的轨道上。
一个月之后,聂慕和赵政,惊,以及一队武功高强的侍卫到达东海,聂慕的病情有所好转。
“那张纸上到底怎么说?”
聂慕的脸上因为中毒一直在脱皮,便用丝蒙住脸颊,只露出眼睛和额头,这样他看起来更冷。
惊招招手,“徐福!”
一个叫徐福的侍从奉上一个漆盘。
惊把事先准备好的画在木牍上的图拿出来给聂慕看,“我哪里知道,纸上就画了一个图,说一直往东走就能看到三座仙山,我们已经走了三天了。”
“这个鬼地方又没有指南针,你的判断准确吗?”惊拍了拍手,“早上起来面对太阳,前面是东后面是西我知道,但你立的这个杆能行吗?”
海风太大了,把聂慕脸上的纱吹的飘了起来,赵政的目光在聂慕身上从下到上逡巡一遍,为聂慕把面上的纱巾系的更紧一点,“这是什么道理?”
聂慕破天荒地解释了起来,“太阳升起的地方是东方,它会往西方移动,石子摆放的位置,就是太阳移动的方向,也就是从东到西。”
聂慕在甲板上插了一根木杆垂直立于地面,把一块石子放在木杆影子的最高处,每隔半柱香,在移动后的木杆影子的最高处再放一块石子。这些石子间连一条直线,这条直线所代表的方向就是东西方向,与这条直线垂直的方向就是南北方向。
“实在是精妙。”赵政有些得意,不愧是他看上的阿慕,情难自已地上前拥住了聂慕,亲亲嗅他的头发。
惊瘪了瘪嘴,心想秦王这个古人能听懂聂慕的话吗?他朝赵政拱了拱手,“在海上迷路失去方向是一件大事啊,希望我们的食物能够撑到那个时候吧。”
“就这样和阿慕在海里迷失方向”赵政叹了一口气,也不算令人痛苦,痛苦的是,如果去到仙山,却发现没有仙药,那他又要怎么办呢?
就算是按照燕丹的意思退还土地,从秦宫跪到骊山,他也要去试一试……土地失去了可以再次获得,跪下也不能泯灭意志,可唯独有一个人,不能失去。
阿慕,我一个人孤独的活在孤冷的重重宫殿,若还有几十年,实在太令人难过。
第24章
第五天早上,赵政正在熟睡,因为聂慕的事,他晚上总是难以入睡,此刻刚睡着,听到惊的呼喊声!
“聂慕!”
“聂慕你快出来!”
“真的有三座仙山呐!”惊按捺不住喜悦在门外拍了两下,又想起秦王也在里面,只好收敛自己,“王,您赶快出来看啊,世界上还有比这里更巍峨入云,缥缈绝伦的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