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TXT全集下载_39(2 / 2)
门外侍卫进来一把拉住程济,往门外拖,程济大喊:“皇上饶命,臣是冤枉的。”朱允炆看也不看他。刚拖到门槛时,程济忽然喊:“蒋瓛,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都怪我当日错认你做朋友,你坏事做尽,不得好死。”
所有人都抬头震惊,连蒋瓛也惊住了,黄子澄说:“皇上,再等等。”
朱允炆便说:“程济你再说一遍?”
此时侍卫才放手,程济爬进来说:“皇上,程济是被蒋瓛陷害的。”
蒋瓛走到程济面前斥责他:“血口喷人,我如何陷害了你。”
朱允炆说:“蒋爱卿,你先到一边,让他把话说完。”蒋瓛怒气难平,站到一旁,手将剑握得紧紧。
程济说:“我与蒋瓛同是川人,同一年进京,本是好友,蒋瓛因蓝珏案等京城数案缴获大量金银珠宝,其家业之大,富可敌国,蒋瓛杀人如麻,冤孽无数,他一直隐瞒太|祖和皇上,可一遭被臣下发现他的勾当,我曾指责他的罪行,他不但不悔,反而要杀我灭口。”
蒋瓛怒不可遏:“程济,你这竖子,满口胡言。”剑拔出一半来。
朱允炆等人吓了一跳。齐泰呵斥:“放肆,皇上面前,竟敢动刀。”
蒋瓛才将剑收回。齐泰为平和气氛,说:“程济,你在皇上面前,勿要胡言,你可有证据。”
程济说:“我没有证据。”
蒋瓛嗤地一笑:“没有证据?皇上,程济欺君罔上,罪当即刻处死。”
程济却反问:“蒋大人,你可有证据?”
蒋瓛顿一迟疑,才说:“东厂查案,自然都是有根有据,难道还要凭空捏造证据。”
程济说:“你举不出来,我却可以举一反证。皇上,我若举一反证,是不是可以全部推翻蒋瓛的指证?”见朱允炆沉默的眼神露出一丝光芒,程济方说:“折子上说我淫人妻女,以手段杀之。可皇上,是否知道,臣至今唯糟糠之妻一名,息女一枚,并非臣要守什么夫妻之道,不纳妾室,实因微臣十几年前就犯了恶疾,再无娶妾生子之念。这就是微臣在太医院的医方。”乃交给太监呈上,齐泰黄子澄俱是忍俊不禁。
朱允炆看罢,有些不解:“程济,你出入带医方在身上干吗?”
程济说:“微臣向来清心寡欲,就是害怕有人诬陷微臣,所以将医方、房契、薪银出纳明细俱带在身上,请皇上过目。”说着又去掏袖子。
朱允炆口气一淡:“不必了。你也是个奇人。”
蒋瓛忽跪地说:“皇上,臣下确有失察之罪,请责罚臣下罪过,只是这十项罪责,若程济有一项为实,程济也是当诛。”又盛气凌人:“一年前的骆炳坤案,臣下亲查程济所犯,请皇上制裁!”
朱允炆对程济说:“骆炳坤与你同是方爱卿门生,果是你做的?”
程济说:“非但不是我做的,我亦知道凶手是谁,凶手就是他。”
众人又是震惊望着程济,只觉程济今天有备而来一般,朱允炆疑问:“凶手是蒋瓛?”
蒋瓛咬牙切齿:“荒唐,你如何说是我?”
程济说:“此事不但我知道,恐怕还有人知道。”
“谁?”
程济说:“你的同僚!”
方孝孺会意,说:“皇上,不如请指挥同知霍滨大人前来。”
第117章 宫中读书
朱允炆又叫人唤霍滨,蒋瓛渐渐将怒容收敛起来。朱允炆见霍滨进来,问他:“霍滨,朕问你,你若欺君,朕必杀你,一年前骆炳坤案至今未查,有人说是蒋瓛所为,你是否查证?”
霍滨跪礼说:“皇上,臣已查明,确是他所为不假。”
众人都大为惊讶,蒋瓛大怒:“霍滨,你满口胡言。”
霍滨并不看他,只坚定说:“我没有胡言。”
朱允炆旋即大怒:“来人,将蒋瓛下狱定刑!”
蒋瓛扑通跪地:“皇上,勿听小儿谗言!”
朱允炆怒说:“人呢?”已有人来押蒋瓛,蒋瓛欲拔剑,被齐泰的眼神推了回去。
齐泰说:“皇上,臣下有一事。”
朱允炆说:“齐爱卿还有何事?”
齐泰说:“蒋瓛曾是太|祖股肱之臣,破获许多大案,如今犯了过错,自是有些惋惜,不如饶他一条狗命,发配边疆瘴疠之地。”
朱允炆沉吟片刻说:“也好。蒋瓛所犯之罪,罪当诛首,念你太|祖在世功勋,朕怜你一死,挑断你筋骨,发你往云南。”顿了片刻,又说:“程济犯包庇之罪,未及时上报蒋瓛之过,由刑部定责。霍滨查罪有功,待论功行赏。众卿退下吧。”
齐泰三人回去时,俱是不解程济今日的出人意料之举,太不可思议,简直令人叫绝,连一向水火不容的霍滨都助他一臂之力,更是万般不解。方孝孺暗暗猜测此事有蹊跷,他没有猜错。原来霍滨的府邸在此前不久,蓝世仙和方子瑜就登门过,霍滨开门时,半是疑惑半是愠怒:“方公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方子瑜说:“霍大人,非是我要拜访,是我的一位朋友想见见大人。”
霍滨一看,此人面熟,好像是在百悦楼见过的,便问:“你有何事?”
蓝世仙说:“大人,此为机密,请里面说话。”
霍滨不解,才将二人放入,又关了院门。蓝世仙才说:“霍大人,今夜之事天知地知,止你我三人知晓。”
霍滨没有好眼色:“你别卖什么关子,有话快说。”
蓝世仙说:“我今日来是为一位大臣办事,他要蒋瓛的人头。”
霍滨忽去拔剑,方子瑜慌忙去挡他手臂。蓝世仙一句话却叫他冷静了下来:“我知道霍大人早就想取而代之。”
霍滨的迟疑让蓝世仙有机可趁:“我们要蒋瓛的人头,你坐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这于你获利更多。过了今晚,这机会就属于别人了。”
霍滨垂目沉吟,片刻又抬头说:“我如何相信你?”
蓝世仙说:“好说,大人若不信,可以将我关押在你府中用铁链锁上,直到你信任为止。”
霍滨说:“你想要我做什么?”蓝世仙这才将计策透露给他。
方孝孺回府后,换了常服,唤方子瑜问话,管家说方子瑜出去还未回。方孝孺便在堂中等他回来。一时听见脚步声,方子瑜刚进内堂,方孝孺便站起问:“子瑜,那位客人到底是谁?”说完才发现方子瑜后面跟上了人影,原来蓝世仙和叶嬏也过来了。
方孝孺与蓝世仙对视,才觉此人非寻常人,便想试探一二,乃说:“子瑜,晚上我与蓝公子饮一杯。”
月色明朗,树影婆娑,院中小酌胜比豪饮,蓝世仙与方孝孺互敬互饮,又直言敬仰方孝孺的正学与才德,方孝孺也是莞尔。方孝孺说:“公子是哪里人,如何会到京城来?”
蓝世仙说:“我与小妹同是河南氏人,到南京原为谋业。”
方孝孺说:“公子大才,谋业可惜了。”
蓝世仙故作惊讶:“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大人赞誉。”
方孝孺说:“‘劝子进京’,‘以牙还牙’,可是公子之笔?”
蓝世仙说:“此为小计,何足挂齿。”
方孝孺讶然:“小计?身在皇城之外,运筹皇朝之事,这也叫小事?”
蓝世仙默然一笑,浅抿清酒。方孝孺问:“想必公子是不愿告诉老夫你的真名和来历?”见蓝世仙不答,也举杯饮了一盅。又问:“燕王世子和公子即将回北平,公子可知道?”
蓝世仙说:“并不知。”
方孝孺说:“这样的事情你竟不知?”
蓝世仙说:“我常日与令郎在一起,并无过问朝政,想必他也不知。”
方孝孺站起身来,酒盅落在桌上,溅起几分出来,他显然有些愠怒,负手转身而去。只听蓝世仙徐徐说:“大人是翰林院侍读,容纳几个学生想必是很容易的。”方孝孺略一迟疑,又走了去。
这时方子瑜正和叶嬏在远处赏月谈心,因两人常日在一起,也十分熟悉,方子瑜拿了许多点心给叶嬏吃,叶嬏自小在鬼医谷长大,从未吃过这等美味,两人也聊得不亦乐乎。
聊得正酣时,一阵凉风吹来,方子瑜连忙用手臂去给叶嬏挡风,叶嬏细发丝丝,容颜淡淡,方子瑜低头时,竟看得入迷了,只见叶嬏望着远方,从他臂弯里探过,说道:“哎,方大人走了。”
方子瑜也看过去,见蓝世仙一人独饮,便对叶嬏说:“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两人到了蓝世仙面前,方子瑜问:“先生,家父和你说了什么?”
蓝世仙浅浅一笑:“没说什么。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里不正好有三人。”叶嬏高兴坐下,拿起杯子。
方子瑜笑着说:“谁是你的明月,谁是你的影子?”
蓝世仙说:“那就是七人同饮!”
叶嬏说:“什么三人七人的?”
三人喝了一宿,酩酊大醉,便睡在院子里的草地上,一夜便过,第二天,叶嬏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自己四脚八叉躺着,一个身子挨着自己,手臂搭在自己胸口,她脸一歪,吓了一跳,看见是方子瑜的脸庞,连忙将他手臂拿开,跳了起来。
又见蓝世仙并不在这,一时又羞又恼,凌空想踢方子瑜一脚,撅着嘴往外去找蓝世仙。
这日晌午,朱允炆特意叫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讨论燕王三子回北平之事,说道:“燕王世子及两位公子已从钟山孝陵吊祭回程,朕欲打发三人回北平,你们怎么看?”
齐泰说:“燕王挥师上京,说明他有狼子野心,皇上何不顺势而发,将三人扣留在南京。”
朱允炆犯疑:“将三人扣为人质,是否有些不妥?”
黄子澄说:“我倒不十分赞同齐大人意见,燕王向来谨慎,为何要将三个儿子送到南京,他难道不怕吗?我觉得燕王还无反叛之心,若扣押其子,倒显得我们没有人情味,我怕燕王借此大作文章。”
齐泰说:“这就要看从何看待,燕王现在不就是大做文章吗,为什么这么多王爷当中偏偏他要让儿子进京?”
黄子澄说:“扣押人质,无疑逼燕王反。”
齐泰说:“我认为,扣押人质,他反而有所顾忌,不敢反。”
朱允炆说:“朕认为两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只是如何做到,既又扣押人质,又让燕王觉得这是合乎常情?”见四下无语,叹息说:“没人说得出,朕只好放三个兄弟回去了,朕对燕王始终有叔侄情义,不能冷落了他的心。”
齐泰和黄子澄都是垂目不语,似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朱允炆见方孝孺唇口若动,便问:“方爱卿有妙计?”
方孝孺已经想起了蓝世仙昨夜对他说的话,“大人是翰林院侍读,容纳几个学生想必是很容易的”,他一时只觉心里一凛,见朱允炆问起,才抬头答道:“鄙臣倒有一计。”
齐泰黄子澄抬头看他,朱允炆忙问:“请爱卿速速讲来。”
方孝孺说:“鄙臣目下正在上书房开课,不如让他三人在宫里读书,与其他皇族子弟一起学习。”
方孝孺说完,齐泰黄子澄已暗暗叫绝,朱允炆高兴说:“此一石二鸟之计也,既将三人留下,又教习三人文成武德,忠孝礼义,难为方爱卿想得出。”齐泰黄子澄也附和:“方大人果真良策,如此一来,燕王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喽。”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方孝孺回府后,见方子瑜刚要外出,便将他叫住了,问他:“蓝世仙到底是什么人?”
方子瑜说:“是孩儿的救命恩人。”
方孝孺语气加重:“天下这么多大,这么多人,他为什么偏偏要救你。”
方子瑜不解问:“父亲这不是蛮不讲理吗?他救我还是他的错了。”
方孝孺显然不是这个意思,又问:“你怎么着了,他救的你?”
方子瑜显然不想将行刺朱棣之事说出,故意瞒着说:“我在淮河溺水,蓝先生渡舟救的我。”
方孝孺见他急着外出,便问:“你这,又去找他?”
方子瑜说:“父亲不知吗,霍滨死了,我想蓝先生肯定要去看看。”
方孝孺才纳闷,霍滨怎么死了,还想待问,发现方子瑜已经出了大门。
方子瑜一路到了皇城门口,等着蓝世仙,他猜蓝世仙必然要到此来见他。
第118章 一览无余
蓝世仙也听到霍滨遇害的消息,但他必须先叫来一个人,他三脚两步回到借宿的小店,在过道的窗户外就发现叶嬏在房间里徘徊不定,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
推开门时,叶嬏半是羞愧半是自责,娇羞说:“无名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显然还在纠结昨夜被方子瑜胳膊搂着的事情。
蓝世仙说:“没时间让你想这个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了出去,一路烟拉到皇城门口,果然看见方子瑜在那,两人相视一笑。
方子瑜说:“我为二人取得了两块令牌,我们这就进城吧。”
三人鱼贯而入,方子瑜说:“霍滨的尸体还在刑部大房里,他遇害的地方不在城外,也不在霍宅,就在东厂营外。”
蓝世仙说:“在鼻子底下杀人?”
三人进了刑部大房,方子瑜言明来意,刑部小吏自然不敢阻拦,又说:“皇上知道此事已雷霆大怒,请三位快快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