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TXT全集下载_7(2 / 2)
蓝乡安也有些疑问:“为何?”
秦沄涯说:“只因清泉六剑是师祖公和师祖婆一起创下的,他们二人共同创下了清泉六剑,这剑法本名叫清泉梅花剑。”
蓝乡安说:“这名字真好听。”
秦沄涯说:“他二人虽然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创造了这举世无双的剑法,但二人一生无从结成情侣,只是以同门相处,一直到驾鹤仙去。后人就揣测,这剑法若沾染了情意,势必大大减弱,影响它的纯正,所以门规规定,若门徒有生情者,一律废除武功,赶出师门。”
蓝乡安叹息说:“想必都是后人牵强附会,其实师祖公和师祖婆也许满心希望后人都成双成对,将清泉梅花剑练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秦沄涯说:“想必爱徒听出我话里的意思,我正是希望那个小侠女和你一起练习清泉梅花剑。”
蓝乡安猛然脸红起来,不知如何应答。
秦沄涯说:“我晚上以鸟鸣为号,请二位务必赏脸。”
蓝乡安说:“我去问问她的意思,倘若她答应了就最好罢。”
秦沄涯说:“好,那明日这个时辰我们再会。”说完如一头夜鹰淹没在夜空中。
第二天,蓝乡安犹豫不决,屡次拿起星音螺也不知如何开口,竟然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他对着星音螺练习了各种各样的问话,可觉得哪一句都不行,他精思枯竭,叹了口重重的气,叨饶着:“是我蓝乡安情根深种。”这番话却如仙气一般震动着另一端的星音螺。
苏小难这些时日情绪复杂,眼见蓝乡安也不找自己,心里有一些惆怅,整日耷拉着脑袋,忽然星音螺震动了,她浑身一颤,慌忙拿起来听,这句话竟然将她弄得茫无头绪,摸不着边。她回了一句:“乡安,你根种了什么?”
蓝乡安浑身也一颤,他没想到苏小难第一次主动给他传音,拿起星音螺的时候手仿佛在发抖,可是星音螺里的一句话令他暗恼羞愧,但是也无法补救了,只能给自己圆场,又回过去说:“我想明年在观止阁外种上一围的梅花。”
“好啊,那样我每天都去观止阁看梅花。”苏小难高兴地回应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语好似一对小情人,夜色渐晚,蓝乡安说:“小难,晚上来观止阁吧,这里有个与梅花有关的,你一定喜欢。”
苏小难吃完晚饭,等娘亲睡下,偷偷溜去了观止阁,两个人坐在高大的圆屋顶上,苏小难有些害怕,蓝乡安说:“你看,天空多美。”蓝乡安握着她的小手掌,两个人同时向天空望去,天空如浸在墨汁当中,月亮来回地在墨汁中穿梭,将云层裰成白玉的花纱,幻彩迷蒙。
月亮中一头雄鹰展翅,很快跃到眼前,落在圆屋顶尖,成了屹立的塑像。
蓝乡安拉起苏小难说:“好了,师父来了。”
蓝乡安和苏小难立在师父面前,秦沄涯说:“两位爱徒,为师今天要教的是清泉门的镇派之宝清泉梅花六剑,我先为两位试练一番。因我是一人,这剑法便空缺,我在练剑之时幻做一个与我同练的人。且看好。”
只见秦沄涯举剑,明月妖娆,剑发白光,他青色的身姿在夜色中轻轻舞动起来,也是奇怪,舞到快时,竟似乎幻做了一对人影相对而舞,人影中传来声音:“看好了。”
原来这剑诀才刚刚开始,前面是秦沄涯幻化双人的准备,秦沄涯在圆屋顶上好似一对翩翩起舞的蝴蝶,剑光潋滟,煞是好看,与剑光同舞的,还有悠扬顿挫的剑诀:“春风试手先梅蕊,頩姿冷艳明沙水。飘如迁客来过岭,坠似骚人去赴湘。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剑诀念完,一番舞剑就近尾声,念到“且插梅花醉洛阳”,圆屋顶上竟然幻化成一朵飘渺似烟的六瓣梅花,在月色中满天怒放。
蓝乡安和苏小难看得呆了,蓝乡安心里明白,这剑宗若要练得好,不但人剑合一,更是天人合一,风华满天。
秦沄涯重新落在圆屋顶尖,收剑,淡淡地说:“这就是清泉六剑的全部剑诀,今天我要教给两位的是第一式和第二式,春风试手先梅蕊,頩姿冷艳明沙水,梅花冰清素洁,纤尘不染,这两式要求习武者空明澄澈,无思无虑,二人要吐纳一致,步调相随,方能合成一体。”
蓝乡安早便准备了青丝剑和流光剑,将裹布打开,递给苏小难一把剑身较瘦,通体晶莹的流光,这流光却是蓝乡安私藏的宝物,晚上如萤火一般发出流光,白天剑身便似消失了一般,在阳光中如一块透明的冰一般,倘插在背上,不到眼前,是什么也看不清的。
苏小难不常拿剑,觉得笨拙,但是好歹流光轻盈,正适合她的手,她挥了挥,觉得好漂亮,月光好像与流光融为一体,她就咯咯地笑了,蓝乡安说:“小难,这流光今后就作为你防身的武器,记得常常带在身上。”
苏小难说:“这剑轻盈,我好喜欢。”
秦沄涯便一招一式地教着他们,只一晚上便过去了一大半,天前出现了微蒙蒙的光,秦沄涯发现,蓝乡安一点即透,好似心里早已藏着每一招每一式,只等发出来一般,这般武学奇才,他也是平生第一次遇见,若是拜在剑宗高师手下,他年必定成为剑宗数一数二的人物。
秦沄涯也并不知,蓝乡安自幼就爱好武学,繁品群书,只是没有学习的机缘,再加上其父是个大将军,从小对武学是耳濡目染。
可是苏小难呢,可能完全是没有习武的基础,这剑舞起来就像农家人劈柴一般地笨拙,这一半晚两个人拉开的差距都不能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第20章 青丝流光
秦沄涯在离开之前,又教了他俩一些呼吸吐纳的方法,叫他们平时睡觉坐行的时候,可以权当练习。
天亮时,蓝乡安已经将这梅花剑的第一式第二式练到畅行无误,再假以时日,完全可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而苏小难还在苦练第一式的前五招,看她那巴掌大的苦脸,蓝乡安禁不住笑:“这个动作不能这样。”他将苏小难的手臂抚平,又推动她的手腕将剑朝空中抡了一个圆。
苏小难说:“我不是学武的材料,如果再练下去就是拖你后腿了,不如今晚告诉师父,说我放弃了,不能拯救天下苍生了。”
蓝乡安有些心急:“不行,怎么能半途而废,这天下间做什么事情,不都是苦尽甘来吗,你学了这身功夫,可不是为了拯救苍生,倘若你以后外出,不正好能护身防体吗,那样谁也不能欺负你,遇到恶人也不怕,那样我才放心啊。”
苏小难正想再拒绝,蓝乡安又说:“起码现在你是为了我吧,我一个人,这梅花六剑就练成了梅花三剑梅花残剑了,岂不被人笑话死。”
苏小难听了粲然一笑,心里默默念着要支持蓝乡安,继续学下去,帮助他练成这套剑法。
晨曦来临,蓝乡安怕累着苏小难,轻声说:“小难,今天练到这里吧,你看你出了很多汗。”
苏小难用袖子将汗拭掉,笑着说:“不碍事的,我还不累。”
蓝乡安柔声地说:“来,把手给我。”
苏小难有些腼腆:“干吗?”
蓝乡安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说:“从今以后,我们两个就形影不离,长日相随。”
苏小难脸红了,低下头去。
蓝乡安说:“这样子,我们才能合而为一,练出一朵倾世梅花是不是?”
苏小难抬起头,望着那对水一般的黑眸子,竟好生地喜欢。
回去时,蓝乡安将两把剑合起来,只见青丝和流光竟然如水一般融在一起,融成一把剑。
原来这青丝剑与流光剑竟是雌雄相生的。青丝剑在阳光里发出乌黑的光芒,像光亮的黑炭一般,夜间,它却一反常态,吸收微微的月华,发出隐隐的白光。而那流光,恰恰相反,夜间和月亮同光,光照耀眼,白日却形同冰魄,不仔细看却似一个晶莹的影子。
这两把剑若放在一起,无论白天与黑夜,因对比太强,竟好比只有一把剑在眼前。但若将它们合在一体,却精密地融合,变成一把剑,名曰青丝流光剑,只是白天更黑,夜间更白。
苏小难看得出奇,说:“怎么成了一把剑了?”
蓝乡安笑了,故作促狭道:“有来历,不过呢,下次告诉你。”
苏小难假装嗔怒:“分明是卖关子,没有下次,这次不说,就没有下次了。”
蓝乡安说:“你看看,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再不回去,你娘亲要责备你了。”
苏小难脸色一变,慌着说:“都怪你,回去回去,被娘亲知道了,又是罚啊。”说时已经往下楼的梯绳走去。
那秦沄涯最初时夜夜来授剑,后来变成了三五日,蓝乡安和苏小难也养成了晚上练剑,日上半作半睡的习惯,只这两月余,蓝乡安已经熟练梅花六剑的全部招式,如再苦练数月,在清泉门中,也算是一二等的人物了。
这份功劳当然与秦沄涯有莫大的关系,他虽被陷害逐出师门,却是清泉门中剑术最精进的弟子,甚至他自己都不得不认为,当年在仙长洞与师妹习武,是他进步最快的一段时间,简直可以达到突飞猛进的地步,所以他才认为,这清泉梅花六剑创造出来的那天就是为情侣试练的,倘若二人的感情冰魂雪魄,彼此情投意合,那剑法便也风华绝代,光照九州。
只是他也有些不解,若说蓝乡安天生奇骨,且对苏小难爱慕有加,这剑法练得精猛迅速,也是必然,可苏小难却有些令人着急,这两月余勉勉强强将第一式第二式学完,还有些瘸瘸跛跛,倘要是在清泉门下,早就罚到后院去砍柴生火了,当然秦沄涯也改变了心里的想法,这毕竟和个人天资有关,不能强求。
但好歹令他庆幸的是,当二人合练时,苏小难明显比单练的好,这一方面当然归结于蓝乡安时常提醒她,另一方面却也看出来,苏小难不但努力用功,而且极度担心拖累蓝乡安,所以勤奋异常,往往练完一式便汗流浃背,纱襦像浸在水里一般,头发也湿答答地贴在额头上。
蓝乡安心疼,叫她不要紧张,心放平和,甚至有时候见她喘气都困难,便乞求师父放她休息几天。
也是在这两月余,两个人心生爱慕,长夜在琉璃瓦顶形影相随,蓝乡安抚着苏小难的蛮腰,教习她每一个招式和动作,苏小难心暖地望着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目光。风吹过观止阁周围的长树,发出嗽嗽的声音,如亲密的人儿在低语喁喁,月光如水一般泼洒在他们身上,从头到脚,仿佛镀上了仙人缥缈的云寰。
两个人轻轻地对着剑,刚刚合练了一出“春风试手先梅蕊,頩姿冷艳明沙水”,却是好的很,蓝乡安也觉小难的姿态更轻巧了,步子也流转许多。
苏小难似乎想起了什么,喊他:“那个青丝流光的来历呢?”
蓝乡安坐下来,不急不慢地说:“哎,看来你这么想知道我襁褓里的故事?”
苏小难唔了一声:“这么古老?”
“话说,我出生时,害了一场大病,这京师的郎中啊,没有一个治得好的,有的郎中说,我体寒骨重,似受了什么水蚀,说白一点我体内湿气太重,没人治得好,我父母万般无奈之下,到城里摆了一个施粥摊,为我祈福,有个道长吃了粥,便多问了一句,这才寻到我家来,看了我的病,没有说什么话,只说每日放到火炉前面烤,两三月就没事了。他那日见到我时,我正在母亲的怀抱里,哭得很伤心,可能是病得很厉害吧,就逗我玩,怎知我看上了他背上的那把剑,他见我喜欢,就送给了我,我父母感激他,送了他许多盘缠,他没有接纳,走的时候说了一番话,便是我长大了,可以凭着这把剑去他的门下找他,他要收我做弟子。可是十八年过去了,我母亲早早不在人世,家父也忘记了他的来头和住址,要不然我早就找他去了。”
苏小难听得入神,也有些怅然,只是问:“那后来,火炉上烤得可好了?”
蓝乡安笑着说:“你看我,如今生龙活虎,可不是烤好了。”
苏小难故意叹息说:“哎,原来你是烤出来的,红薯啊。”
蓝乡安故作狎笑说:“你说什么,我是红薯?”说着已经将她活生生抱住,问她:“你是什么?”苏小难被痒得咯咯笑,笑得都脱了骨,软软的,却逃不开蓝乡安的手掌。终于累了,她故作镇定:“好了,好了,不骂你了。你给我取个名字吧,我们扯平得了。”
她抬起头来,发现蓝乡安的目光入着神,像月光一样看着她,轻柔的光芒,恍然叫人一头扎进去。
蓝乡安说:“小难,我。”他没有往下说,而是额头压过来,顷刻间唇间的气息已经抵达她的鼻翼。苏小难抿了抿嘴,心儿仿佛跳到了喉咙,紧张得窒息。
可是蓝乡安压得更多,多得她不敢看,不敢面对,眼睛也关上了,蓝乡安热热的气息夹带一丝温柔的潮湿黏黏地碰着她。
宝溪两月余常常做些好吃的送给蓝乡安,便心想表现柔弱一些,挽回他的心意,而蓝乡安似乎对她大有改观,夸她做的食物是蓝府最好的,宝溪受宠若惊,也更加卖力地学习淑女之德,柔弱之术。
但又常见他白日无精打采,叫他去玩他也不去,心里也有些干着急,好在绿阑也跟踪了苏小难一段时间,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以为蓝乡安只是近日看书太累,也无在意,只是将自己做糕点的功夫练得更好,绿阑帮她忙她也不愿意。
这日宝溪正洗漱时苦苦冥想今日做些什么好吃的给表哥呢,每每想到表哥张开玉口吃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心里就满满地惬意。
这时绿阑匆匆忙忙回了厢房说:“小姐,乡安少爷和苏小难在观止阁上练剑呢。”
“什么?”宝溪手里的手巾掉在了地上:“什么时候的事?”
“我昨晚见苏小难鬼鬼祟祟去了观止阁,我以为她去去了就回,哪知道这一晚都没出来,一大早,便看见屋顶上,两个人相依相偎,练着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