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她想当妖后》TXT全集下载_11(2 / 2)
轻巧,宁和,原本就静谧的深宫一下子便更幽深,却没了寂寥。
天地之间,一切声音都被雪掩盖。
姜瑶月惊喜地去看,宫灯幽幽脉脉,红墙边飞雪已至,玉花琼宇。
比上回盼了好久的初雪要大方许多。
虞容璧再次放缓了马匹的脚步,座下马儿打了个响鼻,虞容璧解开身上所披大氅,轻轻一甩,兜头盖脸罩住了姜瑶月。
姜瑶月扒开一个小口,把脑袋钻出来,也不问虞容璧会不会冷,而是赶紧伸出冻得有些微红的手去接雪花。
很快她的掌心便被雪花落满,虞容璧看见她擎着手举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皇上看雪!”
雪在她的手心转瞬即逝,化为几不可见的水珠。
幸好虞容璧看见了。
连带着姜瑶月乌黑发丝上覆着的雪花,他也收进眼中。
姜瑶月今日挽了单螺髻,因着要与打扮相衬,她只在发髻上簪了一朵绒花。
明明是毫不起眼的,但雪在落到她青丝上的同时也没有遗落那朵嫣红的绒花。
虞容璧静静地看着绒花上的雪好久没有消融,然后鬼使神差地扶了扶那朵绒花,似是怕它被雪啄下。
姜瑶月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头一年进宫头一次在宫里见到这么大的雪。
安国公府有砌玉亭,四周种满红梅,每当雪落时分,往往红梅初绽,赏雪最是怡人。
宫墙之内的雪自是一番不同的景致,且在别处寻不到。
安国公府是红梅缀雪,宫内却是雪缀红墙,纷纷扬扬,却不见争妍之态。
不知是谁家的宫苑之中有一丛翠竹挤出墙头,直节挺立,郁郁葱葱,如今枝叶之上落了薄薄一层雪片,却仍有点点绿色跳出,红墙、绿竹、白雪,三色齐妍。
姜瑶月默默地看着,一时顾不上应付虞容璧。
不知道在梦中的那个她,短暂的一生中可否有记住的美景?
等行到清苑,雪早已在地上积了不薄的一片,虞容璧先下了马,朝着姜瑶月微张了张臂膀。
姜瑶月会意,既不害怕更不犹豫,往下一滑就被虞容璧稳稳接住。
早有小太监上前来为两人撑伞,秦海搓了搓通红的手,对虞容璧和姜瑶月道:“两位主子,可不巧了,谁知会下雪,太阳要落山时天儿还好好的。”
虞容璧只道:“无妨。”说着便径自往里走去。
姜瑶月也不想勉强自己跟上虞容璧的脚步,想了想便将虞容璧方才罩在她身上的大氅递给身边的秦公公,道:“秦公公赶紧将大氅给皇上送去罢,天太冷,皇上会冻着的。”
虞容璧倒也还未走很远,隐约听到背后姜瑶月的说话声,顿了顿便重又转身回来。
他一把将秦海还未接过的大氅直接甩给了秦海,拽起姜瑶月的手便一同往里走了,只不过他这回还算体谅姜瑶月,并未像刚刚那般走得那么快。
教坊知有贵人要来,早早便将清苑里头的一切安排妥帖。
姜瑶月进去便看见已有胡姬在内作胡旋舞,婀娜翩飞,身如蛇行蜿蜒而上,臂缠绞丝金镯,身上璎珞珠宝绚烂夺目,随着她的动作不断碰撞,清脆作响。
胡姬高鼻深目,一双眸子媚眼如丝,迥然于汉人女子的含蓄,直要将人勾魂摄魄,惊艳不已。
姜瑶月一时看得呆住,立在那处,待一曲舞罢,才叹自己这么些年竟也算是白活,安国公府连戏班子都不常请入府来,更何况胡姬伎乐,她从没见过这般张扬热烈的女子。
一旁的虞容璧却没将心思放到眼前,看得漫不经心,眼角却留意着姜瑶月的一举一动。
且不说他自小便看惯了这些,这会儿是他将姜瑶月从寿康宫带出来的,自然是只关心她的动向。
继而两人一同入了座,胡姬下去之后便又有几个舞姬上来,风情各异。
虞容璧倒有一刻的愣怔,台子上的正是他最熟悉的白纻舞。
昔年张贤妃在时,因喜与先皇一同赏舞,也是教坊鼎盛之时,那时教坊又以白纻舞闻名,也是张贤妃素日最常看的。
虽然张贤妃和先皇戏乐之时也并不一定回回都带上虞容璧,但虞容璧也算是在她身边耳濡目染。
斯人已去,即便是同一支舞,也早没了当年的形神。
姜瑶月捻了一粒蜜饯塞到嘴里含着,看见虞容璧眼眸低垂,竟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便道:“皇上不爱看?”
虞容璧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嘴上却道:“不是。”
怕被姜瑶月误会,便又补上了一句:“朕看得多了,教坊实在没有新意。”
“臣妾觉得很好看。”姜瑶月也不怕下了虞容璧脸子,直接道。
虞容璧摇摇头,也不欲与她争辩。
姜瑶月心中却暗道,虞容璧果然还是半大的少年,脑子还未怎么开窍,美人哪有看厌的道理?个个都有个个的好处,只等他尝过那滋味便知。
莫说是男人,便是她一个女子,面对如此景致也不禁心猿意马,几欲被迷得神魂颠倒。
等她当了太后,那时也不用理会外头的纷纷扰扰了,专叫人每天去寿康宫跳给她看。
她看了看一旁端坐着的虞容璧,人还在她面前活生生地坐着,也算是活蹦乱跳的,这样想似乎好像对虞容璧也不太善良。
姜瑶月忍不住偷笑出了声,惹得虞容璧侧目,问:“皇后又怎么了?”
“臣妾啊,是笑皇上不解风情。”
说罢她便指了指台上舞姬,不再理会虞容璧,继续看着乐舞。
等两人看罢出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雪比方才要小上了一些,地上却早就积起厚厚一层。
这回秦公公已叫人备妥了轿辇,一边小心伺候着二人往外走,一边道:“雪天路滑,皇上和娘娘还是坐了轿辇回去,也饶了奴才一颗心七上八下。”
姜瑶月自是无妨的,却不知虞容璧还要不要骑马,她有些可怜秦公公,便对着虞容璧福上一福,道:“臣妾坐轿辇回去,皇上也赶紧回紫宸殿去罢,这又是风又是雪的。”
她拉了拉虞容璧的衣袖,又接着道:“皇上也记得坐轿辇,否则臣妾不放心。”
虞容璧听罢颔首,算是应下了。
待陪着姜瑶月上了轿辇,虞容璧刚要转身离去,却听姜瑶月又叫住了他,道:“臣妾思来想去还有一事,白日里问了问虎儿,似是长公主与宣德侯夫妇二人关系不妙。”
虞容璧却颇有些不以为意,沉思片刻之后,只对姜瑶月道:“驸马是她当初自个儿挑的,父皇和母后都依着她,过一段时日再看便是。”
姜瑶月不置可否,既虞容璧不很关心,她也就罢了。
回了栖梧阁之后又是沐浴卸钗环,好一番折腾,姜瑶月才收拾妥当舒舒服服上了床。
因是雪夜,外头便更是安静。
姜瑶月一觉睡得香甜,到了半夜的时候,却忽被绿檀和王姑姑叫醒。
“娘娘,娘娘赶紧醒醒,长公主寻了短见,丹秋轩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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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其实是有一些伏笔的,后面都会挑出来。
第30章
姜瑶月被绿檀和王姑姑从床榻上拽起来,又被紧紧簇着往外面去。
绿檀吓得脸色苍白, 连柳芽儿都把话说得颠三倒四。
“长公主说夜里不要人伺候, 把人都赶出来了。然后丹秋轩就走了水,火势倒也不大, 已被扑灭了......听说是长公主在里头烧了炭,想寻短见, 炭火把帷帐给燎着了!这可如何是好!”
姜瑶月心头一紧,也顾不得其他, 忙问:“那长公主呢?太后呢?”
柳芽儿却是摇摇头, 只道不知。
好在太后已早一步出来, 身后是由嬷嬷抱着睡得正酣丝毫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虎儿。
她看见姜瑶月,竟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紧紧拉住她的手,双目通红道:“你没事就好, 你没事就好,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 哀家怎么和皇上交代?如今要怎么办, 小蛮要怎么办?”
姜瑶月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等事,她定了定心神, 方才柳芽儿说火已被扑灭,那么想必人也早就被救出来了。
她向寿康宫里头望去,里面黑洞洞一片,果然飞檐之上也并未见火光。
姜瑶月想了片刻后,马上道:“王姑姑, 离寿康宫最近的是长春宫,那里暂且还未有妃嫔居住,你赶紧带人过去收拾出来,本宫与太后随后就来。”
而后才对着太后安慰道:“母后切勿担忧,长公主必定吉人自有天相。先随臣妾到长春宫去,若长公主还能挪动,等太医看了之后再说,也去长春宫休养,母后看着才安心。”
立于寒风中也不是个事,太后见姜瑶月的安排还算稳妥有秩,也稍稍安下了心,一边由姜瑶月陪着上了轿辇,一边对她道:“幸好发现得及时......若不是着了火,小蛮竟是......”
长春宫离寿康宫极近,王姑姑的手脚倒麻利,短短一刻功夫便带着人将长春宫的偏殿收拾了出来。
殿内点了安神香,姜瑶月向太后奉上王姑姑准备好的清茶,便听外头的人来报:“长公主无事,已被抬来长春宫了。”
太后听完张了张嘴,终是长叹一声,撑了额头没有说话。
因在场众人都不知道长公主到底是为了何事才寻的短见,姜瑶月也不知该怎样同太后说话,去看了一回虎儿之后,便各自歇去。
自是一夜难眠。
因着也睡不安稳,姜瑶月第二日早早便醒来,起了之后才知道虞容璧昨夜知道之后勃然大怒。
“差点烧了寿康宫,她要死也不必死在宫里!”这是虞容璧沉着脸说的第一句话。
长久沉默之后,虞容璧才道:“让段苍滚进宫来。”
太后一早便去了女儿身边陪伴,虎儿还懵懵懂懂的,不知为何早上醒来自己会换了个地儿,大人们也不会和他说发生了什么事,只由姜瑶月看顾着他。
宣德侯段苍是快晌午的时候才进的宫,虞容璧也不见他,宣德侯在紫宸殿外跪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末了虞容璧只派了人告诉他长公主如今在长春宫,叫他往长春宫去。
姜瑶月与虎儿一同用了午膳,才三岁大的孩童,虽全然不懂,却也有些觉出今日的不同,等乖乖吃完了饭,才问姜瑶月:“舅妈,娘和外祖母呢?”
姜瑶月愈发怜爱这个孩子,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她们今日有事,舅妈陪你好不好?”
虎儿点了点头,自己拿了一块儿糕点吃了,然后才由嬷嬷哄着睡着了。
一直等到虎儿熟睡过去,姜瑶月才放心离开,朝着长公主那边去了。
太医早就为虞令琼细细诊治过,万幸人并无大碍,只是一开始吸入了些炭气,也是天不亡她,炭盆很快就引燃了帷帐,里头火光才刚起便被外面值夜的宫女和嬷嬷们发现了,撞了门冲进去,几桶冰水往上浇,那火立时就被扑灭了。
虞令琼这会儿恰也正清醒着,只精神到底是不好,恹恹地躺在床上,才不过一日功夫,她的脸颊愈发削瘦,显得她的眼睛骇人又大又疲态。
姜瑶月进去的时候,太后似是轻声在与她说着什么,见到姜瑶月前来,便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姜瑶月近旁去后才看见太后一双眼睛红肿得和核桃一般。
虞令琼身子稍侧了侧,也不说话,闭上眼睛只作睡去。
姜瑶月与郑太后四目相视,皆是无声地叹了叹气。
毕竟是亲生母女,太后过去轻轻拍了拍虞令琼的肩膀,道:“段苍已到宫里了。”
隔了很久,才听见虞令琼沙哑又有些微颤抖的声音:“我不想见他。”
太后一时忍不住,又落了泪。
“不想见也便罢了,可你又什么都不与娘说,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将你养到这么大,你怎么忍心让娘揪着心?”太后哭道。
“段苍到底将你如何了?你自小在娘身边长大,你是什么性子娘最清楚不过,怎就逼得你想不开了?”太后的眼泪连着不断地往下掉,却又继续说着,“你便是要和离也无妨,可总得叫娘知道出了什么事!”
虞令琼仍是不说话,紧闭的双眼却颤动,止不住地渗出泪水来。
如此情景,连姜瑶月看着都心焦不已。
以虞容璧与姜瑶月所说看来,虞令琼骄横霸道,实在不像是遇事便寻短见的女子,她又是大梁的长公主,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尊贵,普通人倘或是逼上绝路没有法子,她哪至于没了路子可走?
太后急得竟上前捶打了虞令琼瘦骨伶仃的手臂两下,一边哭一边又道:“你说话啊!”
自虞令琼的喉咙中终于发出了轻微一声呜咽,如同一只受了重伤的幼兽。
她转过身来,才刚撑起身子坐起,太后便已将她搂进怀里。
母女两个自是又好一番哭泣。
竟是叫闻者也颇多不忍,几欲跟着一道落泪。
天家金枝,何至于此?
哭到尽情处,虞令琼才道:“娘,错了,女儿要嫁的不是段苍!”
姜瑶月与太后闻言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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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积雪早就被宫人清理干净,雪也已然停了,朦朦的日头开出来,照在人身上没有丝毫温暖。
碧瓦上的雪一滴一滴化开,有些砸到地上,有些成了檐上的冰棱子,冬日便更加寒冷凄清。
姜瑶月在紫宸殿前下了轿辇,她脚步略有虚浮,好在绿檀与杏檀生怕雪天地滑,正一左一右地扶着她。
姜瑶月自长春宫出来时,见到的是从紫宸殿又跪到长春宫外的宣德侯段苍。
只一眼,姜瑶月便匆匆离去。
她不知道该同情段苍,还是应该去担心床上半死不活丢了半条命的长公主。
作为皇后,她是甚少来紫宸殿的,今日却不得不来。
太后听完虞令琼的那些话,竟抖着手想打女儿,只是终是不忍心,却也失了主意,最后只让姜瑶月往紫宸殿走一趟,起码要让虞容璧知晓,或许还能拿个主意。
姜瑶月见到虞容璧时,他正在转另外一个小箭矢,样子倒与他送给姜瑶月那枚没有分别。
他正目不转睛盯着小箭矢看,那样子却分明是在出神。
方才早有太监来通传过,却直到姜瑶月进来到了跟前,虞容璧才回过神。
“怎么来了?本想晚上再来看你的。”他起身将姜瑶月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才道,“昨夜你受惊吓了,朕这个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