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道者》TXT全集下载_13（1 / 2）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韩岐，韩岐在那里兀自纠结，又想问又不想问的纠结模样看的温仲嵘啼笑皆非，现如今温仲嵘只当这是一桩要讲给韩岐听的好笑的故事：“卿卿，我是不是好久没有给你讲故事了？不如……从流娼给你讲起，好不好？”
第37章
温仲嵘嗓音低沉，伴着如水的月色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月色朦胧，温仲嵘的长发随风飘起，乍一见似是天人之姿：“流娼，是指那些居无定所，接待的人数不定的娼妓，而所谓娼妓便是那些卖肉为生的人，男女不限。”
温仲嵘心中坦然口下却还是留了三分，说的隐晦，韩岐未涉人事哪里懂得他口中的卖肉是个什么意思，韩岐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觉得自己问题多，可温仲嵘难得来了兴致要给他讲故事，这次过后下一次再讲故事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即便觉得有些羞耻，韩岐还是挠了挠头：“抱歉先生，我不太明白，卖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温仲嵘叹了一口气，韩岐的问题情理之中却在意料之外，温仲嵘光想着如何不要将此事说的那么露骨，却忘了韩岐这个小家伙是个彻彻底底的现代人：“卖肉，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与他人行夫妻之事，借此换取钱财。因此才有人尽……”
温仲嵘说到一半突然闭口不言，咳嗽一声，继续道：“当时烟都繁华，不少的阔少爷与外来商户不思进取只贪图享乐，烟都的城北有一条小巷，叫做留女巷，其中住着的人十有八九便是流娼，月娘便是其中之一。”
韩岐有片刻的怔愣，脸上神情很是黯然，他垂下头长叹一声：“原来流娼是这个意思，早知道……我就不听这个故事了。”
温仲嵘心中疑惑，不晓得哪里又惹得韩岐生出这许多的愁绪出来，他把窗户关好，牵着韩岐坐回床上：“你久病刚愈，不宜久站，窗口风大，去休息吧，坐在床上安心听我讲予你听。”
他将韩岐在床上安置好：“好了，现在说说看，怎么突然又不想听了？”
韩岐瘪了瘪嘴：“虽然说在幸福国之中夫妻交换是常有的事，但……从之前我们在那栋废弃大楼里找到的笔记来看，那个月娘和温家的两兄弟所生活的时代和现在并不一样，我本来还以为她会和温家的两兄弟有什么发展，没想到最后竟然做了……流娼。我并不是看不起他，只是这事情如果被当初救了她的温家两兄弟得知，他们该有多伤心。”
温仲嵘伸手掐了把韩岐圆乎乎的脸：“你怎么就知道月娘和温家兄弟没了后续，听故事要耐心些。你不说我差点都要忘了，那本手札之中最后写的是月娘被温家兄弟救了，是么，为了故事的连贯性，我还是接着这里给你讲，免得某个傻瓜连故事都听不明白。”
韩岐听出温仲嵘拐弯抹角的言下之意，却并未有半分的恼怒之情，反而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是呀，这里讲一点那里讲一点的，我当然听不明白。”
这样无比自然的将自己代入到傻瓜一次之中，温仲嵘倒是头一次见，他笑着俯身上前亲了亲韩岐的额头：“是我的错，明明就是我讲的不清楚，怎么能倒打一耙说我的卿卿是傻瓜。月娘被温家兄弟救了之后，那群折磨她的人只过了两天便到了温家兄弟居住的寓所前，要他们把月娘交出来，温家兄弟那是少年心性，一腔仗义热血怎么可能对那群恶人低头，他们不仅没有将月娘交出去，反而把那群恶人揍了一顿。”
“那群恶人临走前放下狠话，要温家兄弟好看。又过了几天，果不其然，那群恶人又来寻衅，恶人当中有一人是朝廷大官的儿子，他叫了驻地的官兵过来，扬言要让温家兄弟低头，温家再如何说到底只是商户，对方人多势众，两人被打了个半死险些丢了性命，辛亏来了一组路过的好心人，那些好心人是救国学社的人，他们恰好路过正遇见恶人行凶，按照他们的话来说，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多亏了他们，那群恶人才悻悻离去。”
说及此处，韩岐只觉得温家兄弟真是命大，如果不是有好心人路过，两兄弟险些送出命，难怪老父亲在离别前要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他们多管闲事，仔细想起缘由，这一切事件的根源是月娘，韩岐问道：“那温家兄弟被打的时候，月娘在哪里？她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救命恩人遭受毒打？她为什么不出面阻止？如果我是她，我一定出面让那群恶人住手。”
温仲嵘心里柔肠百转千回，只觉心中一片暖意，他又朝着韩岐凑近了些：“何必要将自己自比作做那种人。这一切都……呵，我先不将结局告诉你，否则白白失了许多的趣味。月娘闭门不出或许是因为心中惧怕，也或许是温家兄弟的嘱咐。”
韩岐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中对月娘的好感又少了几分。
温仲嵘时时刻刻关注着韩岐，他的这一点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温仲嵘的法眼，温仲嵘是又气又笑，不知道韩岐为了什么这样的真情实感：“经此一事后，学社的人便常常到温家来，明面上说是拜访共同探讨学术，其实也有替温家两兄弟撑场子，让那些恶人不敢放肆的意思在里面，多亏有他们，温家兄弟养伤期间并没有出什么乱子，而月娘在兄弟二人伤势痊愈之后给两兄弟各留了一封书信便离开了。”
说道月娘离去，韩岐默默不语，他原以为月娘贪生怕死，现在看来似乎事实并不是那样，月娘为了不拖累温家兄弟自行离去，让韩歧这个听故事的人莫名增添了几分愧疚。
以那样卑劣的心思揣测别人，真是不应该，严格的说着也算是违反了幸福国的条规，会给月娘带来情感伤害。
温仲嵘似是没看见韩岐那副愧疚神情，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此时你心中想的，也正是那是的温家兄弟心中所想的。他们像发了疯一般的四处寻找月娘，找了很久直到他们将要离去归家，也没有找到月娘，然而在那期间，他们却和救国学社的那群人成了至交好友，自然而然的，两兄弟也加入了学社。”
“两兄弟回到烟都之后，虽然仍托人寻找月娘，可已然不抱什么期望了。烟都是何等的繁华富饶，温家的小儿子幼时他被拐卖多亏这位道台出手相助，因此与道台关系密切。兄弟二人留学归来，脾气性情收敛许多，老父亲还误以为是那些学校的功劳，看到温和有礼的两个儿子感动的无以复加。某日一家三口一起出门采办，中途在一处酒楼吃了个饭，在酒楼之中两人竟又看到了月娘，当下激动的不行。”
韩岐脸色忽变，他不晓情事却不是个傻子，即便心里知道月娘没有什么过错，即便知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温仲嵘现在能讲出来必然已经释怀，韩岐压抑再三，说出口的话还是带了几分气：“找到心上人，先生当然高兴了。”
温仲嵘突然笑出声，他用自己的额头抵着韩岐的额头蹭了蹭，韩岐气归气却不躲开，温仲嵘和他闹了一会儿，笑道：“我刚才还在想，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戳破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憋不住了，我总以那两人，两兄弟这样代指，真的好累。我的卿卿真是聪明绝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韩岐被温仲嵘这样哄着，气没消，更生出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先生，你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当时在F区的时候阿庆嫂说的那么明显，你说这故事的时候，其中的细节你又知道的那么清楚，简直就像是你亲身经历过一样，如果这样我都猜不出，那我就真的是个傻瓜了。”
温仲嵘咳嗽一声，堪堪止住笑意，被戳破了心思他也不辩驳，说道：“当时我的确是喜欢她，不过事情过去这么久，往事便如过眼云烟，如今我的心上人是谁，你是一清二楚。”
门外突然传来扣扣两声。
韩岐与温仲嵘对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不会是幸福国的人。现在不是放风时间，普通居民根本不会外出；如果是思想局或者保卫部的人，他们不会选择敲门，敲门这种行为就好像是在警告你给你预留逃跑的时间，一般他们会选择直接冲进来。”
温仲嵘沉稳的点点头，说出的话确是又在逗韩岐：“看得出来，我们的副队长对此很有经验。你安心坐着，我去看看。”
温仲嵘站在门口凝神闭气，却没有再听到半分声响，温仲嵘挑了挑眉，心中似有成算，他按住门把手，毫无设防的便开了门。
门后果然空无一人。
一封信正躺在门前的地毯上。
温仲嵘将信拾起，然后关上门将信拆开，韩岐坐在床上，温仲嵘距离他还有段距离，韩岐掀开被子就想跳下床朝温仲嵘跑过去。
温仲嵘横眼一扫，瞪了韩岐一眼：“不准。”
韩岐掀被子的手一停，然后他仰头讨好似的朝温仲嵘笑了一下，又将被子重新改好，把手放了回去。
温仲嵘拿着信走到韩岐身边，将信递给韩岐。
上面的字写的歪七扭八，像地里爬的蚯蚓，甚至连韩岐都不如，可他却来不及评判字迹好坏，只见信上写着几个大字：
明日夜半，留女巷十七号，不见不散。
第38章
韩岐将那张纸丢到一边：“真是奇怪，又是乘风台又是留女巷的，如果说乘风台是先生你故意要引诱我前去，那现在这个留女巷又是怎么回事？说到底这个留女巷又在哪里。”
韩岐忽而警惕的看着温仲嵘，他眯起眼睛，咬牙道：“不会又是某个需要爬楼梯的大楼吧？”
温仲嵘自打和韩岐在一起之后，笑的次数越来越多整个人也变得柔和许多，他伸手轻轻弹了一下韩岐的脑门：“知道当初我是故意诱你前去，你现在倒是一点都不忌讳。作为赔罪，如果需要爬楼，我背你上去。只是……我听你的意思是一定要去了？”
韩岐一脸的理所当然：“他既然敢给我们传信，我又为什么不敢去，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早点把事情处理完我们也好早点回去，这个思想改造区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
大概是想到了死去了的CZ-1314。
韩岐的这份不舒服源于CZ-1314，韩岐好奇心旺盛，有什么自己不懂的事情总要弄个明白，唯独关于CZ-1314，关于她死去时说的那番话，韩岐不愿意细想。
这是逃避么，还是另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他心中隐隐有一股预感，当他将这些问题全都弄明白的时候，他的世界也将会天翻地覆。
第二天一早，韩岐神采奕奕的换好衣服拉着温仲嵘出门，虽然约定的日子是夜半，可韩岐白天也不打算闲着，他想四处走走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轰隆一声巨响。
不远之处火光弥漫，黑色的烟雾渐渐朝此处飘来，韩岐和温仲嵘连忙想上前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候，谁知身边的人却不紧不慢，不仅不逃离反而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概是看到韩岐讶异的眼神，那人想了想，举起手中的水壶；“需要也给你来一杯吗，先生？”
韩岐摇摇头，他指着发生动乱的不远处：“你不害怕？”
那名民众一脸匪夷所思的望着韩岐，随着他口中的茶水咽下，那名民众面上的表情又转变为释然：“我差点忘记了，你们是从A区过来的。只是动乱而已，这没什么好害怕的，在思想改造区每天都会发生动乱，我们已经习惯了。”
这和韩岐预料的有些出入，韩岐继续追问道：“每天都会发生动乱……那么每天都会死人吗？思想改造局没有去查究竟是谁引发了动乱吗？”
那名民众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脸上出现一种又哭又笑的滑稽神情：“不知道，不过说到底死不死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思想改造区的人大部分都是从思想改造局里出来的思想犯，能活着已经很好，死不死人，死的又是谁与我们无关，是谁引发了动乱，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不需要知道。我们只需要时刻警醒着，并且知道那些引发动乱的恶徒是妄图破坏和平宁静的十恶不赦的混蛋就可以了。”
脚边咔哒一声，温仲嵘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个弹壳，他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弹壳，眼中神色晦涩莫名。
总归是说不通，韩岐正好也不想和那名民众再多说些什么，他凑到温仲嵘那边，看到温仲嵘手中的弹壳，两人对视一眼，避开旁人，温仲嵘将弹壳交到韩岐的手中，低声道：“在A区围剿那名不死者的时候，安全保卫部中大部分的人使用的都是手枪，如果我所料不差，幸福国之中的普通民众是不允许拥有这种攻击性物品的，思想改造区能有人使用，无非两种状况，一来便是看管不利导致外泄，二来便是，他们当中有了叛徒。”
说起叛徒这两个字，温仲嵘心中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是该觉得畅快吗，看似规矩森明人人恪守条规而活的和平宁静之下，也有人在不甘心的挣扎，有了反叛的心思。
是该觉得痛苦吗，明明这种首鼠两端的反叛者最应当值得唾弃，一经查出他们绝不会有好下场，抛却生前身后名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未来，真的值得吗。
韩岐的眉头皱成一团，他心中自有他的考量：“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现在的局面对我们都不利。我们的对手可能不止一个，更糟糕的是其中一个甚至是幸福国内部的人，如果他的职位再高一些，那他们将完全掌握我们的所有情报，而我们却对他们一无所知。”
温仲嵘点点头：“敌暗我明，情况确实不明朗，不过既然有两组人，我们可以尝试拉拢其中一队。”
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再怎么担心也只是徒增烦恼，韩岐起了玩笑的心思：“先生，今天去留女巷真的不是你的主意？会写字又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地名，先生，这件事情会不会和温先生有些关系？”
温仲嵘想了好一会儿才知道韩岐嘴巴里说的温先生是他大哥温伯峥，虽然知道韩岐只是玩笑，温仲嵘却沉默了许久，然后将韩岐拥入怀中：“卿卿，我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再不会骗你。”
韩岐揉了揉鼻子，心中对温仲嵘最后一点的不满也消散不见：“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再说了，如果你不骗我我怎么会去F区，我不去F区不就见不到阿庆姐了。”
“不过。”韩岐从温仲嵘怀中挣脱出来，他看着温仲嵘的眼睛，在那双瞳孔之中唯有韩岐一人，而韩岐的眼中亦只有温仲嵘一个：“先生，答应了我的，就要做到。”
温仲嵘低下头，在韩岐的眼睛亲了一下。
昨天夜里韩岐问温仲嵘，什么是永远，永远究竟有多久。
而温仲嵘答说，所谓永远或许也只有短短一刻。
硝烟伴随着阵阵轰鸣声响，韩岐眼中却只看得见温仲嵘一个，什么幸福国什么任务，统统被他抛却脑后，那时温仲嵘所说的，现如今韩岐总算有所体悟。
温仲嵘带着韩岐下午带着韩岐四处走了一圈，是在找证据，更是在认路，留女巷并不好找，温仲嵘虽然凭着印象大概划出了个区域，可具体是哪里，两人走了一个下午，仍是无法确定。
夜色深沉，放风时间早就已经结束，说到底思想改造区里有没有放风时间还不好说，韩岐是安全保卫部的人，自然没有限制，温仲嵘现在的身份是韩岐的随员，两人打着查找证据的幌子在街道上乱晃。
等走到某个地方，不远处正有个人站在那里等他们，韩岐看那人一头黑发，耳朵上挂着两个夸张的坠子，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袍，说是长袍并不准确，他将长袍的前端裁去，然后缝到了后摆，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刻意的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