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隐梦》TXT全集下载_101(1 / 2)
她先发制人的出声,移步接近纱帐,倨傲昂首,伸手一把掀开。
“贵妃的意思是老夫犯下这弥天大错?在宫中公然逞凶!”邬临冷然一笑,目光扫过面前神色不虞的贵妃一眼,甩手抖了抖袖子。
“难道不对吗?”姑苏亦水眉心一拧,审视目光刮过面前人。
“难道不是邬长老意图铲除异己,借用禹长老的死,除去秋辞这唯一的眼中钉?”她曼然一笑,眼底有微不可察的嘲讽。
“荒唐!胡言乱语!”邬临心中计划是一回事,但被人抢先一步栽赃陷害又是另一回事,止不住冷了眉峰。
“老夫行得正坐得端,向来光明正大,又岂会行此卑鄙无耻之事?莫说那禹故与我乃是一门同袍,便是秋辞那匹夫,只要没有门主命令,老夫也不会当真同他计较,伤其毫毛。”邬临一脸正气凛然的痛斥,一双眼瞪大,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幽光。
“那便奇怪了。”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沉吟一瞬,感叹了一声。
“青天白日,难道还有人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行凶,那刺客岂非武功绝顶,独步天下?”
她眼底神色不断变幻,忽而一抹畏惧,煞白了面色。
“邬长老,那贼人若是来这紫宸殿行刺,那本宫与陛下岂不是危矣?你可不能抛下此处不管,绝门高手如云,不如长老就守在这紫宸殿,这样本宫才能安心呐!”
邬临闻言瞬间便了面色,又不好发作出来,只能搪塞一番,他还有要事要做,哪里有功夫替人看家护院?莫说此事尚且不明,即便当真是有武功绝顶的刺客,也自有皇宫的隐卫替其卖命,哪里劳烦的动他!
姑苏亦水一脸茫然的愣了一瞬,“可是……邬长老若不亲自出马,本宫一颗心总也落定不下!”
她有意混淆视听,想要转移邬临视线。
邬临见状只眯了眯眼,回应道:“宫中到底不同于别处,更何况贵妃又不曾于人结怨,身旁还有陛下的隐卫十八司相随,岂会有所意外,自不必杞人忧天。”
姑苏亦水长吁短叹一番,退后了两步,面有难色的思忱半晌,朱唇一咬,玲珑眸子星光灿烂。
“也罢,如今禹长老令长老已去,千斤重担都落在了长老的肩上,前朝还有许多亟待处理的,倒也不便日夜守卫这殿门。”
她挥了挥手,仍有遗憾的感叹。
邬临眸光一动,见她做出送客的意思被她插科打诨一番,这才想起了今日的意图。
“且慢,老夫仍有一事不解,还望贵妃解惑。”他沉沉出声,底气十足的打断了她的送客的手势。
“你我乃是盟友,邬长老有何话但说无妨。”姑苏亦水略一勾唇,于无人处一抹霜冷。
“敢问贵妃,为何如此恰到好处的撞见了秋辞行凶之事,又是如何认为老夫就是凶手呢?”邬临毫不迟疑的将心中所有问题问出。
姑苏亦水闻言微微蹙眉,目光若有所思的望向他,“此事若不真是邬长老做的,那便奇了,明明就有一名武功高强的人曾离开过案发处。”
“本宫今日本是不准备往禹长老住处的方向去的,可禁军察觉到有人闯入了皇宫,本宫不放心,便也一路跟着他们去了案发处,这才刚巧撞上此事。”
“只是……万不曾想到那凶手竟然去而复返,更令人惊讶的是,出现的竟是秋辞秋长老。”姑苏亦水半分真半分假的掺着道出,她有把握此事无迹可寻,更不会有旁人目睹经过。
她言辞凿凿,毫无作态说谎之迹,邬临仔细审视了她神态片刻,最终无果而终。
“此事当真与贵妃无关?”邬临狐疑的开口,存心试探问道。
姑苏亦水斩钉截铁的回道:“决然无关,本宫一介女流,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断没有打败绝门长老的本事。”
“若此事当真似邬长老所说的,本宫方才有何至于苦求绝门庇护?”
她缓缓踱步,眼底带着几分荒唐可笑的扫过邬临一眼,片刻后略一摇头,摆了摆手。
“邬长老不愿贴身护卫本宫与陛下安全便罢了,没必要以这样的无稽之谈冤枉本宫,请吧!”
邬临见状眉心一蹙,她如此决然姿态,丝毫不似心虚之状,莫非当真是他杯弓蛇影,想的太多了?
“既如此,老夫便也不多打扰贵妃休息,前朝之事,也定然会处置妥当,贵妃太过惦念。”
他言毕,毫不停留的飞身而去。
姑苏亦水蔑然抬眸,睥睨一眼,将窗外宫阙万间望入眼底。
不必太过惦念?呵,人的欲望与野心,真是贪得无厌啊!
邬临此番得了大便宜,不费吹灰之力的除了几个祸患,就连老对头秋辞都伤的不轻,如今的承国只怕就要听他一人调控派遣了。
绝门说到底亦无太多的可用之才,紧要关头还要靠着这些年过半百的长老出头,她漫不经心的转身,取出案底藏下的湛血剑,神色一冷。
如今弼西宫国师之位空悬,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本上奏,请求圣旨封绝门这些个长老国师之位。
曾经的凤兮疑想必在绝门之中,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同辈之中,轻易也难以寻出替补之人,到最后弼西宫也只会落入邬临与秋辞二人之一的手中。
所谓二虎相斗必有一伤,绝门门主若是在得知四长老只余其二后,仍旧对此坐视不理,那她定然不会辜负这一道好机会,再帮他斩断一条臂膀。
若是绝门出手干预,从中制止秋辞与邬临的争斗,那么她就只能冒险直指绝门门主,直捣黄龙。
她倒还不信,待得杀了这些个后,还不能替他解了致命的催眠。
指尖力度一紧,她眉峰一扬,伸手去拔剑鞘,一时间竟还未能驱弛得动,剑缝纹丝不动。
目光微微晦暗,她暗中运气内力,再次握上剑柄,蓄力一拔。
一道红光亮起,乍现即隐,雪白掌心凭空生出一道清晰的伤口,鲜血汩汩淌下。
姑苏亦水从容不迫的用绢帕缠上伤口,并不惊讶,湛血剑认得是血不是人,今日它能够嗜血,那就说明,她还有驱弛的机会。
……
承国前线,一名皂衣骑士飞驰而往,遥遥的挥动了手上令牌入营。
大帐里坐着竞衣与禾衣二人,各自分坐一旁,目不转睛的研究着面前作战图。
自从那日皇宫中传出陛下一道围而不攻的圣旨后,前线便长久的停止了作战,至今日失去先机,二人也不曾灰心丧气过,只认为陛下自是另有打算,一心等着后续吩咐。
只是这已经好些时日过去,阳城却始终未曾传来任何消息,仿佛一切就像被遗忘了一样,投颗石子进去都水波不兴。
二人安静了几日后,皆认为必是朝中出了异变,每日数次探讨此事,都认为必须有一人归京暗中查访因果。
今日二人正对着面前的华国作战图愁眉不展,各自执了一方意见,各有各的打法准备,只是纸上谈兵规划的再好,一日没有圣喻,就只能一日在此空耗时间。
二人方才讨论着如何分割华国,如何应对漠国的狼军,正是兴致勃勃,酣畅淋漓的时刻,却听得手下来报,有骑士自阳城千里而来。
竞衣闻言略有讶异,眼底一亮,“果然,我就说陛下不可能有什么意外,圣喻就算是迟几天,也不会不到。”
禾衣若无其事的抬头扫了他一眼,似有若无的抿了抿唇,“别想的太早,先去见一见人。”
她一向心思缜密,又考量巨多,阳城消息断了三日后,她就已经开始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陛下传下暂停对华国的攻打后,她第一时间更是已经想到了许多,甚至认为这一场对华国的大战,十有八九无疾而终。
竞衣多年过来,自然也是清楚她的性子,他摇头一笑,紧跟着站起了身来。
“我这便去拜见,陛下到底有何打算,今日你我也总算是能够弄个明白了,无论是进或退,一刀下来也好过于日日饱受折磨来的痛快。”
他这些日子里并不好过,既不能罔顾圣命主动出击,又不能撤出战线,给华国与漠国偷袭的机会,当真算得上是昼夜操劳,没有一刻的清净。
“我与你一同。”
禾衣略一思忱,随他起身先前走了一步,眼底尽是决然。
她不怕听到的仍旧是放弃作战的消息,只怕从中听到阳城任何不好,陛下陡然间转变态度决然不可能是意外,若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那她也势必要第一时间知道。
竞衣沉沉看她一眼,二人片刻间对视,默不作声的迎了出去。
马上骑士一路上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前线,甩鞍离蹬,双手高捧着一把冰凉宝剑,直来到了帐前。
“竞衣接旨。”
“禾衣接旨。”
二人出了营帐,毫不迟疑的跪倒在地,异口同声的应声道。
“这是贵妃娘娘的懿旨!”
马上骑士将头顶的琅华剑奉了上去,一手自怀中掏出一封加玺书信。
竞衣与禾衣闻言一怔,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具是云里雾里,似乎没怎么听懂其中的意思。
贵妃娘娘?谁是贵妃?
竞衣伸手接住书信,眉心一动,眼看着那骑士将东西留下后,马不停蹄的就此离开。
“什么东西?”
禾衣紧皱了眉头,只觉得如在云霄里一样坐着。
她似乎并不认识这什么贵妃,更何况陛下心中从来只有一个皇后,什么时候宫中又多出一个贵妃来,还是个素昧平生,也不曾见过面的。
竞衣拿着信封亦是一愣,他浑浑噩噩的起身,指尖掠过琅华剑冰冷剑身,心底细微一颤,抬手打开了另一边的信封。
纸上只写了两个内容,他一目十行的粗粗掠过,大致记下了其中意思,将信纸递给了一旁禾衣。
调集兵马,死守边界,一旦华国有所异动,朝中会即刻派兵增援。
任何人怯战逃窜,论以叛国罪惩处,祸及家眷,诛九族!
禾衣眸光流转间,攥紧了手中纸张,她面色隐隐藏着思忱与挣扎,她并不能确定这信的主人,到底是何立场,又从未见过此人,尽管当真是承国贵妃,此事也有待商权。
“你怎么看?”竞衣略一沉眸,忆及纸上内容,开口向禾衣问了一句。
禾衣微怔片刻,并未立即回复,她若有所思的再次将信纸上的内容,仔仔细细一字不落的仔细看过一遍,深思熟虑之后方才开口。
“琅华剑都已经到了,信纸上的内容,以及玉玺盖章应该不会有假。”
“只是,到底为何会是一个从天而降贵妃传下的命令,此事事关国家生死存亡,如此关键的时刻,却是一道懿旨传下来的,尽然上边加盖了玉玺之印,可到底不是圣旨。”
她一边思量着一边缓慢开口,不解其意的敛眸。
竞衣神色微微凝重,他目光久久的停留在琅华剑上,“这是陛下交于我们的暗号,定不会有错。”
第352章 龙潭虎穴
禾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边关,她一路上马不停蹄的直奔了阳城而去。
背负长剑,腰缠青缨,此行她没有提前告诉竞衣,但却也留下书信一封,想必如今也该落入他手里了。
无论如何,阳城这道从天而降的圣旨总是让她难以释怀的,陛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让琅华剑离身,当时虽然定下了以此为号,可他们却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琅华剑竟然真的带令而来。
此一去她已经想好了,若是能够亲眼见到陛下安好,皇城太平,那就算是被那什么贵妃治下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她也认了。
可若有万一……她必然拼死捍卫紫宸殿,势必不会让任何人讨到好处。
一路行过,一座座城阙落在身后,她下马歇脚之时也曾听到了不少风声,但事关这位贵妃的却是少之又少,只闻得有人言其乃是敌国俘虏,又道陛下卧病在榻,宫中内外尽在其掌握之中,怕是另有隐情。
禾衣对于这种传言半信半疑,要说贵妃另有所图,乃是敌国俘虏她信,可陛下卧病在榻,宫中内外被其一手把攥,她却是不敢置信的。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宫中的境况了,且不谈宫外,只说禁军数万,隐卫十八司,这些人马绝不是区区一外人能够撼动的,莫说是一个贵妃,就算是皇后之尊,也断然调派不动他们。
一时对于陛下近况忧心忡忡,一时又对于贵妃所为嗤之以鼻,她一边赶路仍止不住多思多想许多。
若是当真如同传言,贵妃另有所图,陛下卧病在榻,那么传到华国前线的懿旨,到底几分真假,能不能遵从,怕是要从新考虑一下了。
……
阳城紫宸殿,自从那时倒下后,叶宸枫便没再醒来过,怀济昼夜守在一侧不敢合眼,生怕错过任何动静。
姑苏亦水白日里被雪花般纷纷而来的奏折湮没,忙起来错过时辰,便也不用午膳,昏天黑地的头一次如此费心费力。
原先抚国之时,尽然也有政务堆积如山,可到底她从未放在心上过,挑挑捡捡紧着重要的看过,其余便也打发了了事,但如今的承国,着实是四面楚歌,她若还是如法炮制,只怕用不了几日,就能将这锦绣基业败光。
一日的忙乱,虽说操劳了许多,却也能让她忘却眼前的许多烦扰,比如再未醒来过的人。
怀济一日里大多守在龙榻前,她便也不多前往,但到底他也年事已高,昼夜不歇只怕要吃不消。
她落下最后一笔后,便打发他下去休息,替他看在榻前。
一身繁琐衣衫也顾不得换下,她懒得只靠着脚踏便坐了下来,任凭下摆散在地上。
如常紧盯了榻上一刻,她收回了目光,已经习惯了这样空乏的寂静。
他那日是何等的清醒,又是何等的决然,那时她尚且只认为是他想的太多,未必会有如此糟糕,可今时今日,方才理解了其中深意。
他叮嘱她不可逞强好胜,不可四处树敌,可若不求胜,又如何能在这十面埋伏中杀出重围?若不树敌,又要怎么才能驯服他们?
缓缓阖眸,她已被潮水般涌来的疲惫淹没,已经是第二天,他若是过了今夜还不能睁眼,她就只能冒险一闯绝门这龙潭虎穴,看一看这门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指尖微微动作,抬手搭上榻上手腕,她探过他的脉息,无悲无喜的向后一仰,一侧首间,弹指灭了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