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隐梦》TXT全集下载_14(1 / 2)
叶宸枫目光一寒,冷然一扫,“你敢踏出一步,朕即刻便杀了穆国太子。”
女子抬头,下颌微抬,一双幽深动人的眸子倏而睁大,厉声开口:“你不准动他,那是她的血脉兄弟,你敢动!”
叶宸枫只是一笑,平缓中透着锋利杀机,“你只要回去穆国,好好的做你的穆国皇后,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惹她生气,你的儿子自然安然无虞。”
穆后冷笑,“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们一家人之间的事,本宫不回去,本宫也不信你敢动他。”
叶宸枫扬眸,杀机毕露,“一家人?一家人便是如此害她?一家人便是无利不起?这世上她早已无牵无挂,以后,也只有朕才配做她家人,你们都该去死,若非看在这些许血缘的份上,你真以为还能坐在这里。”
她受过的苦,隐忍的伤,若非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抛弃与无情,怎么会走到如今不可挽回的地步。
穆后冷笑,红唇微抿,“你喜欢她?但你要知道,你喜欢的,都是本宫给她的,若没有本宫,哪有她?她的容貌,她的一切,她的命……”
叶宸枫抬手掐了她的脖子,斜斜勾唇,一双眼浸了夜的幽昧,带着邪肆之色一纵,冷戾无情,迥异寻常。
他冷笑,缓缓收紧力度,看她挣扎不得,面色惨白,再不能开口说出一句话。
“威胁朕,你算什么东西,过了今晚,你若还在历城之内,朕保证还你一具尸体。”
他一把甩开,看她不能呼吸,狼狈跌落地上。
“生身父母又如何?她只是朕一人的。”
温润一笑,他月下迈步,依旧从容清雅。
竞衣开门,迎他而出,静夜之中不知是谁着了相,一点相思豆,春染万里红。
她本就是他的底线,逾越者,诛!
姑苏亦水夜间向来浅眠,今夜却昏昏沉沉之间,恍然梦魇了,清醒的被困在梦中,挣脱不得。
梦里是隆冬时节,抚国皇宫,碎雪殿的海棠荼靡,风中带着花香,她清醒的看着旭日一点点西落,夜色漆黑。
如同当年一般,她的母妃手中烛台跌落在地,一点点火星连成一片,汇聚成汪洋火海。
那一双冰冷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让人呼吸困难凝滞。
她畏惧着,却逃避不开,冷汗淋漓,还是醒不过来。
第76章 他的喜欢
叶宸枫眉心微蹙,听到动静,自窗台飞下,握住她下意识逃避的手,一点点拭去她额头汗水。
“亦水,不怕。”他低语踌躇,耐心而温存,不知该不该惊醒她。
姑苏亦水恍恍惚惚睁眼,霍然看到他守在一旁,疑惑的蹙眉。
“你怎么半夜跑来这里。”
她如在梦中,一时竟没转过来。
叶宸枫略略沉吟片刻,笑道:。“想看你就来了,下次记得关好窗。”
姑苏亦水冷冷淡淡一眼,表里不一,天降枕头砸了下来,“出去。”
叶宸枫接了枕头,笑意深深,依旧皎洁似雪,不染下尘,“承蒙殿下厚爱,多谢自荐枕席。”
这般不正经的话他却信手拈来,毫无羞愧,姑苏亦水拂帘,自叹不如。
“陛下若睡不着,我明天便让人将苏容送去陪你。”
她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冷然勾唇,几分慵然,漫不经心开口。
叶宸枫似有惋惜之色,一声笑叹,抱了一只枕头,弹窗而出,月下仙人般飘逸从容。
她眸中一抹恼怒,他这样出去,倒像是她无情无义,不认账似的,这人什么时候都不忘算计,黑心透了。
承国,京都阳城,春花竞艳,花团锦簇。
一柄纸伞墨绿,侍儿掌起,溪水潺潺,垂钓半晌。
“国师大人,鱼上钩了。”
侍儿眼见水花扑腾,欣喜提醒。
凤兮疑拿了手中朱篓,一眼到底空无一物,他笑意淡薄,摇头:“鱼虽上钩了,可我要钓的并非它啊。”
侍儿疑惑不解,“国师大人想钓什么呢?”
凤兮疑放生了勾上红鱼,甩线再次入水,四稳八平坐着。
“钓人事起落,钓四海沉浮,钓一日清净。”
侍儿拧眉,不解凝眸,“国师果然高深,常人之心难以揣度。”
凤兮疑“哈哈”一笑,抿唇隽秀,风雅抬袖,“是啊,当国师站在云天之上,寂寞得很呐,不过还好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是陛下要回来了吗?”侍儿亦是“嘿嘿”一笑,两颗虎牙,白的晶莹。
“栗梨知道,国师大人最喜欢陛下了,就像喜欢抚琴一样喜欢。”
凤兮疑笑意深深,深成一汪春水,“栗梨说错了,是比喜欢抚琴还要喜欢啊,春蚕到死,矢志不渝。”
栗梨吐舌,“对对对,无论陛下做了什么,总之在国师眼里都是顶好的。”
“国师什么时候才能谱出新曲呢?云觞琴束之高阁,可都快哑了!栗梨已经三年没见过国师弹琴了……”
凤兮疑一抹怅惘,笑望了一眼天边夕阳残红,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今时不同往日啊,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栗梨重重点头,嬉笑频频,“是啊,也要问问琴愿不愿意啊?国师下次弹琴小心,别把云觞弹坏了。”
凤兮疑笑意飘远,人也如坐云雾之中,显得那般不真切,“有些人啊,本就不该存在的,上钩了,就别再想逃。”
栗梨手中墨绿纸伞上春雨密密,偶尔溅到脸上,猛然一凉。
第77章 斩草除根
车马上,姑苏亦水半睡间骤然一寒,蹙眉抬手,哪里来的水?
苏容咧嘴一笑,肉乎乎的巴掌再次挨上她的脸,“吧唧”又是一口口水。
姑苏亦水一手将他拽了下来,强忍了将他丢出车外的心,拿了帕子细细擦脸。
“皇夫夫……抱……”
苏容扒她衣角,一双眼骨碌碌转,明亮的惊人。
“是皇叔叔。”姑苏亦水面无表情塞了枕头给他,毫不动摇。
苏容小舌头舔嘴,踢开枕头,“皇夫夫……”
姑苏亦水摇头,“笨。”
叶宸枫车外听到动静掀帘而入,笑睨苏容一眼,嫌弃道:“朽不可雕,愚钝。”
苏容眉头一皱,抓了身边枕头,砸向他,“笨。”
软糯的奶音,却清脆响亮。
姑苏亦水颔首,不露痕迹一笑,将落空掉到地上的枕头,塞回去,“对。”
叶宸枫摇头,只当做没听见,抿笑叹息,“迟早被你惯坏。”
姑苏亦水只是敛眸,一笑置之,她愿意给他这些,到底是因着她幼时不曾有过这些的缺憾,才让她待苏容格外宽容。
车马晃荡半天,入了承国,她便将苏容托付给叶宸枫,奔赴大相岭。
临行前,她许他处理好一切,即刻赶往阳城。
阿雀迎她归来,冥宫诸事堆积,宁弦自去了隐凰城后便不曾归来,一切教务都压了下来。
姑苏亦水抿唇,“传令各分舵,左右护法谋乱,自今起,逐出宫门,视为叛徒。”
阿雀沉默领命,一礼而去。
案前书信堆积,姑苏亦水大致览阅,天色已昏黄,偌大的宫殿,安静的针落可闻。
月出云间,她蹙眉仔细看了阿雀呈来的关于穆国皇后的信息,却发现少的可怜。
来历不明,年岁不知,深居简出,鲜少露面。
不应该,一国之后,不说名动天下,至少也该是名门所处,身份高贵,可她确实一片未知,什么也查不出来。
事出反常,必然有妖,她直觉这个穆国皇后身后定然隐藏着秘密,只是又会与她有何干系?为什么当日非要留她一叙?
百思不得其解,姑苏亦水便也歇了念头,如今穆国军权控在她手,她又拒绝了姑苏上清的召还令,必然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宁弦估计不会再回来,形势紧迫,冥宫必须要彻底清理一番。
除三部之外,冥宫六司向来握在宁弦手中,其中大多是眼线,趁着还未打草惊蛇,这些人尽可一网打尽,只是下边分舵不知深浅几分,不能轻易动手,只能尽量减少接触,尽可能单线联络。
阿雀秘密命人,将手令传往各个分舵,乘着月色而归,鹰部早已迅速行动起来,掠阵冲锋,鹤部暗中潜伏补刀,一场屠杀,刀剑喋血。
天光朦胧,他缓缓挥手,雀部之人飞掠而下,打扫尸身。
后山乱石之上,付之一炬,断骨残骸风过散落成灰。
杀戮,这只是开始,冥宫本就是修罗之境,他们训练多年,为的就是做最锋利的刀,击败敌人,活下去。
姑苏亦水一夜未眠,青灰色苍穹不知何时又飘下了小雨,淅淅沥沥,天地都蒙上了一层纱,这一举,算是彻底与隐凰城撕破脸,此后处境必然更加举步维艰,至于谁会是赢到最后的人,也只有天知道。
姑苏上清用蛊王控制了她,她却也反着束缚了他的手脚,她需要他的药物延缓痛苦,他也需要她的血解毒。
自从她甘愿种下蛊王的时候便在等着这一天,隐凰城的野心她不是不知,一派遗世独立的姿态,却早已按捺不住,三百年前便派兵攻城掠土,显然也有一统九州称王立朝的打算。
她偏偏要坏他们的好事,不只要杀姑苏上清,还要看他们求而不得,看他们困在欲望之中痛苦挣扎,谁有真的能掌控一切呢?正因如此,她选择了叶宸枫,借他之手去制衡隐凰城,再合适不过。
姑苏上清自诩手段高明,行事狠辣不一样在她身上崴了脚,七年前她一无所有都能做到如此,七年后羽翼丰满,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阿雀冒雨而来,递了六司名单,她信手翻开,纸上一笔一笔的鲜红圈在了心上,痛快酣畅,她笑容一扬,眸中盛了海底东珠,剔透皎洁,自湛蓝水底漾出清光无限,忍耐,已经够久了。
第78章 引为知音
听音寺,高塔耸立,诵经声朗朗,木鱼素斋,一如既往的无聊。
渡一给佛祖磕了个头,四下观望一番,见无人注意便偷偷溜出大殿,宽大的僧衣拖在地上,像个大麻袋似的,转眼消失。
“师叔,师叔。”渡一直奔寺外唯一的溪水处。
他眯了两条月牙眼,脚步颠颠,藏到树后,探头探脑。
云渡缘刚烤好的鱼,还未来得及咬上一口,便被人搅了兴致。
“阿一,经书诵读完了吗?是不是想抄书啊。”
他慢条斯理给鱼洒了胡椒,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渡一眼巴巴盯着烤鱼,吞了吞口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树上有一声轻笑,半截树枝“啪嗒”一声砸到云渡缘头上。
他拂袖弹开,哀哀一叹,“都选我刚烤好的时候来,不劳而获的人,有没有羞耻心?”
姑苏亦水勾唇,枕臂一笑,跳了下来,“大师这手功夫越发炉火纯青了,我于此道一窍不通,还需仰仗大师,能者多劳。”
渡一拖了僧衣,溜了出来,笑呵呵眯眼,“漂亮公子。”
云渡缘目不斜视,抿唇纠正,“喊施主。”
渡一笑的更深,眼睛眯成月牙,“漂亮施主。”
姑苏亦水摇头抿笑,将火架上刚烤好的鱼,递给他,道:“快跑。”
渡一拖了僧衣,飞快躲到了一边,未尝先闻了一口,神态餍足。
云渡缘倚靠青石,自在逍遥,意态之中几分说不出的洒脱,“可还好?”
姑苏亦水盘膝而坐,眨眼笑意微凉,“尚可。”
“那就是不太好。”他伸手拉了她手腕,敛眸细探。
“怎么样?”姑苏亦水勾唇,一缕清风绕了发丝缠绵,轻抚即分。
云渡缘兀自一叹,眉峰微抬,不再看她,“还能怎样,管不住你,救不好你,只能随你自在了,反正长短两年,想吃药我就给你开几副,记得交钱。”
姑苏亦水睨他一眼,殷唇微启,笑道:“大师怕死吗?”
云渡缘拧眉,正正将她望入眼中,一缕悠远笑意,“不想,却也不怕。”
姑苏亦水颔首,“人人皆知,终有一死,可为何还是怕死呢?”
“因为得到的多了,更害怕失去,热闹的多了,更害怕烟花易冷。”他云淡风轻开口,认真答道。
“不得到,就不惧失去,不动心,则不怕伤情,长情催人老,无情最逍遥。”
她敛眸,一声叹息,怅惘亦含笑,“果然最要不得的便是牵绊,最恼人的便是痴情。”
云渡缘抿唇,“你这样想也有好处,说不得能多活两天。”
姑苏亦水斜斜掠他一眼,三分笑意清冷,切齿开口,“大师果然通透,字字诛心!”
云渡缘一声冷笑,挑眉道:“不比你诛心,当日拒绝的干净利落。”
当时马车之上,她不留余地的“不会”二字,至今仍在耳边,教人着恼又挫败,本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姑苏亦水哑口无言,摆手道:“我引大师为知音挚友。”
云渡缘不屑一顾,“我看是不要钱的大夫。”
姑苏亦水再次被堵,笑叹着:“大师说的对,所以我拿酒来抵诊金可好?”
她取了手边酒葫芦,抬手掷过。
云渡缘一缕笑意缥缈,仰头酒入愁肠,百转千回,人也入了春景,丹青之笔,颜色天成。
渡一一边啃干净鱼骨头,远远招手,“师叔,该走了,弟子们差不多要诵经完了。”
云渡缘挥手,抿唇一笑,起身望她一眼,“好好活着,死了也莫怕,我追你去。”
他银白袈裟转眼便是数丈远,没入林间。
姑苏亦水却追了上去,袖底一道红绫,挡了他的去路。
她足尖一点,滑了下去,回眸扬眉,一双眸子潋滟有光。
“相识多年,未请教公子姓名,不知今日可愿相告。”
她三分笑意清冷,昙花一现般短暂,恍如书中所写的山魅夜妖。
云渡缘伸手握住红绫一端,风华雅致,一笑送她后退数步,人已远去。
“单云。”
人如轻烟一缕,转眼真的再也见不到。
后边渡一气喘吁吁追着爬山,也渐渐走远。
姑苏亦水落地,笑意寥寥,不觉间竟已识他这么多年,互不问身份,酒水知己,亦是难得,缘分之事妙不可言。
果然,有了牵绊,便是如此,求不得,放不下。
生难死易,活着啊,好也不好。
她飞身离去,恍然想到还没吃到他烤的鱼,有些后悔轻易放他离开,失策,失策,可惜了好酒,也便宜送于他。
下了山,她策马而去,直奔阳城而往,日月身后留,不分昼夜。
……
隐凰城,宁弦掌心薄汗,迈步而出,目光掠过姑苏含烟,视若无睹,擦肩而过。
姑苏含烟黛眉微蹙,一抹恼怒娇嗔,“宁哥哥怎么也不理人?无情呐!”
宁弦后退半步,抬手一礼,转身又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