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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因病娇避趋之》TXT全集下载_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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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京城识得太子真容的人本就凤毛麟角,皎皎也不会刻意忧心。只把那废太子破烂的卷云龙纹衣服烧了个干干净净。更何况这赵星川被废,并不是因为有篡位夺权之心,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实在太咸鱼了。

他命格毫无君王紫气,又举止无端,败坏宗族名声,才给撵了。没人会在意这样的一个人到了民间是否会结党营私,卷土重来。

但这何府也不是他久留之地,日头多了,总会有处墙角漏风。

何皎皎多方探听,得知她管辖的城区边缘山区内,有个叫惜福镇的地方,住着一位公羊神医,她筹谋着要将废太子送与此神医处修养。

何皎皎身为府尹,盛朝吏员每五日一休沐,月底也可大休沐,她便有机会出行几日,不必理会公事。

休沐日正午,晴空朗朗。

香车秀撵已在何府外头备下了。何皎皎与金何夕在房中换装打扮。

“你快站到屏风后面去,不许看,我要换了。”何皎皎抱着拣好的一身衣裳,在床榻旁坐下,笑着把金何夕的肥身一挤。

金何夕也拣好了一身极素净的衣服,七分委屈道:“嗨,都是好姐妹,有什么看不得的。”说罢她抱着衣服撅着嘴便酸溜溜下了床,站到屏风后头去了。

皎皎换完衣裳走出来,只见她一身竹叶纹冰蓝罗衣,头发以羊脂玉簪子高高束起,活脱脱一个秀若餐霞的冷面公子哥儿。

金何夕看呆了片刻,那眼中净是欣羡之意:“不愧是皎皎,你穿男装也绝了。”

皎皎却突然眉间轻皱,上下打量着自己:“谁说我穿男装了,我是女的,我就是穿个麻木片儿,也是女装。何夕你难道穿了女装就……算了,不说了。”

金何夕乐了:“嗨,这有啥不能说的,我穿着女装就是女的。”

好,这下何皎皎彻底弄明白金何夕的性别认知了,以后不会瞎纠结了,好姐妹便是好姐妹了。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皎皎才知,原来金何夕进了东宫后做了善赞,太子也不睬她,她便欲擒故纵,也不理太子,每日也倒三不着两,荒诞不经。

久而久之,这太子也许她近身了,只整日一同饮酒发疯罢了,虽唤她知己,却与风月诗赋无关。

沈寒和赵星川早已坐在马车里,相对无言许久。

沈寒只憋闷着,不知道要不要同眼前这个颓靡假和尚开腔说话,若是赵星川现在是个有头发了,也定然会披头散发,一幅闲仙模样。

谁知这闲仙竟先低沉着嗓子开了口:“这女人真慢,打扮了给谁看。”

“给我看。”沈寒勾嘴轻笑:“这位……大哥,不知现在该如何称呼您,前太子殿下。”

赵星川不似沈寒那般媚而清雅,只是这沉哑苦闷、故作懒散的姿态,也盖不住他面如润玉。

似乎他最不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脸,别人得了佳貌只会越加珍惜保养,而赵星川恨不得自戕以明志。

他闷哼一声,说道:“你们都是些天作之材,治世能臣,既然民间都叫我废太子,那怎地还问我,就这么叫吧。”

“不可这么叫。”皎皎爽快地掀开车帘,进了车内,坐在了沈寒旁边,她冷厉如霜:“若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实在会叫本官难做,我入仕之为黎民苍生计,不为权臣私杻计。”

这车内气氛便突然如六月飞霜,随着金何夕挤了进来,便又和缓了。这也验证了,任何一个团体,都需要个滑稽的胖子,女胖子也可。

沈寒自请去前头御马,车内便剩下了皎皎姐妹和赵星川三人了。

“何大人,本该谢你,可我不过是个酒囊草包,你救了一个本就无可救药之人,又有什么可谢的呢。”赵星川木着脸,仿佛他从娘胎里就没学会笑。

何皎皎心道你这废物还挺哲学,有点儿斯多葛学派的意思了。

“我救你是在意我姐妹,我姐妹在意之人,便有救的价值。”

金何夕听了这话,脸上一甜。

“那便谢过何大人救命之恩了。”赵星川还算识礼:“不过我不是她的男人,你莫要听她那晚胡言。”

金何夕心中一寒,却又慌忙与赵星川解释:“你放心,我的在意,只是知己在心,那晚不过是情急之下,为了让皎皎救你才扯的谎。”

赵星川似乎放了心:“那便好,不是中意便可,否则恕我无能,若有人中意我,我无心以还。”

皎皎心道遇见同道中人了,这话得做笔记。

马车逛逛当当行着,皎皎只觉晕车,便掀开车帘缝儿透透气,却看见沈寒在外头在烈日下驾着马。

这可不行,半日下来,小雪狐岂不要晒成小墨狐了,这还怎么入眼。

皎皎支着帘子给沈寒遮挡,又从车内取出斗笠来递了出去:“可当心要晒黑了,把斗笠戴上吧。”

沈寒笑着接了斗笠:“是是是,我要是不中看了,姐姐还不得撵我出府。”

“原来何大人对男子美貌如此介怀,真是有雅兴。”赵星川一股脑儿半身也钻出了车:“沈公子,我来替你罢,我可不怕黑丑。”

“有劳了大哥。”沈寒也不推脱,将缰绳交与他,便一个箭身入了车中。

皎皎在车内,朗声回应赵星川:“纵横十万里,上下五千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眼下时已秋至,老蝉的嘶吟声已渐懒,可这秋老虎甚是熬人,马儿在毒日头下走了许久,也怠慢了起来,渴的直咂嘴,四人便寻摸着要找家客栈歇脚。

在荒郊野岭晃荡了半日,马车总算看见了一处半隐在山涧溪雾中的栈房,那牌匾上苔霜苍绿,只“离尘阁”三个篆字若隐若现。

马车停稳后,皎皎先冒出了头来:“离尘阁?此处看着新鲜雅致,那便于此处歇脚罢,过了此山,便可寻到惜福小镇了。”

四人入至店中,在屋堂中的漆木桌子落座了,店中沁风微凉,实在解乏。

回顾四望,却迟迟不见有掌柜的或小二出来支应。

待四人迟疑之时,却见沈寒身后紧紧站了一个人。那是个风鬟雾鬓的白衣干瘦老头儿,神色阴森诡秘,站的极近,沈寒却丝毫未觉。

皎皎忙要说话,却听那老者已然开口了:“四位贵客,老朽久候多时了。”

沈寒听见这话,忙惊的往后一弹,额汗直冒,他素来有听人气的功力,可如今这个老头儿站的如此近,却为何丝毫没能觉察?

金何夕开口娇嚷着:“这位店家,我们四个路过此地,为的不过是讨口茶水喝,为何说久候多时了?”

那老者只轻捋白须,笑的轻快:“各位,能看见这离尘阁,还能走进来的,都是有缘之人,因此老朽恭候许久了。”

“有缘之人?谁和你这老头有缘不成?”赵星川因头脑伤未愈,心焦性爆了起来。

何皎皎凝着眸子盯了那老头,脑中忽然闪过七夕那日园门角子的老乞丐的面貌来,也不忌讳,直言便问道:“请问店家,您有没有在平安都里要过饭?”

金何夕听了这话,忙轻轻拉扯了下皎皎的衣角,哪有这么问人的。

那老者没有搭茬,只奸猾笑道:“此离尘阁并非凡尘俗地,在我这客栈歇脚的,都是冥定的性情中人。在我这里歇觉的人,离开时皆神清气朗。”

沈寒抱着胳膊嘟囔起来:“谁睡一觉不精神多了。”

老头也不再折辩:“我也不多妄言,各位可各入楼上的客房小憩片刻便知,睡在我离尘阁中,想着此时梦中想见之人,梦中便能得见那人旧时的音容笑貌。若同宿店中,想着对方,就能彼此梦中实时相见,你们说这不妙吗?”

四人听闻,只称奇道怪,便随着老者来到了二层客房。

其中只有天字第一间的客房紧闭着,但纸糊的门却已经破烂不堪了。

金何夕本想选这间,那老头却说道:“这间里已有了一个姑娘了。”

金何夕往破门里瞧去,却惊骇不已,忙后退了几步。

“这……这里面睡着的哪里是姑娘,分明是一个满脸粗褶的老太婆!指……指甲都有两寸许长了!”

皎皎和沈寒听了也为之惊愕,只凑向破之门往里瞧,赵星川却觉得甚没意思,嘟囔着:“这老头真当人人都是好骗的,我虽没见什么世面,也知道这是家黑店了。”

那老头仍不改口:“这人进店时,端的十个年方二八水灵灵的姑娘,名唤吴晴晴。只是她不听老朽劝告,每次做完美梦不肯喝忘溪水,尝过多次美梦后成了瘾,便不肯离店了,日夜活在梦中,自然损身耗体。”

“忘溪水?”皎皎只道此地甚是古怪,莫非真有超出常理的奇事?

老头极威严地向四位行礼作揖:“各位,若你们在梦中梦见极美之事,也切勿贪恋,定要喝那忘溪水,忘却了才好。”

皎皎透过纸洞望着那个“姑娘”,如槁木死灰一般摊在床上,口中还不断呓语着。

“公子……我又来见你了……”

作者:离尘阁是何地?

答:酿糖作坊(?????????)

第21章 洞天福地隐行车

那老店家看着眼前这四人的神情,显然都是信不过自己。他微微点头微笑,像那拈花的尊者佛陀,也不再劝谏:“各位客官去留自便。只是小店每夜每间要收一文钱,酒菜另算。”

皎皎从袖口里挤出些银钱来,交与老者:“刚才是我等唐突了老伯,我们既要在此休憩,自然不会赖账。”

那老头收了钱便不再开口了,半阖了眼帘,颤颤巍巍挤开四人,抖擞着一脸的雪须,往楼梯侧歪挪下去。

那老翁走了半途,却又忽转回佝偻的曲背来:“梦中夕阳落尽,便是梦境结束之时。只有一样切记,那梦中的忘溪水,喝了为好。切勿像那天字一号的痴女吴晴晴,贪恋旧梦,反复入眠。”

老翁走后,皎皎先定了主意:“我去找间房小睡一会了,凭这老者怎么说,我却不信这个邪。”

沈寒却忽然打起呵欠来,这呵欠假的连气都没鼓上来,只干张了嘴:“哎唷我也该午睡了,此地虽破,可总比餐风宿水、卧月眠霜要强上百倍,过了这村可再没这店了。”

皎皎兀自进了那天字二号房,匆匆插了门,沈寒便识趣地去推开了天字三号门。

金何夕哪里禁得住这种奇异诱惑,万事皆要尝试的她,早就拣了天字四号钻进去了,赵星川也悻悻去了后头的五号。

皎皎进了那房间,见那房内犄角旮旯处,只摆了一人宽的床榻,那墙角还织着几张旧蛛网,两个豆大的八脚蟢子,团抱着绞腻在网心,不去碰它们便不知是死是活。

除了床榻还算干净外,这房间倒给银钱都不会有人愿进。

何皎皎也不顾其他,只侧躺在那榻上,不想弄乱了发髻,便用手锤支着头,没多久便入眠了。

这一睡却是真做了梦。

皎皎梦中的天地只有黑白二色,时花茂柳、皎月纤云都是黑的,天地却是纯白的,这茫茫乾坤中,再没有第三种颜色。

她在一条乌黑的河旁蹲下,撸起袖子捧了一捧水,那水只像是黑油墨,皎皎胆子是借了牛的,知是在梦中,便抿了一口。

“啊呸!是火油蛮?”

苦水还未吐干净,只听“嘶啦”一声布裂响,眼前的黑白天地破开了一个口子,那口子里走进来了一个小郎君。

细看去,这小郎君生得如清雪抟成、琼瑶雕就的一般,眉目间更是韵中含韵,香外生香。

这郎君见到皎皎,抿嘴轻笑了,那红齿白牙一绽,这黑白天地竟如宣纸淬进彩墨一般,晕开了颜色。

此天地之景逐渐变成了梅英落尽,柳眼初开的时节。

皎皎站的地方早已绿草如绒,身旁却是一株花树,这满树上却只有红色花骨朵,并未开上一枝。

红尘紫陌间,那人向她走来。

“沈寒?你跑到我梦里做什么?”皎皎仍用手背抹着嘴,看那黑水已经干净了。

沈寒却也茫然:“我也不知为何,睡着了就看见面前的世界,围着重重栅栏,我便从栏杆细缝里挤了出去,然后就见了你。”

皎皎折了一枝骨朵儿,拿在手中闻着,却见身旁红花树下,多出来一张小八仙案几来,几上放着两个青铜杯子,上刻“忘溪”二字,这便是那老翁所说的忘溪水了。

皎皎也接受了这等荒唐事,原来那店家所言竟是真的。

她蹙眉沉思:“若真是这样,那就验证了店家说的,你在想我,所以就见了我。”

“彼此彼此,那姐姐也在想我咯。”

皎皎见沈寒眼波流转,便自顾自闪到树后面去了,不再看他。

瑶草奇花仍在这天地乾坤生长蔓延着,直到天地尽头的最后一丝黑墨飘摇着化作了灰烬。

皎皎仍站在那在花树后面,一字一顿地温文道:“我……确实想你,未曾有一朝一暮不想。”

沈寒只觉得脸庞酥热起来,热血在身体里往上慢涨着,他还持着稳步,翩然走到皎皎面前。

皎皎又抢白道:“因此梦可以忘却,我喜欢你,又有什么好遮掩的。”

沈寒面对着皎皎,把一只手撑在树干上,兰唇几乎贴到了她的额头:“姐姐总算承认了。”

“那你说,你可是七夕那晚钻进我帐车的人?”皎皎轻声诘问道。

“是我。”

沈寒顿了一下,又补充自证:“一斗萤虫是我,狐狸面具是我。”

皎皎眉眼溶溶,伸出双臂揽住了沈寒的项颈。

她薄唇轻启,轻点在他的鼻尖、两颊,最后稳稳地停在了那双娇暖的唇上。

他闭起了眼睛,本能地抱住了她,紧些,再紧些。

就在此时,那树红花竟突然之间,纷繁喧闹地绽放了,只须臾之间,便夭夭灼灼地燃了满树。

许久之后,两个人并着躺在一树火红下,十指紧紧交缠着。

皎皎在他怀中,伸手指着头顶红云:“我没见过这花。世上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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