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因病娇避趋之》TXT全集下载_3(2 / 2)
何皎皎老脸一红,这这这,肯定是管家述职时开了小差,才造成这个局面。
“想必是那管家误会了,你回你的房间去吧。”皎皎佯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语气拿捏的毫不在意。
沈寒听了这话,轻声哼笑道:“知道了,我是奴籍贱命,本分便是被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何大人位高权重,哪里会在乎我被人取笑。”
见他便转身要走,何皎皎一把拉住了沈寒的手臂:“那……既然别人以为我命令了,你便留下吧。”
沈寒听闻此言,只觉眼眶温热,红潮上涌,一时间竟面若赤霞。
何皎皎见他神色变化,慌忙补充道:“我这么做是怕别人欺负你,但你该清楚,你我之间,光明磊落。”
“小生在此谢过何大人。不过我要多说一句,嘿嘿,以我的武功,没人敢欺负我。”
说罢沈寒从柜中翻找出一副铺盖,麻利地铺展在地毯上,躺了上去。
“何大人也早点安歇吧……我睡在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你那么容易招刺客。”
上当了,这小子压根没想回自己屋吧。何皎皎只心道罢了罢了,谁跟个弟弟计较。但他以后要是老赖在这住,实验室还怎么玩。
这一夜,何皎皎竟破天荒的失眠了。她在黑暗中,听见床帘外的沈寒也辗转反侧。
“你,是不是想家了?”皎皎嘘声轻问。
“想家?”这一句苦涩沙哑,沈寒翻了一个身,音色却转眼变得从容雅静:
“呵,我的家,我的人生,就是个骗局。”
二人都难入睡,见窗外星光熠熠,皎皎便提出要去后院坐坐,享享夏末的爽气凉风。
沈寒面生疑惑,只靠着院子中的一架白荼靡站着,看着皎皎撸着袖管,坐在井沿旁的石墩子上,卖力打磨着“寒光照铁衣”。
铁衣里是一层厚牛皮,能抵挡的住部分爆炸的冲击波,外层密织的铁片,以抵挡尖锐物。皎皎擦干净铁衣,锃亮的铁片反射出月光的寒意:“寒光照铁衣,完工。”
沈寒到底还是说出了心底的猜测:“这必是你的心爱之物,才会时刻带在身上。”
“没错,就像你时刻带在身上的卷轴画。”
沈寒心中一顿,他常年带着的那幅卷轴画,不过是个杀人不见血的趁手兵器,还是师父十年前赠予的。
那幅工笔画中所画的,是一个站在紫藤花架下,才刚豆蔻年华的女孩儿,女孩怀中抱着一只乳色小猫。
那女孩如今看起来,竟和皎皎眉目有些相似,都有些冷淡桀骜。再一琢磨,怪道初见皎皎之时,竟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意思。
皎皎细心卷收起铁衣,却见依依荼靡架下,花影重叠明灭之间,一抹愁意晕染在沈寒的如墨的眉间。
这小子,说自己人生是个骗局,却又不肯细说究竟,只怕是有刻骨之痛,不便言说。他不便说,皎皎就不再追问,如此星空晴好之夜,又何必提别人的伤心之事。
盛朝的荼蘼花竟在夏末盛开,皎白的藤蔓缠绕蔓延开来,织成一堵花墙,笼罩了一层薄雾似的清冷柔光。
那架子扎的十分结实高翘,皎皎提起裙角缓缓攀爬上去,在上面的小台上坐下,眉目无悲无喜,只举头静静赏着亘古星空。
只见沈寒步态飘渺,脚尖轻触荼蘼架,只三两步就飞身来到了何皎皎身旁坐下。
他说的轻快恣意:“今晚之事,还请姐姐见谅,我并非有意轻薄于你。”
“什么薄厚轻重的,无关紧要。”皎皎心道他倒是敢,转手把他放集市上卖了。
“那些七夕刺杀你的鸿儒族的刺客,其族人不一定就此罢休,卷土重来也未可知,我别的本事没有,近身护人性命不是难事。”
“而且我……”沈寒奶白娇气的脸上生出难色:“我其实是怕黑,打小都有人陪着我睡。”
噗……
何皎皎还是忍不住,微微露出了讥讽的神情:“怎么,这个世上,难道有鬼怪不成?”
“有,怎么没有。我师父说平安都城郊外,常有面目可憎的恶鬼出没,叫做丑鬼,夜晚专抓好看的人去吃呢。”
沈寒转头望着何皎皎的面庞,祥察一番,认真点点头道:“所以我得时刻陪着家主你,防着那些丑鬼来抓你。”
啧啧,这什么破师父,为了让这自恋弟弟不要出门,用这种骗小孩的故事来唬他?何皎皎只觉得完了,一百两雪花纹银,怕不是买了个傻子。
就在此时,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在夜空中划出一道亮痕。
往往在书中,流星划过的场景,就是男主表白或者强/吻女主的时候,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虐虐甜甜千百遍终于修成正果。
还是别,咱先提高一下盛朝医疗条件,再谈恋爱生娃的事儿。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妇科圣手。皎皎翻过京畿衙门里的百姓死亡案宗,光是本年因生产而死的女人,都能订成厚厚一册。
沈寒却眉头一紧:“这是恶兆。”
他没觉得这情景浪漫,何皎皎便舒了一口气。
“恶兆?何解?”
“只是猜测,紫薇星有异,恰逢此星又于东方坠落,恐有高位者横死或遭难。”沈寒举起修长的右手,骨结朗朗分明,十分秀雅。
何皎皎却心中一怔,她看见沈寒的几个指甲上,全都画有一颗黑色的六芒星,而其中食指的六芒星,竟渐变成了鲜红色。
这……岂不是和自己手上的死劫黑十字很像了。
皎皎不顾其他,慌忙将沈寒的手拽到眼前,定睛细看着。
沈寒也不抢回手,任由皎皎拿捏观看着:“不必惊慌。自打我跟师父修习过星相学之后,我的手就这样了。每当国家有重要的文才武将遭难,六芒星就变红一颗,再消失。”
皎皎瞬间思绪万千,她本来想苟且不必追究死劫,现在看来,不得不找一个答案了。这背后说不定有什么阴谋阳谋,把自己和这些人联系起来。
沈寒见皎皎神色凝重,便开怀调笑到:“可这有什么用呢,我自己家出事,也未曾预料的到。”
皎皎从千头万绪中,终于找到了一根跳丝线头:“沈寒,你的师父,究竟是谁?”
“我师父,就是那年老多知的当朝大国师,祝明俊。要不是有他保我,皇家怎会饶我性命。”
……
次日早上,何府里的婆子们做完了活,都攒聚在园门角子里,嘁嘁喳喳地咬着舌根儿。
“那沈哥儿真被何大人收了房啦?”
“哟,可不是嘛!我看的真真儿的,那沈哥儿今早就是从何大人房里走出来的!”
“啧啧,以后该天天给何大人煲转福汤喝咯!”
此时何皎皎刚看望完小马暖暖和红薯苗,正从园门角出来,随口打趣道:“转福汤是什么,为何要天天喝。”
那起子长舌婆子见到何皎皎,纷纷鞠腰低头,垂手侍立。
一个年长的婆子把其他人轰走了,悄悄凑到何皎皎耳旁来:
“回何大人,本朝为官的女人,生孩子需要修养,怕误了荣华仕途,都在与相好的同房后,喝上一个月七星转福汤,就保一年内不再有孕了。把得子的福气转成得官进财,因此叫转福汤。”
原来这盛朝女子为官,也怕被生育拖累。
皎皎只心生古怪:“这转福汤的方子可有?我要拿来瞧瞧。”
“回何大人,其实就是放些麝香丹砂等七味平常药材,混在家常莲子羹里,倒也不是什么秘方。”
等等,丹砂……不就是水银?
水银莲子羹……何皎皎琢磨着,这哪里只有七个死劫,简直人生处处是死劫。
作者:同居达成,离发糖还远吗
第9章 谁知纱帽罩婵娟
这可非得是又蠢又坏的人,才想得出这等害人不浅的方子,这哪是转福汤,这分明是七星送命汤吧。
何皎皎只觉得有些后怕,幸好多问了一嘴,不然接下来的一个月,说不定每天饭桌上,就会多冒出来一碗冒着汞蒸气的“麝香莲子羹”来了。毕竟家主和仆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保下面的人不会自作主张。
皎皎命那婆子传命下去,本府不得擅自用药膳,更禁止厨房有水银麝香等物,违者撵出府去,这一案算是了结了。
这一日,圣旨来到,何皎皎正式走马上任。
门口早已备好一顶官轿,她穿好了紫蟒官袍,罩起了两耳纹金的纱帽,拎起铁衣小箱,便乘轿东行,去往京畿衙门。
走了半晌,却还不见衙门,何皎皎掀开凉竹编织的清透轿帘,却见那起子轿夫满头大汗,嘴唇焦干,眼见着在烈日下要脱水了。皎皎大喊停轿。
皎皎犹疑起来:“我去过衙门,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这次为何路上耗时良久?”
那轿夫喘着大气,掀起粗布褂襟抹了把额汗:“哎哟喂何大人,您上次是私服出行,走的是私巷小道,这次是官道,自然耗时久些,敢问您是乏了?”
何皎皎不禁好笑起来:“我被人抬着走,岂有乏的道理,我是见你们累的都要中暑休克了。”
“何大人,小人粗浅,何为休克啊?”
“就是你们这样下去,会出现热射症状,水电解质损失过多……哎呀算了,我说不清,反正我下来走路就是了,你们好生歇着吧……”
何皎皎不由分说便走出了轿厢,一一打赏了轿夫,命他们先去茶楼饮水纳凉,买些果子菜馔点心吃去。
只命两个小厮跟着,她背着铁衣,一路疾行来到了衙门。
路上百姓围观者,都夸这何大人体恤民心,不摆官威。
何皎皎心道这算什么,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可惜你们不认得红薯。
到了衙门,便有一应衙役早已等候其中,大堂顶挂着“明镜高悬”四个明晃晃的烫金大字,另有肃静回避两个大牌,俨然立在公堂两侧。
皎皎发现,衙役们都是新招来的,这世道男多战死,因此女子有了出家谋生的机会,因此这群衙役中,便有了那么几个威壮黝黑的女子。
点名时,却见一个低着头,畏畏缩缩的高瘦衙役,把帽沿数次压低。
皎皎看不过眼,便径直上前说道:“你,抬起头来,咱们公检之职,应当为人磊落,挺起胸膛……”
还未说完,只见那小役登时抬起头,直起身子来,不仅没了那畏缩之态,还在一帮粗矮黝黑的衙役里,鹤立鸡群,呈出高雅泠冽的贵气来。
他那张白润的俊脸,朝她轻媚一笑。
这小白脸衙役不是别人,竟是沈寒。
这小子不在家里吃好喝好的,混进苦差衙役里做什么?
皎皎做了个“你要死啊”的表情,又转脸间和颜悦色起来,抬起手来锤着他的背,使他挺起胸来,笑眯眯道:“哎对,就是这样,抬头挺胸……”
堂中半日,无人递状纸,何皎皎便派人往宫里递折子,启奏浪客囚犯积压之事。
即将无事退堂之时,却听见衙门外有人奋力击鼓,咚!咚!咚!
那鼓声似哀怨悲鸣,震破了天地。
“升堂!”
只听左边一行衙役,将手中棒子用力捶捣着地面,其其高喊着:“恶……无……”,右边衙役则喊着:“无……恶……”
高喊声彼此交叉着,听起来像那“威……武……”
两排杀威棒用力击打地面,声音层层叠加共振,霎时间气氛紧张肃穆起来。
只见一农妇身着朴素衣裙,低着头颤巍巍走进堂中,依依跪了下来。
何皎皎将惊堂木一拍,道喝一声:“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只见堂下跪着的妇人,咿咿呜呜地,哭成了一个泪人:“禀告大人,民女乃京郊南桥人士,我家夫君梁大光,被人给……害死了……还请大人为民女做主啊!”
那妇人说罢,照地“咚咚咚”猛磕了三个响头,又嚎啕起来。
满堂衙役,听说“梁大光”死了,大都吃了一惊,左顾右盼,窃窃私语起来。
这妇人所在的京郊南桥,是皇家专用菜蔬供给地,是平安都城围内唯一存在的田园风光处。
何皎皎受不了公堂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散漫气象,便将惊堂木一敲,令众衙役安静下来:“你家夫君如今尸首何在,有无挪动?”
那妇人慌忙答道:“还在家中,门窗已锁,未曾有人动过。”
幸好,案发现场没有被破坏。何皎皎又问了些案发细节,那妇人一一作答,不在话下。
“本官即刻启程,去往案发之地。”何皎皎便朝着为首的衙役发问:“衙门中可有仵作,若有,请他来和本官一同过去验尸。”
那个衙役登时慌了神,面露难色:“大……大人,您有所不知,这死者梁大光,便是本府衙唯一的仵作啊。”
……
既然死者就是验尸官,何皎皎只好亲自上阵去验尸了。
那妇人哭着哭着竟背过气去了,案情无法再细审下去,皎皎命衙役将梁大光的妻子好生照管,次日再审。
她又在府衙中翻找出了梁大光的档案,细细看过了生平。
这个梁大光,不仅做事严谨,验尸极细,又极爱考究天文历法和地理测绘,喜欢记录太阳的方位,还改进过壶漏、圭表。
可惜他在熟人眼里,就是个白天跟着日头跑,晚上追着月亮瞧的痴呆。
何皎皎只道太可惜了,如果梁大光还在,一定和她这个科研狗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