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周上离看了他一眼,没说,蒋歌今不耐烦的略提高了点音量,“说啊!”
“我一个快三十岁的中年人,还不需要你一个毛头小子的帮忙。”周上离端起相机对着蒋歌今的脸,笑了下,“不过谢了。”
蒋歌今站起来,冷哼一声,“小爷我就是自找不痛快!管你死活!”
周上离突然抬头看着他,问得莫名其妙:“那我管不管他的死活?”
“啊?”蒋歌今一愣,对上周上离布满血丝的眼睛,挺心疼的,他真挺喜欢周上离的,刚才才甩出话不管,又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嘛?”
“都怪我,应该会发现他的不对劲的。”周上离用相机贴住额头,又自责又痛苦,“明明知道他……我爱他,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蒋歌今隐约明白了,“你的那个多愁善感的男朋友又怎么了?要我说,一个大男人,最不应该的就是多愁善感,一点担当都没有,他……”
“闭嘴!”周上离用潮湿发红的眼睛瞪向蒋歌今,“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男人就该洒脱干脆,男人就该保护所爱的人,而不是让他伤心!”蒋歌今很看不上萧秋原,不管是不是情敌,他看不惯萧秋原那样。
周上离冷笑道:“你一个温室里的公子哥,当然有底气说大话,蒋歌今,我希望十年后,你到了我的年纪,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蒋歌今傲气的说:“我当然能!”
周上离点点头,“好,我同时希望那时你有一个真正的爱人。”
蒋歌今先是顿了一下,接着才充满底气的说:“我当然有!”
周上离这次没说什么,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拿着相机走到化妆间,问:“好了吗?”
旁观的李桃嗯了一声,小声的惊叹:“太帅了!”
蒋歌今走了过去,梅言禺垂目化着眉毛,见他走过来,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蒋歌今心神荡漾。
顾雯雯添完最后一笔,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好了!”
蒋歌今慢慢靠向化妆台,斜依着台边,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化妆棉在手里捏来捏去,眼睛一直盯着梅言禺。
李桃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这人怎么跟个花痴似的。”
蒋歌今挑了挑眉,吊儿郎当的说:“男人本色,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桃翻了个白眼,“我的天哪,居然有这种人。”然后殷勤的对梅言禺说:“小帅哥,去换衣服吧。”
梅言禺去换衣服,蒋歌今要跟着,李桃拦住,看见他把手里的化妆棉撕扯得坑坑洼洼,一把夺过,气道:“你这人真是的!有多动症啊!”
“哇,姐姐好厉害,我真的有多动症。”蒋歌今装作惊讶的看着李桃。
李桃被他气走了,他得意一笑,看见周上离木桩子似的站在窗户前看着对面,说不出的郁闷。
梅言禺换好衣服出来,一身民国的长袍,他拍这个其实是为了参赛宣传准备的,本来以为举办方会组织拍摄宣传的海报,后来带队老师通知,海报自己准备。
蒋歌今一见他眼睛就直了,为周上离憔悴而郁闷的心情一下子云开月明,好半天才啧啧两声,“真绝色!”
这三个字梅言禺第二次听了,看了蒋歌今一眼,冷淡的说:“但凡多读那么一点书也不至于只会说这三个字。”
蒋歌今笑道:“学霸,我还指望你教我呢。”
“你见过哪个学霸目中有人的?”梅言禺冷冷一笑,招呼周上离,“我们开始吧。”
蒋歌今啧了一声,玩味一笑,“太符合我的口味了。”
周上离问站得笔直的梅言禺,“什么比赛的海报?”
“诗词。”梅言禺言简意赅,面无表情。
周上离扬手转了下方向,“侧一点身,别看我,成绩好吗?”
“暂列市内第一。”梅言禺依然而行。
周上离从镜头看着梅言禺,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很好,符合你现在的状态,我都不用教你怎样傲气凌人。”
梅言禺纠正他:“这叫自信。”
周上离笑了下,不置可否,梅言禺又说:“可惜你没有。”
“什么?”周上离手上不停,嘴里说:“何以见得?”
“难道你现在的样子还不足以一目了然吗?”
周上离停下手,看着他,苦笑:“怎么?你这是要给我上课啊?”
“不给你这样的上课,浪费时间。”梅言禺理了理长袍,说:“我甩袖子的时候你拍。”
周上离说:“不但要给我上课,还教我怎么拍照,你很厉害嘛。”
“至少我有自信,”梅言禺突然面对周上离,双手后背,俨然一副说教的样子,“我自信我的判断,我自信我的能力,我也自信我看人的眼光,所有决定要做的事我都有自信做好,就算受了打击,我也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像只老鼠。”
“你这样拍太严肃了。”周上离叹气:“你嘴巴可真够毒的。”
“比赛本来就是严肃的事,那些说重在参与的,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我不需要。”梅言禺将一只手放到腹部的位置,像个饱读诗书富有学问的学者,“你就照我的动作拍就行了。”
周上离不说话了,他如果再接下去,可能会被梅言禺的毒舌搞得自闭,他这段时间已经很自闭了。
蒋歌今在一旁一个劲笑,说:“学霸,我之前就听人说你损人厉害,今天开眼了。”
梅言禺直到拍完一组,才对蒋歌今说:“你一直都是瞎的。”
“啊?”蒋歌今觉得梅言禺这口气,听着有股怨气,问道:“我怎么了?”
梅言禺没理他,换装去了。
第44章 我的妈妈杀了我的爱人
梅言禺着急要照片,周上离只好加班,承诺两天后来取,蒋歌今很纠结,他想陪陪周上离,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周上离这样的人,阳光,爱笑,浑身充满艺术气息,还有岁月在周上离身上留下的不易察觉的痕迹,所以一见就喜欢上了,见周上离难受,他心疼,也愤怒,可他也明白,在周上离眼中,他就是个孩子,他的陪伴没有用。
梅言禺站在门口,看着蒋歌今依依不舍的样子,一双眼睛冷冽如深冬刺人肌骨的寒风,蒋歌今回过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梅言禺转身走了。
“喂,周上离。”蒋歌今等人转头,问道:“要不要我陪你?”
“去陪该陪的人。”周上离甩一甩胳膊,毫不领情的道出再见。
蒋歌今突然松了口气,赶紧追梅言禺,幸好梅言禺站在路边没走,蒋歌今笑吟吟的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再回去?”
梅言禺冷漠的说:“不用。”
“那我送你回去。”蒋歌今说着伸手拦车。
车停了,梅言禺却不让他送,他想死皮赖脸的跟着,被梅言禺一记刀眼给钉在原地,等车远去了,蒋歌今挠了挠头,纠结的后果就是两头不讨好。
还没到下班时间,周上离就把三女孩撵走,关了门,一个人在影楼里加班,其实也没什么好加班的,事就那么多事,想显得忙碌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眼看稻香与鱼打烊了,周上离才慢吞吞走了进去,李伟正在收银台后统计一天的收入,见到周上离,立马问:“周哥,还没走?”
周上离点点头,李伟见他精神不佳,关切的问道:“你和老板没事吧?”
周上离摇摇头,问:“他有没有联系过你?”
“我?”李伟有点奇怪,“他要是闭关啊,不会联系其他人,但至少会联系你啊。”
周上离苦笑,看了看墙上的画,搬了凳子站上去二话不说就开始拆,李伟吓了一跳,闹个分手不至于拆人店铺吧?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这属于私人恩怨。
周上离见他张着嘴巴干看着,指挥道:“愣着干嘛?忙完了就帮忙。”
李伟一边行动一边试探着问:“撕了干嘛啊?”
“重新贴新的上去。”
李伟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撕了起来,不一会拆除完毕,等周上离拿来新的,又是一通忙活,终于大功告成,周上离让李伟赶紧回去休息,剩下的他来。
萧秋原端着盘子,对着镜头笑,旁边是对店里菜品的介绍,海报不错,萧秋原看起来像个活人,周上离伸手去抚摸他的笑容,难以言说的难受。
经过保安亭,保安笑呵呵的打招呼:“周先生回来了。”
周上离笑着点头回应,保安说:“刚才萧先生也回来了,还问你回来没有。”
周上离一听,来不及说再见,飞奔回家,打开门,萧秋原正坐在沙发上,跟他一样的憔悴和颓废,努力长得肉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全消耗了。
两人用同是布满血丝的眼睛对视半天,周上离哑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郊外。”
“郊外哪里?”
萧秋原张了张嘴,依旧两个字:“城西。”
“城西哪里?”
“就是城西。”
周上离怒了:“我他妈城南城北城西城东都找遍了!你给我两个字城西!你去找鬼吗!”
萧秋原不说话,周上离往前几步,更加愤怒:“我给你留言你没有听到吗?我报警了,我恳求你回我电话,你没听到吗?你为什么要这样!”
“分开吧。”萧秋原说。
周上离的愤怒一下子没了,他以为是刚才自己的怒吼声让自己失聪了,“什么?”
萧秋原垂着头,冷静又冷淡的说:“我说我们分手吧。”
周上离确定没有听错,愤怒不解甚至来不及感受的悲伤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也用冷静冷淡的口吻回道:“好。”
窗外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通过半开的窗户传进来,被里面的安静融合了,安静像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洞,把灵魂也吸走了,周上离麻木的站着,好半天才觉得应该离开,毕竟这是萧秋原的家,而他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如果他灵魂还存在身体内,他应该收拾东西,应该归还钥匙,应该说一些表明他心胸豁达的话,比如祝福萧秋原找到更好的另一半,比如就两人在一起的这些时光做一个总结,举一些两人不适合在一起的例子,自我反省,也对萧秋原的缺点提出一些建议,为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可是到了楼下,周上离硬是没想起自己有什么需要反省的,作为男朋友,他不够好吗?萧秋原除了有病,也很好啊,既然都很好,为什么要分手?
他想不出分手的理由,除了萧秋原有病,他们都很适合对方,可是人生在世,哪有不生病的,没必要为此分手,萧秋原有病,所以他要分手,可是自己又没有病,不应该答应分手,萧秋原是因为有病才提出分手,萧秋原有病……周上离转身跑了回去。
门开着,与他离开时一样,萧秋原站在窗户前,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玻璃上的水珠正往下滑,削瘦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听见脚步声,萧秋原回过头来,那双让他沦陷的眼睛里面全是悲伤,看得他心都揪在了一起。
萧秋原伸出手,周上离走了过去,抱住了他。
周上离说:“如果再有下次,我真的不会回来了。”
萧秋原紧紧抱住周上离,哽咽道:“我叫你回来,我叫你别走,只有我自己听见我的呼喊,你出门的那一刻,我心都碎了。”
心碎的岂止萧秋原,周上离感觉到萧秋原的体温,一切的声音才出现在脑海中,风吹树叶的声音,对面楼里小孩的笑声,隔壁电视里打斗的声音,安静突然被打破,黑洞被封住,身体暖和了,周遭热闹了,他抱住萧秋原,生活又活了。
周上离说:“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又要漂泊了。”
“对不起,我发誓,我永远给你一个家。”萧秋原举起手,伸出三个手指头,“除非我死了。”
周上离握住他发誓的手,放到嘴边吻了下,轻声问:“这几天你好吗?”
“每一天都在地狱。”萧秋原说得可怜兮兮,听者心酸。
周上离拉着他坐下,又心疼又责备的说:“你竟然忍得住不回我电话。”
萧秋原看着周上离,歉疚犹豫,过了一会才说:“我怕回了电话,我就放不开手了。”
“为什么?”
萧秋原深陷的眼窝中,那双眼睛直楞楞的看着周上离,周上离最受不了他的眼神,当直视这双眼睛时,里面所有的情绪周上离都能读懂,此刻是难以开口的痛苦。
周上离决定不被这种痛苦阻扰,萧秋原难以开口的痛苦或许是他从未真正愈合的陈年旧疾,一旦触碰,会鲜血淋漓。周上离决定要撕开这块伤疤,让鲜血流个痛快,治疗特殊的旧伤养着未必是好办法,或许撕开重新治疗更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何况,周上离自信,他对萧秋原来说,是个与众不同的医生。
“告诉我,为什么?”周上离逼视着萧秋原,“我猜,因为阿寻?”
萧秋原眼神闪烁了下,别开眼睛,呆了会,开口,出口的话让周上离意想不到,萧秋原说:“阿寻死了。”
“什么时候?”周上离立马想到,萧秋原这几天是去参加阿寻的葬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