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2)
唐远游本还悠远的眼神,几乎是立刻地变得锋锐起来,猛地看向墨麒:此言当真?!
墨麒点头:我与九世子,一同来唐门,便是想问堡主当年之事。我们想知道,当年前往姑苏寻毒的这一队弟子是谁,当年在地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远游喉头一涩,鼻子一酸地同时意识到唐远道还在一旁看着:回我的净室再详说。
唐远行屠戮同门,叛出唐门,本是重罪。
唐远游一脉,按道理应上下连坐整整三代,然而唐怀侠却并未按这个规矩处罚唐远游一脉,只是削了唐远游的长老之位,将远字一脉调换到了外堡的最外层,负责守护唐门最外围的唐家市集,相当于变相地将远字一脉排挤出了唐家的中心,却又微妙地将他们保留在唐门的边缘。
唐远游承唐怀侠这份情,领着远字一脉的人没有多啰嗦,索性全部迁居到了唐家市集。
这倒也有点好处,一来远字一脉的人从此不再需要做可能会丢掉性命的任务了,二来也方便大家玩儿了。
热热闹闹的市集,当然比唐家堡内好玩的多。以往为了任务出门之时,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停留在外界的热闹喧嚷上,只是匆匆地去,匆匆地回,这下不必再这么来去匆匆了,他们反倒发现了以往从未发现过的人世美好。
唐远游的屋子,是他和他的胞弟唐远遨一块儿住的。唐远遨,也就是墨麒来送唐远道那会儿,和唐远游说话的那个车夫。
这会儿不轮他当班,这位曾经德高望重的远遨长老就在屋子里抱着熊猫困觉。
大冬天的,天气冷,可是熊猫暖和啊!一人一熊互相取暖,都对对方提供的暖气服务十分满意。
除了大滚滚时不时就会伸脚把唐远遨蹬下床去。
众人进屋的时候,唐远遨才哼哼唧唧地从床底下爬起来,又迷迷糊糊地想再重新歪回床上去。
听见人来的声音,他的迷糊瞬间消散,回过头来看向门口,眼神已是一片清明,带着警惕的锐利:哦,你们哪。
唐远游肃着脸:贵客临门,你这是何等打扮?还不快整理了衣冠。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又道,我与二位有要事要商谈,你一会带远道出门玩玩吧。
这些令人心情悲郁的事情,唐远游并不想让唐远道知道。
等到唐远遨左手擎着侄孙子,右手牵着大滚滚出门后,墨麒才道:我和世子之所以来唐门,便是觉得当年远道父母叛离之事,或有蹊跷。能够写下那般刻字的人,并不像是会屠戮同门之人。
宫九随意地捞了捞乱七八糟陈放在木茶几上的机关零件:唐门给墨道长的信上对唐远行夫妇叛离之事只是一笔带过,我们并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年之事,细说来听听。
唐远游深吸了一口气,一双能够架得住十八连环弩的手微微颤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开口道:当年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甚至我还没有来得及厘清事情的首尾,事情就已经成定局。
十一年前,远行和梵梨按惯例,离家去完成门派任务。门派任务,对于堡主和接任务的弟子以外的人来说,都是保密的。远行的任务,我并不知情,他们当日,只是照常打理了行囊,照常离开唐家堡。
宫九放下手中的机关零件:既然如此,你也不知道和他们同行的都是哪些弟子了。
唐远游摇头:不知。
想要知道这个,他们还是得想办法撬开唐怀侠的嘴。
当年我不知他们是去做什么任务,唐远游对墨麒和宫九感谢地点头,但现在听二位带来的消息,我知道了。他们是去姑苏寻毒的。若是如此,那他们去的时间,确实算是比寻常寻毒任务要长了。
唐远游继续道:他们回来以后,两个人都很闷闷不乐的样子。而且,过了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被派下了惩罚,原因是没有完成任务。
宫九挑眉:惩罚?你们唐门是接一个任务就得要完成一个任务,不能有任何失误的吗?这么苛刻?
唐远游摇头:说是惩罚,其实也不过就是关进唐门密室里反思,顺便在密室里精修机关之术。我本没有多想,人毕竟不是机关便是机关,也有坏的时候。远行的任务失败,虽然少见,但并非异常。可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他和梵梨进了密室之后不久,密室就传来了消息。说是他们将密室中其他前来修习机关的同门弟子,全部杀了,闯出了密室,离开了唐家堡。
宫九不由地侧目,狐疑地打断了唐远游的话:闯出了密室,离开了唐家堡?你们唐家堡前前后后总共有整整七道防线,就这么说闯就闯,说逃就逃?
唐远游道:不是。那防线本就只是防外人的。唐门任务,任务的内容,任务的报酬和惩罚,本身也是机密的,防线的人并不知道远行因任务失败而被罚禁足内堡密室,自然不会发觉有异。而且,远行是我的孩子,大家又都认识他,看见他拉着梵梨离开唐家堡,谁又能知道他是杀了人,想要叛离的?
墨麒沉声问:死的弟子,是谁?
唐远游又一次深呼吸了下:是怀侠的儿子。还有旁家、主家的好几个子弟。
怀侠?唐怀侠?堡主?他的儿子被唐远行杀了?宫九只觉得难以理解,他的儿子被你的儿子杀了,他不仅没有照规矩惩罚你,还把你保下来,只是削了你的长老之位?
这唐怀侠,是这么心软的人吗?
可就宫九和墨麒与他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唐怀侠并不是他表面上所展现的那般良善。唐怀天不是还说过吗?唐怀侠的堡主殿,就连熊猫崽都不乐意进去,嫌里面的血腥味儿重。
能够在唐家堡坐稳堡主之位,整整三十余年的男人,会是心软之徒?
唐远游闻言,下意识地皱眉,不赞成道:怀侠心善,又重情义,我们是挚交多年的好友。你们难道是怀疑他有问题吗?
宫九嗤了一声:心善
唐家堡堡主,怎么听都和心善没有半点干系。这唐远游看人,倒还不如一只黑白熊崽来的准。
不过也说不定,讲不准唐怀侠在唐远游面前的就与对常人不同呢?唐怀天之前还说,远游长老不一样。
宫九:
等等,哪里不大对。
唐远游摇摇头,显然是不赞同宫九的怀疑,他不欲与宫九争辩,问墨麒道: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毕竟我是远行的父亲,处理这些事务的时候,必须要避嫌。
墨麒敏锐地抓住了唐远游言语之间,极容易被忽略的一个信息:当时处理这些事务的人,是谁?
唐远游答道:如今的元吉长老,也是现在的唐门大师兄,唐元延的父亲。
唐远游提供给二人的线索其实算起来并不算多,但好歹也算是给他们梳理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了。
墨麒与宫九对两个人升起了怀疑。一个是儿子被杀却力保唐远游的堡主唐怀侠;还有一个,是处理完密室内乱后,儿子就一跃从分家子弟变为唐门大师兄的元吉长老。
只可惜,这两人都是个顶个的老狐狸,不论哪一个都不像是可能会将当年的事老实告知的人,更别提倘若他们就是有问题的那个人,就更不可能告知墨麒和宫九当年的真相了。
墨麒与宫九离开了净室,往外走。顺着市集的路走了不出百步,就瞧见了茶馆里头趴在大滚滚的肚皮上困觉的唐远道,和坐在唐远道身边,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的唐远遨。
唐远遨抬头望两人:问完了?
墨麒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