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老御医放下药瓶子,拿起细布,要给他的伤口缠上细布的时候,萧绝与裴将军一起回来了。
萧贽拿过老御医手里的细布,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只留萧绝与裴将军:如何?
外边下着雨,萧绝与裴将军两个人的衣裳都湿透了,衣摆上、长靴上,还沾着泥点子。
萧绝摇头,裴将军也摇了摇头。
元策的车马一直沿着官道走,往外走出去好几十里,也不曾停下,他是真要回西陵去了。萧绝道,就算小公爷的事儿,他有掺一脚,也应该是把小公爷给萧启了,不再管了。跟着他,应该是找不到人了。
萧贽低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飞扬还没回来,再等等吧。
见他腿上一道伤,裴将军便问:果然是受伤了?
他们设的计,朕有心中计,怎么能不受伤?
若不是那时萧贽有意往前走了两步,其实那箭是当心射来的。
一时无言,萧贽低着头,将伤口用细布缠好,随口吩咐小成公公:把我从前用的那个轮椅找出来,修一修,这几日恐怕要用。
又过了一会儿,雨势不减,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冲进殿中。
是飞扬。
裴将军忙解下外衫给他披上:怎么样?
飞扬冷得抽了抽鼻子:你们怎么不跟?
什么?
换人了。飞扬恼道,元策换了人。
裴将军心下一惊,再问了一遍:什么?
飞扬跺脚:在茶棚里,换了人。
裴将军这才想起,元策的车马曾经在途中停下,在一个小茶棚里歇脚。
想必是那时候,元策找了个替身,自个儿跑了。
来不及懊恼,裴将军再问他:那你跟上了吗?他去了哪儿?
飞扬一瘪嘴就要哭:雨太大,跟丢了。
元策往哪边走的?
北边。飞扬气得提起拳头就去捶墙,把墙上挂着的画轴都震落下来,口里喃喃念着观尘哥哥。
裴将军哄了他两句,回头去看萧贽。
萧贽扶着额头,眉头紧锁。忽然面色一沉,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凝眸,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只听见裴将军大声喊太医的声音,还有窗外雨声。
金陵城外山间树枝掩映的小径,元策也是头一回走。
他当然知道萧贽派人跟着他,从茶棚后边扮作行脚商出来,还有一个甩不掉的尾巴在跟着他,他便刻意往相反的方向走。
后来天降大雨,连老天也帮他,他往山路边的丛林里一滚,就甩掉了跟在身后的飞扬。
原本回西陵大都,要往西边走,而静虚观在金陵城南边。元策带着几个亲卫,为了甩掉飞扬,又刻意往北边走,这时甩掉了飞扬,那几个亲卫便牵了马来。
骑着马就掉头向南,再走了一会儿,大雨滂沱,山路那边,候着一驾马车。萧启掀开马车帘子,看见他来,朝他点了点头。
萧启也不单是带许观尘来看萧贽是怎么死的,他特意出来一遭,是为了见元策。
元策下马,身上衣裳都湿透了,随手拧了一把,就钻进马车里。
许观尘被萧启的侍从打昏了,还没醒,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皱着眉,雨点敲打在马车檐上,发出好大的声响也没能吵醒他。
元策在他对面坐下,朝萧启挑了挑眉: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让他看看萧贽是怎么死的。萧启冷冷道,好让他死心。
元策道:他死不死心,再之后也与你无关
这时候马车在暴雨之中缓缓行驶起来,许观尘往边上一歪,额头磕在马车壁上,把他给弄醒了。
他一看见元策,眼睛都瞪大了,警惕地看着他:你
元策骗他说:我刚从金陵城里过来,萧贽方才死了,城里丧钟敲了九声,你听见没有?
许观尘摇头:不
元策笑着转头去看萧启:你没告诉他,那支箭上有毒?
许观尘便看向萧启,萧启只道:我忘记告诉他了。
手脚镣铐叮当乱响,萧启已经被他勒过一次脖子,不会再第二次中招,拽着他手上的链子,就把他给丢回位子上去。
许观尘往边上挪了挪,摇头轻声道:不会的,不会的
萧启犹觉未够,又道:他一死,朝里无人主事,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坐到那位子上。至于姓裴的那些余孽,有劳三殿下出兵帮我料理。我早先就说了,没有那张图,我一样能胜。观尘,你现在反悔投我,还来得及。
许观尘愣了愣。
其实不一定是在送元策回去的送行路上,这些日子来,只要萧贽与他待在一块儿,只要遇见了元策,今日之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许观尘心头一凛,转头去看元策:他许给你什么了,让你亲自来金陵帮他?
你倒不傻。元策笑了笑,看了一眼萧启,这位新皇啊,把雁北送给我,求我帮他。
雁北。
许观尘一时气急,咬牙骂萧启道: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把雁北送给元策?
恐怕引起民怨,他当然不敢明面上把雁北给我。元策仍是笑,所以他登基之后,我佯攻雁北,杀两个戍守雁北的将军,明着就算是你们战败,失了雁北。
陈舟陈舟是你们
许观尘可算是明白了。停云镇的事情,一开始就是他们挑衅教唆陈舟,让他去行刺,目的是卸下雁北的军防。到时候一刀未动,滴血未流,就能让元策得了雁北。
这同割地让人又有什么分别?
元策继续道:陈舟是他杀的,陈舟刚到的那个晚上就死了,什么刺杀什么遗书,都是他一手排演的。
许观尘气极反笑,看向萧启,质问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阴云翻滚,雷声隆隆。
忽然,萧启带来的随从在外边回禀:爷,马车轮子陷进泥里去了。
山间小道,不曾缮修,下了雨,总是比较泥泞一些。
萧启拽着他的手,先把他带下马车,元策也下了马车,带来的几个亲卫,一个赶马,剩下的在后边推马车。
许观尘站在雨里,已不似方才那样激动,只是垂着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幸马车轮子陷得不深,有一刻钟的工夫,马车就被推出来了。
重新上了马车,许观尘缩在角落里,离萧启与元策远远的,拧干衣袖上的水,抹了把脸,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