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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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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你醒了?杨寻垂眸,不舍得从身上衣裳扯下一条包裹伤口,只能甩了甩手,任由他去。

萧启的灵位放在对面,方才杨寻也只端着蜡烛站在对面。如今,杨寻挪了一只蜡烛到他身边,许观尘才看清自己周围的情况。

他被麻绳吊在梁上,脚下是一口黑漆描金的厚重棺材。

在他的左右两边,又各有一口棺材。他左手边的那口棺材还是空的,右手边的棺材,已然躺了一个人何祭酒。

何祭酒已然死去多日,纵使近来天寒,尸体不曾腐化太多,却也已经变得僵硬。所以杨寻没有给他换上衣裳,只是把顾命大臣的衣裳叠好,枕在何祭酒的脑袋下边。

许观尘如坠冰窖,恍然反应过来,四肢都泛起冷,咬牙恨恨道:是你害了老师。

提到何祭酒,杨寻的眼底也微微湿润:不是。

许观尘被吊着手,晃动着用脚去踹他:就是你,就是你!

杨寻推了他一把,冷声道:我都说了不是我。

许观尘强压下喉间涌起的鲜血,哑着嗓子问他:那老师是怎么死的?

杨寻并不答他,转过身,留许观尘在他身后大喊:我问你啊,老师是怎么死的!

还是不理会他,杨寻从地上搬起右手边的棺材盖,将何祭酒的尸首封起来,又拿出六只长钉,把棺材钉上。

杨寻不紧不慢地敲着钉子,许观尘默不作声地啐了一口鲜血,别过眼不再看他。

他大概明白了,老皇帝病重之时,给萧启钦点了三位顾命大臣,他自己、何祭酒和杨镇。

他是定国公,虽不会武,任的却是个武爵,又与雁北戍边军钟家有联系,这是兵权。

何祭酒是天下八分士子的老师,这是声望与人才。

杨寻是恩宁侯府的世子,又是金殿上皇帝钦点的探花郎,这是才学。

他们三人,何祭酒是萧启的外祖,又是萧启的老师,许观尘和杨寻与他,既是君臣,又是自小一起念书的师兄弟,老皇帝会选他们三人,也是自然。

萧启身死之后,杨寻暗中筹谋了三年,要拉着何祭酒与他,他们三个顾命大臣,给萧启陪葬谢罪。

按照棺材的排列来看,杨寻虽然恨极了他,却仍旧把他放在中间一位,说明当时老皇帝嘱咐过他们,三人之间,要以许观尘为尊。

许观尘环顾四周,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知道萧贽是不是还在何府外边等他,没等到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里来。

此地阴冷,寒意透骨,许观尘瞥见角落里堆着书册,心想这应该是何祭酒藏书的地下,他们还在何府里。

只是何祭酒的藏书太多,这样的地下暗室,也不知道会有多少,要找起来,恐怕很难。

那头儿,杨寻已经敲好了两颗钉子,正在敲第三颗。

许观尘抿了抿唇,轻声道:师兄。

杨寻一时失神,竟像从前一般,随口应道:怎么了?随即回过神来,他冷冷道:你有事?

老师许观尘顿了顿,到底是怎么死的?

杨寻手上动作不停:我不是你这种欺师灭祖的人,你少用你那种肮脏心思揣度我。

你既问心无愧,那你说出来,也无妨。许观尘咬了咬舌尖,老师是怎么死的?

除夕夜里,守过一岁,老师饮酒服药,自尽而死。杨寻道,是你害死老师的。

怎么会是我?

杨寻抬手拂过何祭酒的棺材,道:倘若不是你,七殿下与何镇又怎么会死?是你弄得老师家破人亡,晚年凄苦。若非如此,老师又怎么会绝望服毒?

许观尘低低地笑了两声。

我早就该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杨寻叹了口气,自顾自地道,总归你也要去见七殿下了,要怎么处置你,那是七殿下的事儿,我与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许观尘笑了笑,道:我笑你傻。

杨寻不语,许观尘又问道:为这事儿,你筹划了三年?从七殿下死的时候,就开始筹划?

是。

你还以为,这件事儿,没人知道?

难不成还有人知道?

许观尘深吸一口气,定定道:老师知道。

杨寻嗤笑一声:老师怎么会知道?就是怕老师为难,我才等了三年。否则早在殿下发丧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掐死在殿下坟前。

老师只是不说。许观尘轻声道,其实老师早就知道了。

杨寻开始敲第四颗钉子。

我最后一次来见老师时,因为你在外边,老师不敢与我明说,怕你那时候就动了手。许观尘道,你想不想知道,那时老师,对我说了什么?

杨寻不答。

老师说的头一句话,他说我没做错。这是为了安我的心。许观尘想了想,第二句话,让我专心事君,不要三心二意,不要再来找他了。

许观尘轻叹一声:我那时不懂老师对我的暗示,还以为老师是怨恨我。老师让我不要再来,其实老师是叫我不再来见你。

杨寻拿着锤子,狠狠地往棺材上一砸,换了个位置,开始敲第五个长钉。

许观尘道:老师太了解我们了,他一早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老师这三年来,之所以装出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是为了应付陛下对七殿下旧人的查探,恐怕也是为了应付你。

你说你顾忌着老师,这三年来才没有对我下手。你说你不能欺师灭祖,所以你不能杀了老师给七殿下陪葬,你只能等到老师死了,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可是,师兄

许观尘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午夜梦回的时候,为了你的七殿下,你有没有盼过,要老师快点去死?

杨寻连最后一颗钉子也不管了,暴怒跳起,喝道:我没有!

好吧,就算你真的坦坦荡荡,从未盼望过老师去死。但是许观尘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慢慢地透到杨寻的心里去,老师是因为你死的。

杨寻扼住他的脖子,手渐渐收紧:不是我,是你。

是你许观尘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道,如果你一定要有人给七殿下陪葬,老师为了你,已经、先去了。

许观尘被掐着,嘴角流出鲜血:我猜书房案上那本《南华经》里,应当有老师给我的信。某一本书里夹着应当也有老师给你的信。

你猜的对,《南华经》里确实有老头给你的信。初三那日,你来书房之前,我就把信拿走了。血迹沾染到杨寻的手上,他嫌脏,便松开了手,不过你又猜错了,老头却没有给我留什么信。

现在想来,初三那日,杨寻取了信,就退到了院子外的竹树下。许观尘进去时,他就已经在里边等着了。

后来在廊下,杨寻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后。在那时候他就想动手,只是被忽然进来的小成公公打断了。

迫不得已,为了掩饰,杨寻才与他演了一出师兄弟就此决裂、各不相干的戏。

许观尘道:有的,一定有的。

杨寻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到底,老头子还是最喜欢你。为了你,连殿下和孙子都不管了。

不是。许观尘满口的鲜血,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老师从来都一视同仁。老师为他二人立了牌位,以死殉了七殿下与何公子,也全了你的意思,还想在你铸成大错之前把你给救回来。

师兄老师一直都待你很好。许观尘吐出鲜血,几乎染红半幅衣裳,到最后,只能用气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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