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叮嘱过萧贽,他再嘱咐许观尘:陛下正恼呢,进去了别说话,看起来厉害些,其实很好哄的。必要时刻,可以使用必要手段,懂了吗?
必要手段是什么?许观尘一脸怔怔,没怎么明白的模样。
罢了。裴将军摆了摆手,夺过门外候着的轮值太医手里的药箱,塞到许观尘手里,提示他,右手。
许观尘还是愣愣的,什么右手?
他推门进去,隔着一扇屏风,萧贽在屏风后边,以指节叩了叩桌案,两声轻响:你过来。
像是升堂审案,还像是断不清楚的家务事。
许观尘宽慰自己,出去一趟罢了,我又不是夜不归宿,不怕他的。
第14章 天阴欲倾
殿中很静,行过礼,许观尘提着药箱,在萧贽身边坐下。
一时间无话可说,他想起进来时,裴将军对他说了一声右手,便垂眸看了一眼萧贽的右手。
萧贽伤了右手,手心里两道翻着嫩肉的口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弄的。
许观尘抱着药箱,双手十指相扣,倒是很怕他的模样,斟酌着开了口:陛下,再不处理,就结痂了。
偏他说的认真,仿佛是什么大事。
萧贽冷着脸,把右手递给他。
许观尘按着他的手,下意识朝那两道伤口吹了口气。萧贽猛地抬眼看他,看得他心底毛毛的。
没敢再有别的动作,许观尘低着头帮他处理伤口,心里想些有的没的,忽然听见萧贽问他:今早卜卦了?
是。许观尘动作一顿,卜了三卦。
萧贽略偏了头,用左手把案上那张被他揉皱又摊开的纸,推到许观尘面前:这一卦,算的什么?
许观尘只抬头看了一眼,随口愈发低了头。
算的是他是寄名修道,算是半个出家人,忌乖言戾行,也就是不能说谎,七殿下,萧启。
伤口上的细布还没系好,萧贽却收回手,再问:算他什么?
下落。许观尘也收了手,搭在膝上,也就是去处。
如何?
臣愚钝,参不透。
你且说来听听。萧贽将垂落下来的细布在手上绕了两圈,血迹洇出细布,颜色鲜红,朕帮你解。
是一句诗,念作不离旧时人。
谁是萧启的旧人?
臣不知。他确实不知。
你想,是不是你?
许观尘抬眼看他,知道他不大高兴,但还是不能说谎:或许是我。
话问到这里,也就说不下去了。
其实萧贽不该直接问他那张纸上算的是谁,他应当先问许观尘,第一卦卜的是谁。
第一卦,许观尘尚未察觉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他。不知不觉的,许观尘不仅把他排在萧启前边,还在许观尘自己的前面。
只是他没问,许观尘也就没想起来这一回事。
不必算了,朕告诉你萧贽抽出案上密折,摊开推到他面前,三年前你那七殿下远赴封地,途中遇险,或许没死,他在雁北。
许观尘匆匆将折子扫过两眼。
那是萧贽在腊月二十五,也就是昨日收到的折子。是他在雁北的心腹递回来的,说在一次剿灭大漠游匪的事情里,发现疑是萧启的行踪。
萧贽见他出神,面色更冷了三分:你是不是昨夜就看了这折子?
许观尘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封折子,就是昨日夜里他看了落款年月,来判断当下年月的那封折子。
可他那时,确实没有看见那上边写了什么,只看了落款日期。
萧贽似是明白了什么,继续道:朕就说你,从昨日晚上什么时候开始就躲着人,原是为了他。
许观尘摇头:没有,臣没有看。
现在也看了。
现在是你让我看的。许观尘觉得自己简直是百口莫辩。
萧贽却愈发阴了脸:你预备什么时候走?
许观尘一时反应不来:什么?
去雁北寻你的七殿下。
我许观尘顿了顿,悄悄觑他的脸色,试探着问了一句,我真的能去吗?
能。
首先你得有千儿八百个胆子。
萧贽气极反笑,揉烂了那张纸,又起身,往殿中走。
许观尘忙跟上他,只见他一掌拍在榻前一块突起的浮雕上。许观尘没来得及提醒他,不要用右手,右手受伤了。
萧贽打开了榻前暗格,那里边没有什么东西,许观尘见过的盛药丸子的瓷瓶,再有便是一个长的木匣子。
匣子里边是一卷帛书,萧贽拿出来丢给他,许观尘双手捧着,不知道当看不看。
萧贽问他:这是不是不作数了?
许观尘尚且不知这帛书是什么,壮着胆子展开来看。
这是
婚书。
他同萧贽的婚书。
许观尘愣在原地,睁大眼睛,将那婚书看了两遍。
是他的笔迹,没有模仿的破绽,也没有被强制画押的迹象。
他和萧贽,根本不是要好,而是已经好上了。
三年,他与萧贽,还真是进展飞快啊。
其实他早该猜到还有这东西的。昨日夜里红烛成双,合衾酒洒,分明就是大婚之夜。大婚之夜,该有婚书。
现在萧贽把这个拿出来问他。这婚书,便像是一张状纸,状告他是个负心人。
许观尘再将婚书认认真真看了两三遍,不敢抬眼看萧贽,人都要钻到婚书里边去。
萧贽再问了他一遍:是不是不作数了?
许观尘实在是不敢看他,暗自揣度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前因为给萧启求药那件事儿,许观尘与萧贽闹翻了,许观尘总觉得萧贽恨他,恨不能宰了他。
现在签这婚书又是什么意思?
本朝民风开放,婚书上边的二人名字,不论男女,只要是个人就行。
但是他和萧贽
萧贽多恨他呀。
照着三年前的情形发展,他二人决计没有可能把名字写在一张纸上。
见他盯着帛书发呆,萧贽又道:朕昨日清晨收的折子,怕你知道了起变故,昨日下午便哄你签了,原本定在来年三月的日子,也便改了。
现在看来,赶得再快的日子,也赶不过变心的许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