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后来我渐渐能坐起来,褥疮也快消失了,我感觉到自己已经塌陷的皮肤再次有了水分,感觉自己的脸也渐渐有了弹性。再后来我能下地了之后,他们才允许我自己大小便,自己抹药膏,他们才把那又骚又臭的尿袋便袋从我身上拿走。
但它们已经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一直在想楚门那天接了什么电话,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不然他这么恨我,不会没安排好怎么处置我就匆匆离开。
因为我一直记得,那三天的脱水实验我只是熬过了一天。在一般的极限检测实验里,只要实验动物没死,那么实验继续。
这是他们与受试者签订的残酷约定。一旦签订之后,这便是一张卖身契,他的命就是实验项目的了。
他的这辈子都被赋予了最崇高的意义,就是为了人类的优化而牺牲。而他本人也被赋予了最下贱的意义,他从此被称为实验动物,他不再是人,也没有人再把他当人。
我的卖身契很早就签在了前一家公司,在他们倒闭之后,楚门很容易就拿到了它。因此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命,我逃不掉的。
下一轮的极限实验也许就在我渐渐恢复的时候开始。也许,是放干我全身的血之后看看我还能活多久。也许,是让我在极度严寒下测试多久会冻僵。更也许,是封闭住尿管来观察多久会引起肾衰,多久会全身浮肿,多久会膀胱爆开。
这些我都听说过。
这个时代的人类,已经公然在明面上用金钱衡量生命,以科学之名行魔鬼之事。
可我既然决定拿命还他,那么就随他拿我的命做什么。只是不知道我这条残次品的命,这条溃烂的残躯,还值不值得浪费他实验宝贵的资源。
我等了很久,后来终于忍不住问了有时还能跟我说句话的护士,我什么时候再被送去做实验。
听说上次那个项目组,全员都已经被楚总开除了。所以你的实验契约,目前又暂停了,以后再有别的实验项目你符合入组标准的时候,你才会再次成为实验动物。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那天在实验基地,他发的脾气好像是不小。这个项目组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让他这么不高兴。
死刑缓刑的感觉。
我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在这间昏暗的房间里等着,等着一切的到来。护士们没有说我不可以出去,可也没有说我可以出去。
所以我自动认为我做任何事都是被禁止的。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基因优化的优等品,让他们护理我这么一个残次品已经是不应该了。我什么要求都不该有。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对不起可爱的读者,可能是文章口味较重,昨晚一直审核没过被锁,只好删除了某些片段再发,万分抱歉!
往事
终于有一天楚门回来了。
他的面目依然那么冷峻,直奔到我的面前,捏住我的肩膀,说:杜明远在哪里?
杜明远?楚门项目的负责人?项目因为资金问题流产了之后,他就不知所踪了。
我知道楚门一直在找他,想问他为什么?这个实验到底是谁在出钱操控,是谁把他送到实验基地来的?
这些,只有杜明远知道。
这是楚门心中永远不能放下的结。
楚门说,他们在南非发现了杜明远的踪迹,可等他赶过去的时候,杜明远已经杀死了所有知情人逃走了。楚门带人在南非挖地三尺,可杜明远还是跑了。
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楚门利用他公司在各地的影响力,已经把这个项目的几乎所有参与者一网打尽,却并没有问出满意的答案。
楚门的身世,和项目的幕后金主,是绝密档案,只有杜明远一个人才能查阅。
他把抓到的所有人都送去了南极冰山项目组,唯独留下了我一个人。这其中,包括王短短,刘超超和杜雨,以前他最好的三个朋友。
他发现他们只不过是实验项目的底层NPC,可他们为了赚钱还把楚门的数据卖给了另一家公司,他们甚至还偷偷剪过楚门的头发,收集过楚门的唾液,至于卖给了谁目前还没有查到。
学校里的同班同学,班主任,老师,甚至看门的老大爷,小卖部的阿姨,都是楚门项目的NPC,他们有人甚至是实验员,一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边填写着实验报告。
他那对NPC父母,是两个演员,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努力地抚养楚门不过是为了养活他们自己的孩子。他们每日拿着自己的剧本,不管多么拙劣的表演楚门都信以为真。
还有一些很严重的事,不知道楚门究竟知道多少。
从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才知道,所有的笑脸,所有的好意,所有的意气风发,所有的追捧羡慕,都是假的。怎么会有人永远一帆风顺?那样的人只存在于电视剧里。不错,他的生活就是电视剧。
我以为楚门真的杀了他们,结果并没有,那天他只是喝醉了一时气话。但那天的泪是真的。
他伤痛的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真心对他。他不想再看到他们表演,因此把他们送到了自己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至于我,楚门也看过我的资料。他知道我所有的行为都是出于杜明远的授意,也知道我身体里有一枚智能芯片,可以单线与杜明远联系。
杜明远在哪里?他又问了一遍,眼睛里有一股克制的火。
我不知道。
他有没有联系过你?
我摇摇头。
真的不知道?他厉声问。
我连摇头都省了,直直地看着他。我想告诉他我没有说假话,他却投过来怀疑的眼光。我真傻,其实他从来都不信我。
我身体里的芯片已经跟神经连在一起,他取不出来。这是唯一能找到杜明远的方法,也许这就是他留下我的原因。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子疾言厉色地对我说话。那时候的他,会在车骑到校园里后轻轻把我抱下来,然后用手扶着我一步一步走进教学楼。
他说,是我让你打篮球的,责任在我。我得负责你所有的问题。
我一边走,一边脚一软,直接摔在他身上。
上课铃响了,他索性直接背上我,走进教室,直接背到我的座位上。
进教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恨,我以是楚门的朋友为荣,不知楚门会否以有我这样的朋友为耻。
我像个累赘,他需要每天提早一小时来接我,再多花一小时送我回家。
后来他可能嫌我自己走的太慢,索性每次都给我背着上楼下楼。他的后背宽阔而有力,我双手环在他身上,一声不吭。
你吹气吹的我耳朵发痒,你帮我挠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