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江楼月转身道:“宗主正要请二位喝茶呢,请吧。”
宋迎与谢还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从花榭到唐灵赋的倥偬居,绕了一池清湖,幽幽水廊。
到达时,倥偬居门扉大开,唐灵赋正坐在软椅上,面前一方书案,裴令仪在旁奉茶。
她垂眸看着桌子上的书,长衫素白,未施脂粉,无论是垂下的眼睫,还是毫无起伏的唇线,都透出深深的疲惫。
谢还冷笑:“倒是人模狗样。”
唐灵赋抬眼,累倦地看了过来。
旋即半截藕臂轻轻示意,让裴令仪退下,对着一旁座下一指:“朝辞哥,请坐。”
谢还早在来时路上便卸下伪装,此刻以真面目示人,这一声哥叫得他眉头皱起:“装模作样。”
唐灵赋叹息一声,目光却落在宋迎身上:“二位既然自投罗网,我便有话直说,灵梭,交出来。”
谢还道:“看他做什么,灵梭在我这。你想要,凭本事拿。”
“朝辞哥,你中了秘药,毫无灵力,连我的手下都打不过。我本不想和你刀剑相向,实在是你和这个小孩儿追着不放,我也只能和你撕破脸了。”
她说着不知按了哪处机关,身后墙面轰隆隆地转动起来,缓缓露出一间暗室。
与其说是暗室,不如说是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传来铺天盖地的刺鼻味道。
宋迎几欲呕吐,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声色,余光瞥见那巨坑上方,身形一滞。
那上面,以绳子吊着个人。
不,不能说是人,而是一具安安静静的尸体。
宋迎的仙身。
“朝辞哥,我知道你对义父有情。”唐灵赋的手指轻敲着桌面,“这底下是一池化尸水,人掉下去,半盏茶的功夫,连头发都不剩。倘若不交出灵梭,我就只能……”
她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只能委屈义父了。”
谢还气笑了:“唐丫,你就这么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唐灵赋道:“他对我有几分养育之恩,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若是真把我当女儿看待,又怎会不让外界知道我,藏着掖着的,怕是担心我丢他的脸罢。”
“丢他的脸……可笑……可笑!剑宗嫡系多少人虎视眈眈,你手无缚鸡之力,他若不隐瞒你,你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便是如此又如何?我就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罢了。”想了想,她补充,“还很虚伪。”
话不投机半句多,倥偬居内一室沉默。
未几,终是有人开口:“邓素,是你害死的?”
这声音莫名低沉,疑问中带着肯定,唐灵赋指尖一顿,看了过去:“小剑宗问这个做什么?你似乎并不认识我师尊。”
宋迎沉沉看着她:“是,还是不是。”
唐灵赋笑了:“与你何干?不如说说正事,谢还,要灵梭,还是义父?”
谢还没说话,只看向宋迎。
空旷的大殿里弥漫着化尸水的味道。
宋迎闭上了眼,袖中右手张开,嗓音低沉:“风月,召来。”
刹那间一抹银光自凤麟宗宗祠上空迸发,照彻半边天幕。守祠人从睡梦中惊坐而起,黑暗房间被光芒照得犹如白昼。
他猛的推开门,那银光在供奉先祖灵位的祠堂门上留下一道缺口,似一颗流星,划破夜空,劈开星河,图南而去。
守祠人立刻来到祠堂,却见置剑的架子上,明意还在,风月却不见了。他大惊失色:“风月?不是早已封鞘了么,怎会……”
倥偬居内,唐灵赋脸色稍变,随即笑开:“剑宗怕不是吓傻了,风月可是我义父的佩剑,早已认主,谁也……”
轰——
瓦片随着茅草纷纷砸下,尘埃四溅,唐灵赋大惊,眯着眼呛起来,正要喊人,一阵银浪滚滚涤荡,将所有杂物震碎开来,再睁眼,屋顶破了一个大洞,能看见夜空。
而她身旁空空如也,书桌椅子都变成了一堆废墟,呈圆形扩散到四面八方。
圆的中心,是那个手中一抹银亮的少年。
他执着剑,目光淡得像死水,明明稚嫩的一张脸,却无端让她想起那个同样一身道袍银冠、背负剑匣的人。
也是这样清冷的神色,但时不时会勾起温和的笑容,绝不似这般的漠然。
唐灵赋大步后退,不敢置信:“风月……不可能!你、你……”
“我来替他选择,如何?”
他的话毫无起伏,风月剑光芒陡然大涨,几欲让人睁不开眼,弯月般的剑气擦着唐灵赋的发鬓而过,嗖的一下,将绳子斩断。
“扑通——”
那尸体落入化尸池。
深坑里顿时滋滋作响,冒出丝丝白雾。
唐灵赋已然愣住。
外面传来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裴令仪上前敲门,大声道:“宗主!”
唐灵赋头发凌乱,听见这一声大喊如梦初醒,吩咐道:“布阵!”
门外一阵骚动,不多时,一道阵法密不透风地压下来,一口巨斗般将整个倥偬居倒扣其中。
唐灵赋探寻的目光在宋迎身上转了又转,忽然笑得不能自已:“宋迎?宋长留?”
宋迎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哈哈……谢朝辞,你怎么这般好命?”
谢还始终一言不发,在旁看戏,这会儿眉心一动:“我好命?”
唐灵赋继续笑:“是啊,你好命。我用招魂术试了无数次,始终召不回邓素的魂魄。当初我可怜你用情深苦,暗中让人送了招魂术给你,没想到……你竟成功了。”
谢还也笑了:“可怜我?你给我的招魂术残缺不全,难道不是想害死我吗。”
“是啊,我的确这么想。可你真是好命,非但没死,还让他死而复生。宋长留,你怕是不知道,你这唯一的弟子,对你存了怎样龌龊的心思吧?他爱慕你,他喜欢你,你死后,他整日守着你的尸体,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恶心事!”
宋迎淡淡看着她:“我知。”
唐灵赋的笑声戛然而止:“你知道?”
宋迎没说话。
“你知道你还敢和他一起?他这是欺师灭祖!有悖伦德!你竟能忍?难不成,你也对他……”
她咯咯笑起来。
宋迎挽了一道剑花,慢慢走近她:“邓素怎么死的。”
唐灵赋后退几步,辗转到门边,忽然伸手将门推开,笑道:“他怎么死的,义父你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了?”
一道黑色身影从阴影中转入房间。
唐灵赋笑眯眯地退到一旁:“故人相见,我就不打扰了。”
房间门乍然关合。
门前,黑斗笠缓缓解下斗篷和面纱。下一刻,就要伸手摘去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