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故人(2 / 2)
我转头,看到他速步跑来,我冷眼瞧着他,道:“怎么你也想捆起来吗”
唐敬贤气喘吁吁。望着白延卿,又望向我。
我不理他,牵上白延卿身上的藤条,飞身从院子落进屋内。
随着我的缓缓踏入的脚步,周围一切都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四周白雪满天,一颗高高的玉兰树伫立其中,盛开清甜的花香。
我将白延卿身上的藤条解开,问他:“白延卿,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他望着周围一切,似乎是沉迷了,呆呆地回答我:“这是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我的心被触软了一下,难得他记得。
可是,我又很快如石般坚硬起来,冷冷告诉他:“不,这是在我的梦里。”
他怆然回眸,不可思议望着我。
我旋身而坐,身下立即出现一张石凳,随后身前也浮现一面桌子。桌上有一壶芳香扑鼻的桃花酒。
给他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可是这酒入口却如同白水,毫无味道。
白延卿始终站在雪中,黑色的发丝已被白雪沾染,这样看去,好像看到他老时的样子。
我拂手化出一面镜子看自己,看到我的发上也沾上的雪花。我噗嗤一笑,或许我要的白头偕老,也不过如此。
对于我的自娱自乐,白延卿则是心事重重。他神情严肃而纠结地望着我,问说:“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何还要如此”
我指手又变出一壶桃花酒,倒了一杯,真心诚意地回答他:“便是因为曾经有过美好到难以忘怀之事,所以才会恨得如此彻底。每每到了这儿,我就会想起从前种种,我心里的难过、厌恶、憎恨也便如从九霄上泄下的流水飞瀑,激揣翻腾,让我很不好受。”再次喝酒下肚,依然没有味道。我不耐烦了,拂开两壶酒落在地上,消失成空。
白延卿依是站在那儿,目光不移地看着我:“不好受,为何还要如此”
我托着腮,说:“很多人面前,总有千百条路可供选择,甚至还有回头路,唯独我没有。从前,我回头太多次了,大概是把今生所有的次数都用完了,也便绝了回头路。你知道我再回头意味着什么吗我情愿继续硬着头皮走下去,万劫不复也好过似水无痕。”我装作极为淡然的模样,注意力却集中在白延卿脸上,想看他如何反应。
他听了我那番话,眸子微微下沉。黯然无色。继而苦笑一声,轻轻走到我面前坐下来,自白雪飞扬间与我对视:“阿照,是我对不起你。我这一生,活得太糟,伤至最深的人,是你。我的罪孽,不该由你承担。仔细想想,我本就孑然一身,现在跟从前相比,也并未多得到什么。而你,你本前途无量,快乐自在,跟现在比起来,却是失了太多。我对你不住,想让你变回从前那样,却也毫无办法,也没什么资格。现在。你如何对我,折磨我,我都不会反抗,这是我应得的,该还的。只要能让你有一丝高兴,便是值得的,便是我最希望的。”
让我有一丝高兴,便是值得的,是他希望的
我心底一松,竟有些难以言喻的欢喜滋味逆流而出。可是我很快将这种感觉再次强硬压制住,告诉自己不想再陷入更深的境地,否则会伤得很重我皱紧眉心,冷笑着告诉他:“是吗折磨你想偿还我,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受点罢了,我就偏不我告诉你,我会对你很好,比从前还要好上千倍万倍”
我大袖一挥,拉着他从梦境中出来。
四面白雪顺便融化为喜红满厅的屋子。红绸囍窗,灯火通明,与当年我跟他成亲时候的摆设布置一模一样。
这里是大厅,只不过我临时用法术装扮了一下。
而面对这突然转变的场景,白延卿的脸色有些僵硬,惊问道:“这是干什么”
我瞧他明知故问,便是加重语气告诉他:“你看不出来吗这上面点的是喜烛,今天是我们成婚之日啊,夫、君”
他原本或许还不可置信,听到我如是出口,顿时大惊失色,摇首咤道:“不行我如今已是修道之人,我如何能做这样的事”
借口,都是借口
我强硬抓着他,手指一弹,将他那身白衣道袍换成大红喜服,与他当年穿的那件丝毫不差。我拉着他跪下来,逼他一拜天地磕头:“如何不行你修道又如何。你要清心寡欲又怎样,我偏是要你这道士跟我拜了这个堂,跟我重新做一对恩爱夫妻”
白延卿挣扎,从我手底下滑出来。我指尖一动,白色光绳缠在他身上,重新拽了回来。正在这时,唐敬贤从外面跑进来,一把将我跟白延卿分开,怒斥我:“阿照,你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
我盯着他们两个:“疯你们说我疯,我便是疯了罢。”衣袖一挥,在整个屋子封了一个结界,“疯又如何,不疯又如何上天会怜悯我一些吗会听到我心中所求吗如果疯了就能够无所忌惮地得到想要的一切,我宁愿做个疯子”
我掌风推开唐敬贤,抓起白延卿的衣襟,逼问他:“白延卿,你拜不拜堂”
白延卿咬着牙,态度坚定地摇头。
我心头被锤狠狠砸了下,顿时与血碎和成泥泞,再是痛问:“白延卿,我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肯不肯抛却那些、莫顾其他,简简单单跟我在一起这个堂,今日,你拜是不拜”
“不拜”
他大声拒绝我,干脆而利落。
我蓦觉五内俱崩,颓然退了一步,颤抖不住点点头:“好,你好生骨气,不愿意拜堂是吧,那你就别后悔”我如影瞬移到唐敬贤面前,手掌搭在他的臂弯,他那件素衣也在顷刻变为一身新郎喜服。他低头看着自己突然之间的变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我将他拉至红烛之前。告诉他:“敬贤,你我成亲吧。”看到他眼中因我之言闪过一丝诧然惊恐,我不悦地歪歪头,盯着他,“怎么连你也要拒绝我”
他明显有些懵住了,神色里尽是不知所措的紧张,声音颤抖道:“阿照,这不是儿戏”
我点点头,问他:“我知道不是儿戏,你不是说,你心悦我你不是说,天涯浪子甘愿为我停留你不是说,对错已不在乎,只想让我开心你不是还说,没了我,你的世界就暗无天日”我对他说着这些话,这些他曾对我说过的情痴之言,视线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延卿在我言行话中愈发苍白的脸色。我讥讽地呵笑一声。将目光转回到唐敬贤眼中,故作伤心地问:“今日我要做你的妻子,你为何又是不肯,难道之前所说,也都是假的骗我的”
“不,不是只是”唐敬贤慌乱地摇摇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了,那双闪烁不清的目光始终往一边的白延卿身上瞥。
我挡在二人之间,双手护住他的脑袋,要他正眼直视我,告诉他:“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不要在乎别人的想法。你喜欢我,我也愿意嫁给你,这便够了,不是吗正好,这儿还有个道士在场,我们就让他做我们的证婚人吧从此以后,双宿双栖,不离不弃”说罢,我转头寻向白延卿,身后却空无一人。
这里被下了结界,即便他有再大的本事,他没有法力,斗不过我,也绝对逃不出去
果然,我看到他背影踉跄往门口离去,我弹指定住他的身体,手心掌风一拉,将他拽回,立在高堂之位,好言恭敬道:“白道长,你可不许走你必须睁大眼睛看清楚,今日起我便是唐敬贤的妻子”
他目光紧紧盯着我,生出熊熊怒意。
我冷笑一声,与唐敬贤站在一道,转身向天地第一拜。
唐敬贤本还有些犹豫。视线时不时扭落在站在上面的白延卿身上。
“敬贤”
我低低厉声唤了他一声,他身形一颤,咬着牙,闭住眼,向天地一拜
继而,我带着他面向里屋,也便是直面白延卿。
高堂,当初我与白延卿成亲的时候,他娘还没有接过来,也是这般空着椅子。
如今,我不知唐敬贤的父母是谁,也管不着是谁,一样这般空着椅子,弯腰第二拜。
唐敬贤还是犹豫,眉心也越皱越紧。他弯下第二拜之后,目光直直瞪着我。
我向他眯出一抹微笑,问:“敬贤,你怎么了我们还有一拜。就是夫妻了,今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你可要真心待我,千万不要让我伤心啊。”
唐敬贤咬着牙,突然扯下挂在胸前的喜花,面容阴沉:“阿照,我不能”
我望着他,从鼻子里低低嗤笑一记,匪夷所思。我没想到,唐敬贤还是否定了我。
他紧紧注视着我,清澈明亮的眼眸蒹上一层霉膜:“你要我真心待你,这没问题。可你问问自己,是否可以真心待我你憎恨那些男子三心二意,为那些受苦的女子打抱不平。可你看看现在的我和你,当下你对我是否公平”他话语停了一会儿,垂下头,声音也终于轻松下来。“阿照,我也想要一段真挚的感情,我我也想要与你成为夫妻,与你永永远远快乐在一起。可是,并不是以这种方式,我不想成为你报复白延卿的工具”
他的最后一句话,语气又逐然加重,如同厚冰之上的铁锥,猛地击了一下。
我也犹然一怔,问他:“所以如何这最后一拜,你是不愿意了”
他眼眸里冷光闪耀,寒气逼人:“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好好思考之后,认真回答我,一定”
我点头,答应他:“好,你问。”
他深吸一口气。寂静待了片刻之后,道:“阿照,你我成为夫妻之后,我一定不会辜负你,我会与你白头偕老,一声一声。不过,你会爱上我吗会待我如待他从前般那样吗哪怕只是一半。”
我从前是如何待白延卿的白天,在家中用心打理一切,为他准备喜欢的纸墨,喜欢的熏香,喜欢的各种一切。落日之时,在门口等着他从画铺回来,与我在一起说说街上的趣事。夜里,他偶尔会作画,也偶尔什么也不做,只是陪着我罢了。后来一切都变了,白府里多了讨厌的几个人,我我也就慢慢记不清自己每日都是在做些什么,只记得一直盼着盼着他能来我的院子坐一坐,仅此而已。可是这个,都成了我那时的奢望
我突然烦躁起来,那种日子我不想过了
我猛地摇摇头,失声大喊:“我做不到”
唐敬贤点点头,极是冷静地告诉我:“好,那我也告诉你,这最后一拜,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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