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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握在手中,乖觉地跟随着姐姐利索而坚定的步伐,继续向前行去。二人的身形很快便再度没入奔流往复的人群中。
而封无痕始终淡然微笑着,凝望着这对姐弟间表露无遗的脉脉温情和逐渐远去的模糊背影,却并无分毫挽留的意图,唯有唇角无声地掠过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仿如这段在寂寂红尘中、罕见的姐弟真情的唯一见证者。
天穹中,一轮明月空清,十一月的月华无声地垂照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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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十二 夜故人上
两月之后。修罗令大会召开的三日前。
月之十二。日暮时分,帝都皇城,世子府皓煊馆。
由于禁凌雪是以质子之身留在帝都,虽然此举昔年乃出自其父禁凌宏德本愿,然而毕竟是入质之身,他的去留牵涉到某些攸关社稷的政治利益,因此帝都不得不对其严加看管不光世子府皓煊馆内,驻守了从禁宫里调出的百余禁卫军轮流监守外,帝王虽下令禁凌世子平日可在帝都皇城与外郭城内自由出入,然而一旦世子出府,身后便将有禁军中的高手暗中沿路跟随,秘密监视这位入质世子的一切行动。
然而此刻,皓煊馆的庭院里,却显得格外清雅空旷。除了几个自北靖国跟随而来的侍从婢女外,就唯有禁凌姐弟二人,闲坐在小亭内每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能够得以避开那些暗中如影随形的眼睛。
此际,一只红尾白鸽缓缓停落在雕栏上,扑簌簌拍动了几下翅膀,一对漆黑的眼珠鼓鼓地盯着立在雕栏边的女子。
“姐姐,赤尾又飞回来了呢。”白衣世子脸上露出一抹宁静恬柔的笑意来,轻轻捧过那只鸽子,在掌心抚摸着它的头,喃喃道,“似乎每次看到它飞回来,姐姐都会很高兴呢。”
禁凌叶却没有回答弟弟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接过那只信鸽,取下它脚上用银丝绑着的那张小纸条,却迟迟未拆开。
“姐姐,你不看信吗”禁凌雪有些诧异,疑然转过头来。
禁凌叶却翠眉微颦,朝弟弟使去一个眼色,示意他轻声一些。她转头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随即压轻声道:“阿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在这里叫我姐姐万一被人听到了的话,我们都会有麻烦的。”
禁凌雪闻言不禁腆颜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认真点头应道:“嗯,是阿雪轻忽了,阿雪这次一定记住了,下次会留意的”
他顿了顿,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将目光移向旁处,眼底仍噙着依稀的微弱笑意,只是那双湛蓝色眸子里却闪烁着某种迷昧不清的光亮:“外面的人都说,姐姐是要嫁给当今天子的是不是,姐姐”
禁凌叶闻言目光微微一变,旋即转过身看着他白衣飘摇的背影,似乎未听见他的问语一般,径自转过了话题:“阿雪,你想回家吗”
“回家”禁凌雪有些迷惘地喃喃重复姐姐的问话。
便听禁凌叶轻轻叹了口气,蹙眉道:“想我北靖国,对澹台皇室一向忠心耿耿然而这次的平野之战,他们实在太过分了父王不过因为没有及时调派军队支援,竟导致你身陷险境、差些丧命阿雪”她蓦地转过身来,望着弟弟纯澈微蓝的眼眸,轻轻地问道,“阿雪,你是不是也对他很失望”
然而,禁凌雪却仍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眉目间神色清澄淡然如雪:“父王心里怎么想的,阿雪是不知道;但是,阿雪相信姐姐因为因为在这个世间上,阿雪最相信的人,就是姐姐”少年世子的声音虽轻,却每一字每一句,都透出某种异常坚定、不可动摇的执著。
身后的女子心中不禁微微动容,手臂顿时一颤
此际的少年世子并没有看见被禁凌叶默然握于掌中的一枚蓝宝石戒指,此刻正泛起了微漠的光泽,仿佛这枚戒指正在迫切地寻找能够释放它力量的主人。然而,禁凌叶却骤然将它紧紧握入掌心,戒上那种诡秘的幽蓝色光芒倏忽即逝。
那位黑衣的师长啊,他,是希望能够借助这枚神戒、召唤起阿雪被封印的那种力量吗那时候,那时候他固然不会再如今日这般愚钝,可是那时的阿雪,又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不敢做这个尝试。
禁凌叶背转过身去之时,已悄然敛尽了眼底的那阵犹豫之色。她缓缓展开掌中那张细薄的纸条只见雪白的云母笺上,密密写着一行古淡萧散、灵逸清奇的小楷:
“世事多繁杂,既不能顺心随行,何不如遇之则安”
没有落款,然而她心下似乎已然对这封信笺的主人了如明镜十年的书信往来,虽一直未见其真貌,然而公子储月的美名,世间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禁凌叶徐步走至亭下案边,握起一支蝇头小狼毫,拈笔斟酌了一刻后,终于缓缓提笔写道:“诸多烦忧,人皆有之。今回国之意已决,望君珍重。”
她顿住笔,默默思忖了片刻,遂又拾笔补上:“公子明镜之人,奈何画地为牢。福兮祸兮、岂有天意”
她用那根传信的银线小心地将云母笺卷成纸条、重新绑上鸽子的脚,遂凝视着它的眼睛,有些感叹地道:“赤尾啊赤尾,这十年来,真是辛苦你了。战事很快便又要兴起了吧你一路小心此次回去,就不要再出来了,以后好好留在你主人身边吧。”
语罢,她举起双手,看着那只红尾白鸽在自己掌心里一跃而起,扑腾着翅膀、向南方疾速掠去,渐渐模糊成暮色下一个小小的红点。
“阿雪,收拾行李,我们要回家了。”转身之际,她已收敛了方才停留在脸上的恍惚神情,看着身后的弟弟,低声吩咐道。
禁凌雪却依旧愣愣地看着她,眉目间闪烁着不解与困惑:“回家姐姐是指回北靖国吗可是可是我的身份,不是不能够随意出城的吗”
“傻孩子”听着他这番天真之言,禁凌叶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我们和皇室的盟约已经破坏了此时若不走,只恐将会招致杀身之祸。你不是还有封大哥给的令牌吗那个令牌护送我们出城,应当不成问题。”
怎知,禁凌雪听言却垂下了头,不敢看她,小声嘀咕道:“那个令牌,我我已经给汐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