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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隔了一代、一族、一类语言就不同互通的诗,想必这才是更近似‘道’的东西吧。”王崎叹息,却让所有人齐齐色变。
——有辱斯文!
“而且,不仅仅是这样啊。”王崎道:“所谓智慧,从何而来?所谓诗情,所谓画意,又是从何而来?诗为何能够由情而发?情又是什么?”
“你说这些,不觉得太空了一点吗?”幼帝摇了摇头,已经不怎么想听了。他道:“若是再不作诗,你便不用作了,欺君之罪。若是作不好,便是犯上了。”
王崎点了点头:“确实,铺垫有点长了。所以,最后一点,我就长话短说吧。”
兽机关再一次幻化光影。王崎缓缓叙述:“刚才的织机,本质上,是根据已有的灵犀,决定‘物’的排列顺序,构造一个新的结构——也就是‘布’的结构。而在我看来,万事万物,都莫过于此。”
“将这个更核心的结构提取出来,然后以‘字’为物,用已有的灵犀,操弄文字的顺序——这便是我的诗句了。”
王崎看了一眼天空的央元卫星。他感觉到了,侵蚀已经停止,现在,兽机关集群正在被转变为新的计算机。
前所未有的计算力。那可是以“星球表面”为单位的集成电路!
呼啸的灵力大潮之中,一道银色的涓涓细流从月面上抛射而出,射向央元。
而与此同时,文气无端出现。
是的,文气。所有文人都感觉到了某种“异变”。这分明是诗句出现的瞬间,但是他们却未能感受到应有的诗情,也没有感应到诗人的存在。
但文气就是出现了。
王崎松了口气。说真的,他刚才哔哔了那么长的时间,主要还是为了拖延。
毕竟,侵蚀月球这件事,他可一定不能落人口实。如果处理不好,那他下半辈子就只能猫在某个不知名的天宫法器研究算学了。所以,玩这么一手,那经过毓族的掌权者【至少是名义上的“掌权者”】,是有必要的。
不经过这一道,他就没法叉着腰说:“他们同意的,不关我的事!”
当然,幼帝如果没有直接同意,那他也有预案。但是,没有哪一种预案的结果比“毓族自己答应”更加圆满。
此时,毓族之中,不安的情绪已经掩盖不住了。
宙弘光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作诗。”王崎言简意赅。
第五十七章 诗云,当然只能是低配版
穷举,或者说暴力破解,从来都是“文艺”的大敌。
也正是因为工业艺术品日趋廉价,所以手工业日渐衰落。人再如何磨炼,都很难赶上机械所能具有的精度。而当极少数的天才靠着自己的天分拥有了超越机器的手艺时,他们的产量就注定高不了了。
所幸“市场经济”还讲究一个“供需关系”,所以“物以稀为贵”的理念还可以长期存在。
这就好比一把精密的锁,用尽心思,靠“手艺”打开,以及直接砸开,就完全不是一个感觉。前者可谓是“艺术”,而后者便是“有辱斯文”。
而“穷举”,便可谓是“手艺人”的噩梦了。在很早的时候,穷举就已经可以破解掉简单的零和博弈游戏。在二十一世纪初,“围棋”便难以说是一种“艺术”了。
而还有人相信,计算机终将攻下所有的艺术形式。
王崎还记得有一篇叫做《忧郁的大象》的短篇小说,便提出了另一个假设——音乐会被穷尽。
或者说,音符的排列会被穷尽。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太新鲜的观念。实际上,这已经是一种“明显”的现象了。古典乐的衰落、流行音乐的同质化,实际上都可以反映出一件事。
在一定范围内“人类所喜闻乐见的排列组合”已经被前人所写尽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越是近现代的音乐家,就越是要突破。传统的调性体系是弱化,旋律的扩展与淡化,功能和声体系被削弱,节奏节拍自由与复杂化,音响材料范围扩大化……
“微分音”这种连十二平均律都可以抛弃的概念,在古典时期,绝对是大逆不道的吧?
当然,音乐家们至少可以聊以自慰,音符的排列可以被穷尽,但无论如何,“演奏”是不会被穷尽的。
演奏者的情绪甚至是乐器的音色,都可以视作是对同一种“音符组合”的不同诠释。
实际上,王崎对于“客体论”为数不多的认识,也就是从这样的小说之中得来的。
既然“音乐”是可以被穷尽的,那么“文学”呢?
王崎曾在另一部小说之中,看过一样的概念。
这是不同于“文学终结论”的另一种魔咒——针对文学的死亡魔咒。
“这就是我的吟诗。”王崎如此说道:“我在创作啊。”
“胡扯!”农部太御尖叫:“怎么可以……这怎么能是诗!”
没有一丝情绪,没有一丝文人的光辉……
但是,这浩瀚的文气……
“确实,我也不知道我能够做什么诗。”王崎点头承认:“但我知道,数量足够就行了。”
毓帝瞪大眼睛:“数量足够?多少?”
“每秒钟起码也有几百首?”王崎不确定的说道:“毕竟,我也没有条件玩彻底的暴力穷举,总归是要讲一点技巧的。”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道:“我说话的这会功夫,就应该有几万首诗新出来了吧?”
若是暴力穷举,光是穷尽一种最简单的格律,那便是需要二十七万的几十次幂。
至少也是十的数百次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