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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入值军机处,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看皇上脸上似笑非笑,却透露出一些很不以为然的神情,文祥和阎敬铭两个大约能够猜到其中缘由。文祥想了想,说道,“奴才想,倭仁经皇上多年训教,早已经不是当年那般鲁莽之辈,若是能够入值军机,经皇上耳提面命,定能有增倭某教益,使该员不论学识抑或品端,均更进一步。”
文祥这样言辞甚过的为倭仁说话,皇帝也不好一时冷颜推拒,“朕再想想吧,嗯,再想想。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退下去,皇帝立刻命人把翁同龢招了进来,翁同龢一双眼睛哭得桃儿也似,到了御前兀自抽噎不止,皇帝照例慰婉几句,也知道他一定会上折子丁忧守制,干脆就抢在前面了,“你回乡之后,认真读书,于民情有所知者,不妨继续给朕上折子,还有,在家乡保重你的身体,朕还等着你回来呢。”
“是皇上垂爱微臣,臣感佩莫名,臣乡居岁月,亦当在府中日夜焚香祝祷上天,保佑我皇上龙体安康,万事顺遂。”
“就盼着如你所言吧。”皇帝叹息一声,心中又觉得不舍,又为翁心存之死难过,声调有点颤抖着说道,“朕为翁师傅所做的,不过略尽哀荣。你回京之后,代朕在灵前恸哭一场,寄托哀思。”,
“是。臣臣代先父,叩谢皇上”
辞别皇帝,出城北上,当天的晚上,翁同龢赶回北京,还不及进到水獭胡同,就看见街边摆满的幛子挽联,白衣如雪,铺天盖地,翁同龢心中一酸,落下泪来,从马上跳下来,快步入内,有识得他的,“四少爷回来了,四少爷回来了”
门内有翁同书听见声音,几步冲了出来。他本来任职福建藩司,后来因为老父有病,身边不能无人照理,皇帝特意降旨,将他从福建任上调回京中,赏了个翰林院侍讲学士的名头,但不必入值,只留在府中,照顾翁心存。兄弟相见,双目流泪,“老四,你回来了爹没能见到你,他老人家一再念叨你的名字啊”
“爹他老人家是几时过身的”
不等翁同书解说,旁边有人说话,“大少爷,四少爷回来了,先不必提这些,还是请少爷到灵前给老爷行礼吧。”
“哦,是的,是的。”翁同书没口子的答应着,拉着弟弟的手,举步进到灵堂,翁同龢望着堂上的灵位,袅袅而起的素香,呆若木鸡一般任由下人帮助自己脱下衣服,换上孝服,跪倒磕头,喉咙间大放悲声
哭了多时,府中请来的提调着人将他扶起来,搀到后堂休息,今天是第二天的时候,昨天丧榜贴出,已经知会到京中门下、同乡旧好,而今天,即将有大批吊客登门,这都是要两位少爷负责支应的。特别是宫中已经派人来传过旨意,等一会儿大阿哥载澧要来,代天行礼,以进哀思。
翁同龢擦擦眼泪,向府中请来的提调拱拱手,“家父之丧,全仗老兄从中帮衬,孝子这里谢过了。”
“不敢,不敢。翁大人有功于朝廷,小的能够为他老人家尽这最后一点心,也是小人的荣幸。若是有照料不周,请两位大人莫怪。”
“不敢,不敢。家严西去,为人子者五内俱焚,往来应请之事,全仗老兄了。”
彼此客气了几句,听这个行赵的提调说,按照规矩,装殓入棺,在京中停灵三天,然后起运江苏,到常熟翁氏祖坟下葬翁心存的一生之事,就此完结。但在这之前,千种礼仪,万般忙碌,都是可以把人活活折腾死的,特别是这一次到翁府来吊唁的丧客,没有一个是没有来头的,特别是听人说,连留京的恭亲王和大阿哥也要来,更加让赵提调加上三分小心。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的巳时,水獭胡同外面先有御前侍卫、内务府前来静街,随即是八匹高大雪白的顶马压道,最后跟着一辆蓝呢子后挡车到了翁府门前,是奕陪着载澧到了。
翁氏兄弟请安行礼之后,叔侄两个灵前进香,载澧十三四岁的年纪,兀自不大懂事,眼睛胡乱扫视,这种灵前祭拜的差事他还是第一次做,不觉悲痛,反大感有趣,好在此行之前,得瑾贵妃教训过,凡事听六叔指点,自己不可乱言乱动,才没有闹出什么笑话来。
奕走到香案前,打开开缘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银数,最上面的一份是来自宫中,是御赐的奠银三千两;他拿起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底下缀上一句:奠银两千两。
灵前行完了礼,翁氏兄弟两个把王爷和大阿哥迎进一旁的礼堂中陪坐说话,先到的倭仁、周祖培、陈孚恩、宝鋆等人也都在坐,彼此推让一番,终于还是让倭仁坐了首位,又传人奉上茶水,落座说话,“铭公一生,正色立朝,胸怀坦荡,不愧君子二字。如今一朝崩殂,不但是我等这些当年为翁师傅训教的,就是皇上”奕说,“在京中看到行在发来的邸抄,皇上已经降旨,缀朝三日,以尽哀荣。”
“是。”这件事是翁同龢离开热河之后的事情,回京之后忙于乃父的丧事,无暇他顾,听奕提起才知道,“皇上推恩如此,真令臣等常有感怀之念,想来家父身在九泉,亦当含笑。”
“是了,老人家的身后事,可已经做过安排了”
“承王爷动问,都已经准备停当了。只等先父灵柩回归故里,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那,路上 如何运送文端公的灵柩呢”
“这件事,”翁同龢说道,“我刚才和家兄商议过,以从运河走为第一选择。既省时又省力,而且,免去这样那样的迎请之事。”
旁人在说着话,载澧眨着眼睛,半懂不懂的听着,他于这样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还是觉得在府中和小太监一起斗蛐蛐来得有意思,听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拉一拉奕的衣袖,“六叔,我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