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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赵虎臣加快了脚步,蹲到树荫下,这瘦弱的身子,那张虽然脏兮兮但却掩不住一股子盎然充沛灵气的孩子,不是胭脂是谁
“叔叔。”胭脂一见赵虎臣,露出了一个灿烂到近乎圣洁的笑容,轻轻呼唤一声,那双脏兮兮的小手也伸了出来。
赵虎臣抱住了胭脂瘦小的身子,半跪在地面,瞧着怀里几月不见却已经几乎让他忍不住出来的孩子。
身上的衣服肮脏而且破了几处口子,原本精致粉嫩的脸蛋上也都是污渍,原本虽然清瘦但还算匀称的身体此时竟然瘦骨如柴,抱在了怀里轻若无物,唯一不变的是她身上的灵气依然如同一块未曾出世的灵玉一般令人心旷神怡,那双干净到了令赵虎臣这种畜牲不敢多看一眼的眸子纯澈如佛陀。
“你爸爸呢”赵虎臣把胭脂抱在怀里,忍着心头的震惊问。
“死了。”胭脂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黯淡了下来,轻轻地说,“爸爸死了,他让我来找叔叔,他说或许叔叔会照顾我的,爸爸说能找到了叔叔就是命,找不到也是命。爸爸说不希望看到我这么早去找他,爸爸说求求叔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照顾胭脂,爸爸说如果叔叔问起来了,就说爸爸是命里头注定有一劫要死的,他让胭脂也不要和人和命计较得失。”
胭脂那双璀璨的眸子挂满了星点,年纪虽小但她也懂得什么叫做死,她知道那就意味着爸爸永远都不可能再抱着自己了,永远也不可能再带自己去玩了,就算是吃药的时候,爸爸也不会在旁边用糖安慰自己哄自己了,尚且幼小的她却知道人迟早都有一死的,但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这么早就要死。
死了陈太极死了赵虎臣还未来得及惊愕,身后的漠河便一脸不敢置信,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了一丝血色。
一字一句印刻在赵虎臣心头,来不及揪心,赵虎臣就感觉一阵酸涩,瞧见了眼前受尽了折磨和苦楚的胭脂,咽下唾沫也咽下了喉咙间的酸涩,轻声问:“胭脂来明珠多久了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半个月了,总是有好心的叔叔阿姨给胭脂东西吃。胭脂不知道去哪里找叔叔,白天就在路上走,但人很多,总是也找不到叔叔在哪里,胭脂也找不到以前的家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冷,有时候也会好饿,胭脂好想爸爸。”胭脂指了指树荫旁边一个白色的快餐盒,依稀能够看见快餐盒里面没有吃完的剩饭,赵虎臣不忍心再看一眼,抱紧了胭脂,低声问:“胭脂苦不苦怪不怪叔叔现在才找到胭脂”
“不苦,爸爸说了,不要和命运计较得失,就算是苦也不苦。胭脂不怪叔叔。”胭脂那张小脸上挂满了泪痕,当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耍赖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命运残酷地剥夺了生命中唯一的依靠,乃至于陈太极临死都只能把胭脂托付给远在天边的赵虎臣,胭脂孤身一人是怎么来明珠的,赵虎臣没问,是不忍心问,这些靠着别人的施舍和乞讨过下来的日子吃了怎么样的苦,赵虎臣也没问,他怕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忍不住在女孩面前哭出来。
从小到大,吃再多的苦,受了再多的罪,赵虎臣也没抱怨过什么,只是不知道为啥,面对此时一脸泪痕不懂得诉苦也不懂得抱怨只是想要找爸爸的胭脂赵虎臣会有一种狠狠大骂老天的冲动。
造了再多的孽,往大人身上报应就是,为什么要让孩子遭这份罪
“叔叔,你要不要胭脂”胭脂缩在赵虎臣的怀里,仰起小脸,满是惶恐。
“要,要”赵虎臣点点头,颤声道。
胭脂眼角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叔叔,胭脂已经想好了,要是叔叔不要胭脂,胭脂就去找爸爸。”
“叔叔不会再让胭脂吃苦了。”赵虎臣擦去胭脂眼角的泪痕,咬牙道。
“叔叔,今天几号”胭脂问。
“三月十八。”
“叔叔,能给胭脂买一个蛋糕吗爸爸说今天是胭脂的生日,如果找到了叔叔,希望叔叔能在胭脂生日的时候买一个蛋糕给胭脂吃,胭脂好想吃蛋糕,告诉爸爸,胭脂找到叔叔了,再也不会吃苦了。”胭脂大哭道。
漠河转过身去,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
“好,好”赵虎臣深吸一口气,声线颤抖。
“叔叔,不哭。”胭脂稚嫩的手指擦拭着赵虎臣湿润的眼角,哭道,“爸爸治好了胭脂的双腿,胭脂能走路了,胭脂要代替爸爸走在路上,帮爸爸看没有看完的世界。”
第162章 陈太极死了
陈太极死了,死得猝不及防让赵虎臣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地死了,天灾也好也罢,强大如陈太极那种在赵虎臣眼里近乎非人类的存在也无法抵抗命运。
对于赵虎臣而言,陈太极的死就是少了一个能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声说一些人前人后总是只能放在心底的掏心掏肺的倾诉对象,他和陈太极的交情时间并不长,甚至于加起来见的面也不算很多,但他却比太多的人都懂这个看似落魄的男人背负着寻常人难以想象的荣光,很奇怪的是陈太极对赵虎臣说过的话赵虎臣从来都没有主动去怀疑过,一个其实养活自己女儿都貌似很艰难的男人却拥有曾经令无数人仰望的财富和地位,这说出去恐怕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但赵虎臣信了,而且信得很彻底。
在赵虎臣看来,陈太极就属于那种能够真正地被称之为高人的人,这个拥有过财富用有过地位用有过权力最终却还是被命运糟蹋得面目全非的男人有着在赵虎臣看来和师父赵泰斗差不多丰富的内涵与底蕴但两个根基相同的男人却走上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结果。如今人已逝过往的是是非非因因果果也都烟消云散,这座繁忙的城市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调在历史的洪流中不急不缓地前进,没有人会知道这座城市少了一个男人,一个喜欢坐在台阶上看着夕阳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世界的男人。
对于漠河而言,陈太极的死就是一件没有办法接受但必须接受的事情,在陈太极离开明珠之前跟他在天台上所说的那番话竟然成为了这位在自己和姐姐最窘迫最困顿的时候救了姐弟俩命的男人留在他生命中最后的绝唱,说不上惊艳不惊艳,但真的很刻骨铭心,漠河的念头里面甚至都没有出现过万一哪一天师父不在了怎么办的念头,那对于他来说就是和世界末日一样荒诞而可笑的事情,但现在它真实地发生了,漠河却绝对一点都不荒诞,一点都不可笑,相反,他想哭。
虽然那个在自己半大的时候就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男人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哪怕片刻的温情,甚至于在过去之前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里他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他的徒弟,见面最短的时间间隔也是一个月,有时候甚至更长两三个月才能够见到一面,但这个脸上从来没有太多丰富的表情就算是除去平静之外还会露出些许的情绪波动也大多是因为能够喝到一口好酒时表现的酣畅淋漓。
师父以前不让他喝酒,他到现在,将来永远都不会去碰酒,虽然不懂得为什么不让自己喝酒的师父自己会那么喜欢酒,但漠河清楚,师父总归是为自己好的。
在漠河用年做单位一双手十根手指数个两轮就能够点清楚的岁月中,他不太懂得以前师父经常挂在嘴边的得舍是什么意思,他第一次问师父的时候得到的回答是得到不算什么本事,最难的是舍,一百个人里面有九十个能够在和命运的交换中得到一些东西,但这九十个人里面有八十九个是舍不得放下的,这叫做执念。
漠河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有办法理解想象中的那些言语间舍去了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