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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生性格懦弱,他与阿南面对面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直视阿南。阿南的阴鹜的眼神,会让伏生发抖
然而,今天晚上,伏生的双眼,勇敢地迎向了阿南阴鹜的眼睛
“你竟敢假冒大酋长”阿南怒道。从伏生身上脱下的,是梅里溪的红袍
“他没有冒充,他就是大酋长”丹采冷冷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白绢,面向高台下的人们,高声说道:“大酋长有令,伏生接任大酋长阿南穷凶恶极,勾结日本人,害我大祭司阿巴尼,是我邹族族人之公敌。即日起,废阿南为俗人,驱逐出阿里山,永远不得踏入阿里山。凡我邹族族人,应谨遵伏生大酋长之命,驱逐日本人,与章军结盟,守卫我阿里山家园”
“胡说梅里溪哪里敢发出这样的命令这是假的”阿南大叫:“阿巴尼是伏生杀的来人,把杀害阿巴尼的凶手伏生抓起来,砍头”
高台下的团丁们一拥而上,刀枪并举,把伏生和丹采围了起来。
“谁敢动手”丹采拔出手枪,挺身护持在伏生身边。女兵们也冲上高台,与团丁对峙起来。
“丹采,我劝你还是放下武器为好”河野龙桥一声冷笑:“你看看下面”
高台下,团丁们把几十个孩童,押到篝火边,枪口指着这些孩童的脑袋。母亲们的见自己的孩子被抓,奋不顾身冲出人群要去营救,一阵枪响,冲在前面的两位母亲倒在了血泊中。高台下的人群中,顿时一片哭喊声
“我数三下,如果你不放下武器,我就命令团丁,把这些小孩扔进火堆”河野龙桥发出一阵狞笑。
丹采咬牙说道:“你要怎样”
阿南说道:“丹采勇士,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亲自动手,杀了伏生。我马上放了那些小孩”
“阿南你是个畜生”丹采怒目而视:“你在粟祭大典上杀了卡那富人的母亲,还要杀你的亲弟弟你会下地狱的”
阿南哈哈大笑:“地狱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小孩会进火堆”
伏生缓缓说道:“那好,就让我进火堆吧阿南,请记住你的诺言,我死后,放过卡那富人的孩子”
伏生说着,走下了高台,面向火堆,昂首前行。
高台下,哭声一片。
“伏生,你不能死”丹采叫道。
伏生微微一笑:“大酋长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我为什么就不能用自己的命,换了那些孩子的命”
梅里溪回到卧室里,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红衣红裙子。
她的绰号是一枝梅,就是因为,她喜欢穿红衣红裙子,就像冬天的红梅,傲雪盛开。
红衣红裙最能衬托她的美,她的白
梅里溪最后照了一遍镜子,镜子里的形象,让她很满意。
应该说,今天晚上,是她一辈子最美的时刻美的让她自己都觉得害羞。
不过,她马上就要和这美丽告别了
她拿起了身边的白袍,穿在了身上,戴上了一定斗笠,斗笠上插着男人们才佩戴的雉羽,然后,把镜子按倒在桌面上,走出了她的绣楼。
绣楼下,一顶蓝布小轿,轿子旁边,站着两名男性轿夫。
梅里溪冲着轿夫轻声说道:“辛苦你们了”
两名轿夫跪在梅里溪面前:“能和大酋长同生共死,是我们的荣幸,请大酋长上轿”
梅里溪点点头,拉低了斗笠前沿,坐进了蓝布小轿。
日本人人杀了周宪章,嫁祸白鹿寨章军很可能对白鹿寨实行报复,卡那富人唯一的依靠,似乎只有日本人和他们的傀儡阿南。
然而,面对河野龙桥的胁迫,梅里溪愈发认识了日本人的凶残,白鹿寨绝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如果她让阿南当上了大酋长,那就是对族人的出卖
大酋长的位置,决不能落到阿南手里
大酋长府坐落在白鹿寨正中央。大酋长府到谷场,只有一里地,行进线路倒是有好几条,可是,梅里溪知道,不论是哪一条线路,都不可能瞒得过阿南,这个浪荡子,对白鹿寨的底细一清二楚。
今天晚上,阿南一定不会放过伏生即便是他当上了大酋长,也不会让伏生活到明天早上。心狠手黑的阿南,要斩草除根
阿南的人已经包围了大酋长府,只要伏生一出府,就会人头落地
可是,如果伏生不能出现在粟祭大典上,阿南必然会登上大酋长之位。
于是,梅里溪决定,用自己的命,换伏生的命
她让伏生穿上她的红袍,坐上自己的大轿,先行一步出了大酋长府。同时,让丹丹采拿着她手书的、让伏生接任大酋长之位的符命,跟着伏生,前往谷场。
等到伏生出了大酋长府,梅里溪这才换上了伏生的白袍,坐上了伏生的小轿
阿南阴险狡诈,但他永远也不会想到,梅里溪会用自己的命,交换伏生的命因为,他不懂道义,永远不能理解梅里溪的义举
两个轿夫抬起蓝布小轿,出了府门。
大街上,空无一人,白鹿寨的男女老幼,全都去了谷场,等到粟祭大典的开始。
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轿夫们沉重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回响。
梅里溪轻轻掀开轿帘一角。朦胧的月光洒在街面上,如同梦境一般。
人生大约就是一场梦境,死亡或许就是大梦醒来。
梅里溪心头突然一怔,刚才在大酋长府上轿的时候,她一心赴死,完全没有注意到,轿夫说话的口音不对
那不是卡那富人的口音那个声音很熟悉,好像不久之前,她听到过
梅里溪心头一热,她想起来了,今天白天,从葫芦口到白鹿寨,这个声音一直陪伴着她
那是一个听似文弱却又绵里藏针的声音发出那个声音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还活着”梅里溪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但是,她完全不敢相信。
那个男人竟然在给她抬轿子
“站住”前面的街巷中,响起一声断喝。
蓝布小轿停在了街道中央。
八个黑衣人从街道两旁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四面包围了小轿。
一个黑衣人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喝道:“轿夫的,走开”
那是一个日本武士,手里握着一把长刀。
轿夫却是一动不动,毫不畏惧地盯着那黑影。
八个黑衣人全部拔出了刀,每一把刀,都是日本武士刀,当然,他们不全是日本人,有四个是卡那富人的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