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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疏桐又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的惊讶。世人叫他优渥公子,她却觉得他更应该被叫做冰山公子,白衣冷颜,让人望而生畏。
“展延兄”王墨起身拱手施礼。
疏桐也站起身来,和王墨一般拱手向他施礼。
石拓疏淡的眉目扫过王墨和疏桐,环顾四周一圈后,冷冷道:“子夜一早说是替舒公子指点琴技,为何坊间却是传说我要与舒公子斗琴”
“坊间之语,展延兄何须当真”王墨面色不改道:“不过是见我新近高价收买了古琴焦尾,大家误会这是要和展延兄的绝响一较高下罢了。”
此话一出,朱逢秋的脸色顿时剧变。这玩笑不是开大了么他不但以赌琴为由售出了高价的登岛船票和宴席围观票,他还暗里做庄,组织登岛的贵客们押了巨额银票赌谁输谁赢啊
想一想此刻竹帘后正静静等候斗琴的贵客们,朱逢秋忍不住抬袖拭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忙乎了两个月,王墨可不要害他的投资都打了水漂啊。
朱逢秋将焦急探询的目光投向王墨,王墨却浑然不觉,脸上依然保持着笃定自如的微笑。
石拓的目光落在了疏桐身前的“焦尾”之上。他注目片刻后,在琴前屈身蹲下,修长如玉的指节轻轻抚过琴身上的流水纹,最后印在琴尾的那道焦痕上,久久流连。
“展延兄帮忙看看,这琴可是传说中的那张”王墨亦蹲下身来问道。
“子夜从桓秀手中买下这张琴,还用怀疑真假”石拓斜睨一眼,嘲讽道。
王墨以自嘲的口吻道:“展延兄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我不太懂琴,这笔银子又花得大了些,加之我父亲买赝品上当的次数多了,他首先心里就不踏实。”
石拓却不再接话,他的手指在琴身往还游弋一番后,便在琴前的锦垫上屈身坐下。
“展延兄可要试试琴音”王墨倾声问道。
石拓头也不抬道:“让人送手盂过来。”
一听这话,朱逢秋的脸上顿露喜色,他当即转身朝立在台下的一行翠衣女子打了手势。
很快,便有两名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女端着手盂和白丝绢莲步上前。一名少女跪在石拓面前,将手中荷叶银边的手盂递上,待石拓在盂中净手后,另一名少女又跪地奉上白丝绢供他擦手。
服侍石拓净手后,两名少女便躬身离去。
第六十一章 再见绝响
更新时间201439 18:21:52字数:2064
见石拓要抚琴,王墨俯首对朱逢秋耳语几句后,朱逢秋便连连点头退下台去。王墨又示意疏桐和他一起在锦垫上坐下。
石拓的手指落上琴弦,一串滚音便自弦上滑过。四周竹楼内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客人,一听得这道琴音,顿时变得清风雅静。
拂过这道琴音后,石拓停手摇头道:“焦尾的音色胜在明净和悦,这弦没调对。”
哪里料到石拓会用“焦尾”来演奏,这音色本就是为自己演奏广陵止息准备的。疏桐一时紧张的看向王墨,王墨却朝她微动嘴唇,做出“无妨”两字的唇形。
疏桐便放松下来,静静看着石拓拧动琴轸,一弦一弦的将阮瞻特意降下的音调调回了“焦尾”本来的音色。
调完琴弦,石拓收手回膝,平息闭目。
平台四周密密悬挂的白蜡风灯投射出柔和明净的光芒,将石拓那张精致的容颜勾勒得越发深刻。一阵微风拂过,掀动琴旁熏炉上的烟柱,丝缕飘散的薄烟在石拓身旁徐徐往复。
目睹此般情景,疏桐感觉到了一种时光静止的错觉。
却在此时,石拓修洁的手指飞上了琴弦。
“叮咚”
琴音滚落,宛如静寂山谷中春日解冻的第一滴泉水,明净而空远。
“叮咚”
“叮咚”
“叮咚”
琴音往复,越来越频密的弦音,宛如泉水叮叮咚咚滴落成韵,溪流解冻,山林复苏。
疏桐抬眸看向石拓,却见他依然眼帘闭合,宛如在睡梦中抚琴一般,并不看弦,随兴而行。他的指尖在琴弦上腾跃,一股股山泉便在耳畔流泻汇集。微凉的夜风也似被沾染上了潮润的湿意,让人肺腑清明。
琴音渐渐淡去,丝弦在石拓的指尖微微颤动,揉弦、拂扫,细柔轻敏的琴音泛泛而出,如同溪流上渐渐弥漫起的水雾,越过香草、漫过林木,浸润着整个山林
这一刹那,疏桐才明白过来,石拓弹奏的竟是阮瞻当日推荐她学习的幽兰
同样的曲子,不同的人演奏,散发的听域张力竟是如此不同
也幸亏自己当时没有选择这一首曲子,否则便是再练一年,也未必能达到石拓这般净纯无垢的境界。
在疏桐神思游走中,石拓的琴音已由春日转入夏夜,清风月色中,虫鸣草茎,切切嘈嘈。疏桐在专注留意石拓手指逗唤琴弦的姿势时,忽然发现眼前飞过一道莹光,待她视线追踪而去,便惊讶发现露天的平台之上,一群萤火虫正盘桓于空,振翅和鸣
斯情斯景,如此震撼,让疏桐心生感慨:难怪阮瞻常言抚琴最讲究情境和意境交融。嵇康弹奏广陵止息,总要选择月夜山岗,追求的就是那种音入山林天地回响的意境。此刻石拓选择演奏幽兰,想必也是他登岛感受四周环境后才作下的选择。而在夏夜的江中孤岛上,自己只能演奏唯一练习过的广陵止息,这在情景上已经输给了石拓。
在疏桐兀自评判得失时,石拓已然奏完最后一个音符,悠然收手回膝。
好一阵静默之后,平台四周的楼阁中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石拓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眉峰微微皱起,似被人从梦中惊醒一般面露不悦。
王墨却无视他的不悦,击掌赞道:“今日亲耳聆听展延兄的仙音,真是感动莫名。这张古琴,也只有在展延兄手中才不枉了它的旷世之名”
“奏琴之乐,不在于听取赞誉,而是心旷神怡,自得其乐。”石拓摇手制止了王墨的吹拍之词,起身离开“焦尾”,转而对一旁的疏桐道:“此时音色已校正到原来的十之八九了,请舒公子演奏一曲。”
疏桐转眸望向王墨,见王墨依然微笑颔首,她便起身到琴前坐下。
台下的翠衣少女又赶忙躬身端着换过的手盂和绢帕,递呈给疏桐净手。
在疏桐用绢帕擦手,石拓躬身在一旁的锦垫上落座时,王墨俯身将袖中的一枚环形香饼丢进了熏炉之中,原本白雾一般的烟柱中顿时泛过一丝淡淡的熏黄色。
净手完毕,疏桐深吸一口气,略略平息了一下紧张的心绪后,缓缓飞指上弦。
“铛铛铛”
恢复了“焦尾”本色的琴弦,让疏桐在散起的第一步就明显失了曲子原来的音韵。她强撑着耳膜的不适感,将指头靠近了低音部后,继续落指走音。
“呲”一只手突然袭上琴弦,强压琴板,将疏桐的演奏生生阻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