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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怎么可能呢他若是死了,她活着也是受罪,跟饮毒身亡又有什么分别
天色渐暗,客房中没有点蜡烛,室内阴晦无光,云檀心乱如麻,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半合着秀目,将一头潮湿未干的乌发凌乱地铺散在枕头上。变生不测的命运杀得她措手不及,女子只觉前路宛如黑漆,而她已行至微末之途,一星半点的希望都看不见。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上颢知道这件事,他已经为她付出了很多,她不能让他为救自己的性命而再次作出牺牲,至于三个月后,她是死是活,全凭天意,她一无所求。
心意已决,云檀不再胡思乱想,她闭上眼睛,摒除杂念,打算好好睡上一觉,次日拂晓便出发赶往北关,如果她真的只有三个月可活,她希望最后能死在上颢身边,而不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命归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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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老将军
北关的大雪就像璇玑海上的细雨一样连绵不绝,雪白的大地在蔚蓝的天空下舒展蔓延,积雪半融成水,泛出一闪一烁的圣光,若有心拨开这层洁白无瑕的地毡,深埋其中的尸骨便会暴露无遗,谁能想像得到这片圣洁的雪地,其实是一座天然的坟场呢
五天前,雩之国守军在新将的带领下进行了大规模反击,雪国大军仓皇后撤五十里,此举惊动了高居莲花帐的侯老将军。
今日,年逾六十的老将亲自披挂上阵,欲图重振昔日长盛不衰的雄风。
侯天傲叱咤疆场半生,平息了雪国内部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乱,因而赫赫威名远播在外。十年前,由于国中安泰,他渐渐远离了战场,而这一回,为了满足国君扩张领土的野心,侯老将军主动请缨,重操旧业。
半个月前,侯老将军的三子中了敌军诱杀之计,活活被擒,平苍王曾以该子为条件要求侯天傲退兵,可惜这傲骨嶙峋的老将军竟是宁可丧失一子,也绝不愿为父子亲情而妨害国事,他照旧驱兵大进,屡屡进犯雩之国边界,状势竟比以往更甚。
为人俘获的小将军显然是继承了父亲宁折不弯的性子,重刑三日,不发一言,第三日晚,趁着看守打盹之际,咬舌自尽,等到人们发现时,他已满嘴鲜血,浑身冰凉。
今日,雪原上飞霜弥天,密集的征云宛如横浮高空的铁马金戈,万把刚刀,千枝标枪,恰似龙首冲天,豹尾向日。
黑压压的两军如同两只蹲伏对峙的老虎,杀气腾腾,蓄势待发,战鼓声滚滚响起,浩荡人马相互逼近,宛如两股奔流的浪潮,一旦相遇便融合在一起你撕我咬,搏命扑杀。
平原上的队伍已经战开,侯老将军屹立在战车之上,由一队护卫包围着时不时地下达指令。
这位老将军的仪态威严昂扬,凛凛大红披风和烁烁金色盔甲在雪地中醒目异常,他的天庭饱满而宽广,须发斑白,鼻梁端正,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着清明坚定的光芒。
此时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雪原上的战况,只见双方你来我往,冲锋如猛虎下山,人撞人,马撞马,军士伤残,战袍挂红;刀剑入腹,脏器横流;金鼓擂动不止,将士追南逐北,伤者哀哀叫,转眼喋血尸横;胜者左冲右突,刀连血丝,枪挑头颅,杀人如饿狼闯群羊。
侯天傲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他纵览全局,隔着斜飞的鹅毛大雪隐隐约约看见了对方将领。
那人的银盔如冰霜雪练,正立在雪丘上勒马观望,他跟侯老将军一样,身边有一干卫兵簇拥着。
侯天傲认为他至多三十岁的年纪,由于脸上有刀疤,乍一看貌不出众,但策马的姿态,发号施令时的表情和动作,皆蕴含着一股难以言传的气度,他几乎能肯定他出身簪缨世家,且有成就大业的实力。
听说,正是这名军官的到来才令雩之国守军士气大振,侯天傲认为自己有必要记住这位对手的面目,于是他带着试探的目的,忽然一扬手,战车立即冲入阵中,左右骑兵紧随而去。
这辆战车曾有过精良的改造,车座四周有突起的铁齿,可伸可缩,当战车在阵中冲突时,伸长的铁齿可以撂倒周围奔驰的战马,掌车者在侯天傲的命令下挥起鞭子,驾车在军中左冲右突起来,数名牙将一路护行。
此时,上颢身侧杀出两名骁将,他们策马从高地上俯冲下来,手中各持一柄大砍刀,径取侯天傲,老将军冷笑一声,他颇具匹夫之勇,毫不犹豫地驱车向前,手握联珠双铁鞭,一遇上敌手挥鞭就打。
两名骁将抡刀接战,侯将军显然是老当益壮,身强力勇,他去势凶暴,宛如雨骤风驰,沉重的铁鞭落下来,将一人狠狠打落马下,另一人急于相救,稍一闪失便被硬鞭击中头部,顿时脑浆迸出,横死当场。
眼看着对方渐渐逼近自己的位置,上颢抬起手来一招,手即刻拈弓搭箭。
箭弩齐刷刷地飞射,侯天傲身边的四位牙将应声而倒,老将军勃然大怒,他挺身向前,大吼道,“你是戏班子里的将军吧有本事就下来打啊站在高处算什么下来老夫让你尝尝厉害”
雪丘上的军官此时占据了高地,侯天傲的这番话意在挑衅,好激怒他放弃有利的地形。
可惜对方看穿了明白他的意图,军人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忽然将右手举到唇边,打了一声响亮的唿哨。
哨音刚落,战场两侧的高地上便传来滚雷一般的马蹄声,两支彪军横空而出,从山坡上怒吼着冲了下来,直奔敌军两翼,宛如两柄利剑,插入对方阵营。
他们冲开队伍,砍倒旍旗,雪国军队被左右夹攻,他们先是陷入了一阵混乱,将士们胡乱冲突,自相践踏,听见敌军的喊杀声纷纷惊慌胆怯,手中刀枪乱刺。
侯老将军见多识广,在满场乱军中依旧头脑镇定,随着他一声令下,镇守两翼的步兵,手持铁盾迅速排列成行,铸成一道金光闪闪的铁墙,手紧随其后,支支长箭自盾牌间的缝隙中直射出去,嗖嗖如雨。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步兵的盾墙受不住骑兵的冲击,面对两拨汹涌而来的黑色浪潮很快便溃退起来,零零星星的骑兵突破了防线,骏马奔跑的冲力大不可量,身怀巨力的战士能飞起一矛刺穿铁盾,将持盾的士兵活生生震飞一丈远。
风雪越来越大,两方也死伤愈来愈多,鹅毛大雪迷糊了视线,倒在地上的将士究竟是敌方还是我方,竟是一时难辨。
雪虐风饕,奔马狂烈,天色越来越暗,此刻明明该是日头高照的午后,却暗得像黑夜降临,一场风暴眼看着就要到来,两军阵营内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酣战的将士听到了撤退的命令纷纷收起刀戟,御马往回疾奔。
双方的撤退都井然有序,身强体壮的步兵冲到最前方,手持盾牌,一字儿排开,拉成一道坚固的防线,手紧随其后,张弓搭箭,掩护骑兵与伤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