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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疏影本以为陆初寒面对打扫大殿这种杂事一定极为窘迫,岂料当她驻足藏书阁门外时,却见陆初寒动作从容,一袭白色道袍与平时一般飘逸出尘。
他的手里握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手上虽然沾染了一些灰尘,可光洁的脸上却是带着微笑,一张俊脸如同剥了壳的鸡蛋,比往常还要清新透亮。
晋疏影煞是诧异陆初寒为何打杂也能如此惬意,目光向内延伸,却望见一袭熟悉的嫣红色纱裙。
这山中很少有人穿如此艳丽的衣物,如此鲜明张扬的色彩历来都是配在徐盈盈身上,她虽然性子好转了许多,行事不再猖狂,可她随心所欲的本心却是一点儿也没变。
她不会因为红色耀眼而不敢穿上红色长裙,她喜欢什么,也不愿意隐藏在心里。
譬如她听说元一道长罚驰云殿弟子打扫藏书阁,便立刻从翠竹岭中逃到藏书阁中帮着陆初寒一起打扫。
她爱慕陆初寒这件事情,似乎从来不想隐瞒,尤其是得知晋疏影与陆初寒并非名正言顺的夫妻时,便更加坚定了她的本心。
晋疏影的心中似乎有风吹过,她的脚上犹如被锁链栓住,叫她一步也挪不动。
从前的晋疏影若是目睹这一幕,必定会杀气腾腾的挡在陆初寒身前,把明显想要横刀夺爱的徐盈盈撵出登天阁。
她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捍卫着她唯一的痴心,她一定会奋不顾身的让陆初寒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虽然她知道她做不到
可是今日的晋疏影却止住了脚步,止住了一颗沸腾煎熬的心,她静静的注视着有说有笑的陆初寒和徐盈盈,通透如水的眸子里猛地划过一道寒芒。
从前的晋疏影怎么会想得到,有朝一日她也这么容易心冷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陆初寒嘴角那抹浅笑上,泛红的双目充满了怨恨。
原来这难得的笑容并不只对她晋疏影一人直至这一瞬间,晋疏影才终于明白,她的一腔痴心,她的一颗真心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在这世上她只骗得了自己,却感动不了别人
晋疏影垂着的双手不知不觉中紧握成拳,可是她没有冲进藏书阁中,没有声嘶力竭的将自己的哀伤与不甘宣泄出来。
她的拳头渐渐松开,这一刻,她只想找个地方静静舔伤,一厢情愿的爱了十多年,她竟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何等悲哀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了一丝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好友与她形同陌路,就连深爱的男子也对别人轻易言笑她的努力白费了吗她的执着错付了吗
无声无息地,晋疏影眼中的寒意越发浓郁,她不曾发觉,她的脸上掀起料峭寒风,目光更是前所未有的凛冽。
她更不知道,今日一切都是别人早有预谋,故意将徐盈盈引到藏书阁中,故意要她积攒怨恨
晋疏影走后,陆初寒的目光渐次冷淡,他的心间犹如凉水泼过,一个声音不断的质问着他:“你何必这样与她相互折磨难道你不会心痛吗”
陆初寒在心中默默回答:“我会心痛,可是我不得不做。”
破除天劫乃是顺承天意,天命难违,劫数迟早要被攻破,而晋疏影早晚都要作为咒劫的牺牲品,这便是她的宿命,也是陆初寒的宿命
晋疏影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从她身旁路过的几个弟子见了她的模样,纷纷感到骇然,随即便如同躲避晦气一般快速远离她。
山中巨大的瀑布与周围的绿树红花相互映衬,瀑布上游花团锦簇,宛如装饰少女长发的簪花,几处瀑布围作一圈,中间是一汪辽阔的泉水。
晋疏影出神的望着一泻千里的瀑布,听着磅礴浩荡的流水声,手腕上的月影剑不时发亮,她心中的阴霾越积越深。
她曾以为只要付出一腔不计回报的陪伴和痴情,便会被陆初寒所接受,便能实现她望尘莫及的美梦,难道她错了吗爱也爱错了吗
目光渐渐聚拢,只见远处的泉水上悠悠飘荡着一青衣男子,那负手而立,闭上眼睛聆听水声的人正是傅千宇。
多日不见,他的神情仿佛又似从前一般幽怨不甘,哪怕不看他的眼睛,也能从他苍白失落的脸上看见他满心的郁结。
这个世上有数不清的人想要快乐的活下去,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心无旁鹜的保持一颗喜悦之心
傅千宇缓缓向晋疏影靠近,他的语调轻如发丝,眉宇之间却是透露着对晋疏影的关怀:“那日天波峰一战我未能赶到,你有没有受伤”
晋疏影苦笑着摇了摇头:“师叔,我已经没事了。”
看着愁容满面的晋疏影,傅千宇心中有些闷痛,虽然他不知晋疏影为何生怨,可是不需要任何原因,他也能体会到晋疏影的苦闷。
就如同被抛弃了千年的他,就连开口诉说苦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本已渐渐找回初心,师门却不肯给他一丝幻想憧憬。
那日天波峰中妖魔来袭,他当即向空明真人请命前来降妖伏魔,可是一颗热情如火的心却被门中长老冰冷的拒之门外。
说到底大家还是忘不了他错铸凶剑,说到底还是无人释怀一千多年前的那场天劫
可是这一切难道只是他的错吗如若世间太平,妖魔不曾危害苍生,威胁仙派,他还会想尽办法去求一把守护苍生的仙剑吗
铸剑之法乃是剑仙告诉他的,他又何曾料到毕方神鸟会如此怨愤,竟一怒之下引发了天劫
傅千宇脸上浮现一抹苦笑,同门手足待他如此薄情,叫他怎么不恨
当年噬心魔王落难,幸得上一任魔王的垂青和重用,魔王临死之前更是不顾忌噬心魔王的身份,将魔王之位传授给他,噬心魔王才有今日反击之力。
妖魔尚且如此有情有义,而傅千宇生活了一千多年的无仙山为何如此薄情寡义各大仙派为何连魔域的胸怀都比不上
谁能说的清楚,正道究竟何为正魔道又为何当诛
傅千宇习惯了将一肚子苦水咽进肚子里,他的怨愤他的不甘无人能懂,当他见到晋疏影脸上闪过和他一样的幽怨时,他便知道晋疏影一定和他一样。
命不由己,生不逢时,永远无法选择一个平淡的人生,也注定无法逃离一场血腥的喧嚣。
每每想到此处,傅千宇心中便如凌迟一般,说到底终归是他害了晋疏影,若是千年前他没有让晋疏影卷入铸剑风波之中,晋疏影的这一世又何必如此艰辛
又何必被空明真人当做控剑的棋子,被身边的人认为是天生的扫把星她才是最可怜的人,可怜到傅千宇不忍心将一切告知于她。
“师叔,那日天波峰遇袭时你怎么没来”晋疏影一句无心的话却引得傅千宇更为神伤。
晋疏影看着傅千宇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