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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言躺下:“随便你。”
这场雪,终是停了。
上午六点,天空中的雾气还未全部散去,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县城离目的地还有些距离,他们早早地便起床,赶路。
或许是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适应,不出意外的,文谨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起床。
没有睡够,整个人感觉晕乎乎的,一上车,文谨倒头就睡,意外的,睡得很好。到达中南村,是一个小时以后。
这个村子破旧,却看起来朴素。
谁会知道人人所厌恶的家庭暴力在这里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着。
文谨还没有回过神,困意席卷而来如排山倒海,她迷迷糊糊地跟在顾景言和常年后面走,反正不会被卖掉就是。
她跟着进了一间屋子,站在门口的一个男人比了比手势,示意他们保持安静。
屋子里正在进行采访,文谨跟着顾景言走到摄像机后。
正在采访的是一位记者,名叫白静,她的面孔最近经常出现在新闻频道里,而被采访的是一个小男孩,大约七八岁的年龄,脸蛋有些黑,却带着淳朴的红。
白静:“你恨你的父亲吗”
小男孩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鞋,文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男孩的步鞋旧旧的,破了好几个洞,缝缝补补已经烂得不行。
这么单薄的布鞋,怎么抵御得了这寒冷的天
小男孩摇头,起初文谨以为他在撒谎。
白静:“他打你的时候呢”
小男孩还是摇头。
“为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小男孩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他不打人的时候对我挺好的我妈死了,我和他一起生活,他一个人要养这个家,我知道,他是帮人家搬砖头的,别人都叫他民工,有的时候他心情不好,就会去喝酒,他一喝酒就会打人,打完人心情就会好,如果是能让他心情好,他打我的时候我忍一忍就好了。”
小男孩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在他的身上,文谨看见了他这个年龄不应有的沉着。
小男孩的这番话,文谨觉得眼睛酸酸的,采访结束时,小男孩偷偷地和白静说的那句话,让她再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他说:“阿姨,你能不能和警察叔叔说说,我爸爸是个好人,不要关他了,让他回来,好不好”
小男孩的目光清澈,让人不忍伤害。
文谨捂着脸走了出来,她坐在小溪前的石子堆上,风吹在她的脸上,却不觉得冷,已经滚落在眼角的泪,被风吹干。
她感觉背后有人靠近,但她没有回头,文谨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那人在她的身边坐下,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那只手里拿着一张纸巾。
最先入目的是那只手,接着是他的脸。
顾景言
文谨接过那张纸,却没有擦眼泪,而是握在手心里,紧紧地握住。
“谢谢。”她说。
顾景言看着微微晃动的水面,“有什么想问的”
“我只是觉得奇怪,这样的家暴事件不应该交给警察处理吗”
“警察不是已经处理了吗”他停了停,才继续说:“警察只会问实施家暴的人为什么这么做,但从来没有人问过受害者的感受,警察的处理方法是审问,拘留。施暴者被放出来,他依旧会施暴。世界那么大,家暴事件是不会停止的,但是你也听见了这些受害者的回答,人心都是肉做的,听到这样的答案,总会有些改变吧。”
文谨看着他的侧脸,这次没有因为他的颜值而犯花痴,却很想要知道,这个人,都经历过了些什么,才会说得出这番话。
“那你呢,为什么你会来”
风在吹,刺骨的冷。
好久好久,才听见他说:“因为这里有个我要见的人。”
吃午饭的时候,不见顾景言的身影。
常年坐在文谨的旁边,文谨开始旁敲侧击顾景言的去处,“常助理,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啦,你就说一下顾老大去哪了啊”
常年:“你怎么这么关心顾景言”
文谨:“下属关心上司不是应该的吗”
常年放下碗筷,妥协:“好吧,我告诉你。”
“我就知道你是大好人”
“前几年,顾景言来过这里采访,也是家暴事件,施暴者的三个小孩都是受害者,有两个小孩不敢说,另外一个小孩是最小的,和顾景言很好,把事情施暴者施暴的过程全都告诉他,新闻播了,过段时间这里传来消息说这个小男孩被他的父亲打死了。我知道,景言对这件事过意不去,很多人都有劝他,景言却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现在景言一有空就会去墓地看看那个小男孩。”
文谨:“”
常年吃了一口面,面露无奈:“我都说了不告诉你了,你偏要听。”
午饭结束,才见到顾景言回来,远远的,还未走近时,文谨只能看见他的轮廓,看不清脸部,更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走得很慢,在文谨眼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变得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文谨远远地就对他说:“老大,你还没吃饭吧我去问问这家的阿姨还有没有饭吃,你等等啊。”
顾景言原本想说的“不用了”都还未说出口,就见她匆匆跑去,没了身影。
顾景言在门口坐了一会,文谨跑出来叫他:“老大,快进来吃吧”
闻言,顾景言掐断了手里的烟,站起身,往里头走。
这是文谨第一次看见他抽烟
这家阿姨很喜欢文谨,说是自己的女儿和她有几分相似,便答应了她做饭,饭菜很简单,一个炒白菜,一个蛋汤,一碗白米饭。
文谨就怕他吃不来
然而,他似乎吃得很香的样子
阿姨笑着从厨房里出来,笑容纯朴,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男孩子,你可有福啦,有这样好的女朋友。我们家今天中午煮面条吃,她说你不喜欢吃面食,非要我煮饭”
文谨急了,连忙否认:“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阿姨以为是文谨害羞了,笑了笑:“哎呦,你害羞个什么劲,是就是啦,还不承认。”
“真的不是,阿姨”
文谨她的确想说是来着,嘻嘻。
顾景言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文谨:“”
这次她真没想什么好么
咳咳,谁信呐。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感觉我更喜欢顾景言和常年这对c呢忧桑
、第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修细节
第六章
这次总共采访了六位受害者。
他们的回答两极化,一种是过分理解,另一种是极度痛恨。在没有听见他们的回答之前,我们总以为他们的答案只有一个:无以伦比的痛恨。然而在听见他们的回答之后,我们会由一开始的震撼、不解到最后的理解与感同身受
当我们不是当事者的时候,我们无法知晓他们的内心、感受和想法。所以在当事者还未发言之前,我们不能兀自下结论,也无法帮他们回答。
我们不是当事人,我们无法经历他人所经历,感受他人所感受。作为记者,聆听也是一门需要学习的功课。
这是文谨在这一天里的收获。
这一天里,她真的学到了很多,亲身体会过一条新闻的形成,真的比坐在课堂里听死板的理论有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