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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枭的叫声,草虫的唧唧,还有些声音,竞好像有些长虫到处游窜。
王不留行、年枭听不到,那两个老法师已习惯,只有观音,也不知是否已经睡着抑或毫不在乎,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路走来,并没有下过雪的迹象,但伊甸园那边的寒风仿佛已吹到这里。
观音衣衫单薄,庙中很多处都漏风,可是她亦完全没有感觉到寒冷的表示,她一直盘膝坐在那里,泥塑木雕般,一动也不动。
一灯如豆,摆在坛前的长案上,燃油虽然未满,那条灯蕊却只有普通灯蕊一半粗。
静夜中,忽然又多了一种声音,那种声音很微弱,但倾耳细听,仍然可以听得到。
声音是发自梁上,一条粗长的毒蛇悠然从梁上垂下来,血红的舌尖一吞一吐地在玩弄着那一点灯火。
暗淡的灯光照射中,那条毒蛇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恶心的光辉,色彩斑斓缤纷的蛇身非但不难看,而且很美丽。
那种美丽却给人恶心的感觉。
一点灯火在蛇信中滚动,一闪一闪的,好像要熄去,但始终依然发着亮光,令人恶心。
观音仿佛毫无所觉,垂下了眼皮一颤也都不颤,双掌拢合如故。
那条毒蛇继续翻腾,既美丽,又丑恶,一吐再一吞,火光一闪,那一点点灯光终于被它咽了下去。
大堂顿时暗下来,却不是完全的黑暗,那一点灯光虽然被咽下蛇腹,竟仿佛没有熄灭,继续在蛇腹中滚动。
一点令人心寒、令人心悸的寒芒随着那条蛇地翻滚,不停地滚动,一时在蛇腹中,一时又仿佛已到了蛇尾。
那种诡异,已不是任何言语所能够形容。
堂外其他的声音,这时候反而完全静下来。
“啪啪啪”一阵羽翼声急响,一只栖息在飞檐下的乌鸦突然飞出来,“呱呱呱”发出三下短促的叫声,疾飞了出去,消失在黑暗的夜空中。
从叫声听来,那只乌鸦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在睡梦中惊醒。
那些草虫是不是也因为受了什么惊吓而全都噤若寒蝉
连风都似乎静止了。
天上的冷月不知何时亦已被乌云掩盖,一些光亮也没有。
观音垂目如故,对于周围的情形也不知是根本没有所觉,还是毫不在乎。
那条毒蛇滚动着的身子垂得更低,突然一弓,箭一样向观音射去。
“飕”的一下破空声急响
观音绝不是聋子,可竟然连这一下破空声竟似没有听到。
那一点碧绿色,已经在蛇腹,由灯火化成的绿芒仍未灭,虽然没有流星的闪亮辉煌,黑夜中看来仍然像远在天外的一点流星似的。
那一点绿芒飞近观音的刹那间,一阵令人心悸的悉索声就响了起来。
那条毒蛇刹那间已落在观音的身上,旋即迅速地绕着观音的身体游窜。
蛇身过处,悉索声不绝,观音那一身的衣衫犹如波浪一样下停地起伏。
那一点绿芒随着蛇身不断转动,在观音周围不停地滚动。
光芒虽然微弱,但仍然照亮了观音的身子,使得观音的身子下停地闪动着绿芒。
观音的脸庞亦被照得惨绿,那种诡异,同样不是任何言语所能够形容。
诡异而且恐怖。
更恐怖的是那条毒蛇,竟然在观音的头上盘旋起来。
观音还是没有反应。
这除非已经是一个死人,否则,绝没有理由仍然没有发现,没有感觉。
这定力实在惊人。
这条毒蛇的舌头仍然不停地吞吐,好几次看似便要咬下去,但不知何故,始终在欲咬未咬的刹那间,突然像受了惊吓似地缩了回去。
黑暗的大堂忽然又多了两盏灯。
那两盏灯毋宁说是两团火,碧绿色的火。
那两团火下停在跳跃,那种跳跃仿佛完全没有规则,但细看之下,却又好像甚有规律。
火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
事实上那两团火根本就是凭空在堂上悠然出现的。
火出现在半空,上下飞舞,飞向观音。
奇怪的是那种火竟未能照亮什么,仿佛根本就没有光射出来。
那两团火也就悠然地围绕着观音上下飞舞起来,丝毫的声响也没有。
观音无动于衷。
盘绕着她的那条毒蛇,一双本已邪恶的眼睛这时候更显得邪恶,继续在游窜,血红的蛇信不停向那两团鬼火吞吐。
那一点绿芒亦继续在蛇腹中不停地流动,静寂的大厅中,忽然又多了另一种声音。
那种声音若有若无,好像有人在笑,更像有人在哭泣。
伤心的哭泣。
观音却仍然如泥塑木雕,脸上一丝的表情,一丝的反应都没有。
磷火越飞舞越强,徐徐的好像散成了两团淡雾,远远地飘飞出去。
淡雾中,若隐若现地悠然出现了两个魅影,接着另一个魅影也出现在大门前。
那两个魅影当然就是迷魂和提香,她们习惯地侍候在噬骛左右,嘴唇在翕动,都没有发出声音。
噬骛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笑容,他突然抬起右手,倏然一挥。
迷魂和提香在那么一挥之下,又化成两团磷火,倏然飘出了廊外。
噬骛随即向观音走去。
他身形方动,盘绕着观音的那条毒蛇就停止了游窜。
那一点灯火依然在蛇腹中发亮。
噬骛走到观音前面两丈的地方,才停下,笑容并未消失。
观音终于睁开了眼睛,缓缓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噬骛突然问道:“什么是佛”
“佛堂里的。”观音语声平淡。
“佛堂里的岂不是泥雕塑像”
“不错。”
“什么是佛”噬骛再问道。
观音仍回答道:“佛堂里的。”
“好”噬骛一听,笑起来,道:“观音菩萨,你故意答凡,佛无所不在,泥雕塑像也是现成,好。”
观音接吟道:“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内里坐。”
“好”噬骛第三次说出同样的一个字,又一笑道:“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观音目光这才落在噬骛脸上,道:“你逍遥于黑暗之渊,又何必步入红尘”
“就是因为在黑暗之渊,并非如你说的逍遥。”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又何必大起干戈,令黎民涂炭”
“噬骛所做的若是天理不容,又焉会现在仍然存在”
“灵魂末灭,你的怨恨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