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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趁机再给他最后一棒,以开窍要:“或有云吾非是氏子,实乐浪土著,李代桃僵者也。汝亦尝闻,颇恨小人造谣,坏吾清誉,然吾实告汝:此言真也,吾非士人,乃朝鲜郊外一贫夷耳本无所学,而知天下事。”
临终之前,我把实话都跟你说了,因为你是我亲儿子儿啊,你听得明白老爹说的话吗
“阿爷”是复不知道该作何等反应才好,要按后世的话来说:此刻他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汹涌奔过
是勋点一点头,心说儿啊,你肯定还不相信,但你已经明白了“此世若无我,汝以为将如何耶先帝挟灭袁之胜,南取荆襄,而为刘备、孙权联兵阻于赤壁,自兹再不得过江矣。孙权在扬,刘备入蜀,与吾魏鼎足而三,割裂天下。先帝未尝践极,子修早夭,传位子桓,子桓乃得汉禅。遂传其子叡,叡传其子芳,芳后则髦非时君也,亦子桓之孙髦后则奂。逮四十年后,始得灭蜀,再三十年而灭吴,然复统者非魏也,其名为晋”
是复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只好由得老爹预言未来之事,越听越是诡奇,越听越不敢相信。是勋也知道不可能一口气往儿子脑袋里塞太多东西,所以只说到了“五胡乱华”“晋有诸王相争,匈奴、鲜卑等乃趁势而盛,及羌、羯、狄等皆入于中国,城邑毁弃、村落屠尽,实古来未有之大难也故吾之所为,如一天下、建制度、收是魏,无他,专为避此祸耳。”
谁想到是勋的心思完全不在什么“五胡乱华”、“古来未有之大难”上,却突兀地问了一句:“晋者何姓”
是勋不禁轻叹一声,心说当“五胡乱华”还没有发生之前,真是谁都想不到这所谓的“大难”究竟有多么可怕啊,估计在儿子心里,也就汉初匈奴侵扰沿边各郡,顶多周代犬戎入镐京而已,所以他并不怎么在意,却着急想知道究竟谁会代魏而兴。
好吧,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给你讲讲“汝以为,吾安得而重孔明、仲达,而必致之门下耶孔明实执蜀政,自比管、乐,而后人几敬为萧、张;至于仲达实受魏二世之重,父子监三世之政。前仲达生次子,汝为我备礼而贺,今六岁乎七岁乎此儿之子,实取禅于魏”
于是跟是复详细地讲述了原时空中汉魏之际历史的走向,是复听得惊骇莫名,并且全神贯注,几乎连眼睛都不带眨的。是啊,历史的荒诞,入人耳中,往往比说书还精彩哪,谁能相信周公瑾能以寡弱之卒,于赤壁大破北军谁能相信以蜀、吴偏僻之地,而能力抗曹魏数十年之久
他这一通述说,一直讲到天黑,曹淼数次三番在门外请问啥时候吃晚饭,都被是勋给轰走了,派甘玉出马,同样铩羽而归。最终只得请来管巳,跟门外双手插腰,先骂儿子:“汝父才苏,即不与食,汝岂堪为人子耶是何语而必背人”
是复没办法,只好朝老爹扑闪扑闪眼睛,倒吊一下眉毛,以示哀恳。是勋先告诫他:“汝为吾子,故将死时必以实情告汝,天知地知,汝知我知,即汝母亦不可与言。慎之,慎之”是复说爹你放心,我明白的,您的话我将来只传儿子如果有儿子的话绝不会再告诉第三个人知道。
心里挺高兴,老爹没让我把这事儿将来告诉郯弟,那是明确要以我为继承人啦。理论上也当如此,郯弟虽为嫡母所养,其实还是庶子,不可能让我代管家业,将来再交到他手上除非我没儿子,又死得早如今他还年幼,老爹自然只能托付我啦。可是老爹真的快要死了吗我还希望你能够多蹦跶几年,再为我开开路哪
就听老爹又说:“若吾真不讳,书斋西墙下有铁箧,匙在东墙架后,其中文字,汝可自观。”近年来亲朋多故,是勋也不禁感伤,人到中年,过一天就少一天啦,不定哪天就会闭眼,所以把后世之事,拉拉杂杂地写了不少,全都藏在那铁筪之中。他也曾经吩咐过曹淼,说我要是突然死了,汝等不得开启那铁箧,使与我陪葬可也。曹淼当时只当玩笑,还大声啐道:“夫君尚健,何得云此”
曹淼端了粥进来,亲手喂是勋吃了。是复也趁机填了点儿东西,然后重归榻前,再听老爹讲故事。曹淼说你爹才醒,让他好好休息一晚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谈不成吗是勋心说就怕我一暝之下,便即不起趁着精神头还足,该说的话估计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还是能讲多少就尽量多讲些吧。
于是再次把老婆们都轰出去,关上屋门,只留是复一人倾听。将近午夜时分,终于把三国鼎立、司马篡魏等事儿大面上都说完啦,随即重提“五胡乱华”事,也说了说世族腐朽“乃知汝父之政,实有以也,非盲目而造。”
是复从一开始的惊骇、迷茫,几个时辰的课听下来,此际神情却变得极其亢奋,跪在榻边,连双腿麻木了都似乎毫无查觉,只是双手扶着榻沿,双目大睁,低声道:“儿知之矣此殆天不欲中国乱,故降阿爷,以纾祸患。前以为天命在魏,今乃知天命在阿爷也”
是勋不禁一皱眉头,心说小混蛋你究竟都听明白了些什么呀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人亡政息
是勋告诫儿子是复:“汝欲效司马而取禅耶时势不同,岂可类比囊时仲达受文、明之重,为辅政之臣,而曹爽因用群小、倒行逆施,始有高平陵之变。而仲达即执魏政,实无篡僭之心,逮其子再定淮南,并灭蜀汉,其势初成。司马氏姻戚故旧布列朝堂,故炎虽幼冲,可绍父祖之业,取魏自代。此岂吾父子所能为者耶毋生妄心,反生大祸”
是复心说如你所言,司马仲达发动“高平陵之变”的时候都七老八十啦,而你则尚在壮年,若能不死,咱爷俩儿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培植势力不能,既然天命在爹,那他就一定不会死
大概是看穿了儿子的心思,是勋微微而叹道:“大道是在,渺茫难测,而至于天,实无知觉者也,安能佑人,且授人以命成功者殆因势耳,非关天意。且帝王何所贵以后世目之,慕此虚位,不过蜗角相争而已。”
趁着还有时间,我给你讲讲一千八百年之后的事情吧,给你讲讲那时候科技有多么进步,生产力有多么发达,人们的生活水平有多大提高“若得还我世为一市贾、小吏,亦强于此世帝王多矣。”
是复听得目眩神迷,却有点儿不敢相信,他问了:“如阿爷所言,二千年之前,尧舜之世,人皆徒步,而今乘马,所差不过十倍;而云二千年后,飞行天上,朝发北溟而夕至南海,如驭鲲鹏。所差不啻千倍。则后世之人。皆如神仙矣。安得而如此”未来的人类怎么能够发展得那么快呢
是勋叹了一口气,心说那就得开讲工业革命啦我靠这得跟你说到哪辈子去啊,而且要怎么讲你才能够理解得了呢终究病重,说了一晚上的话,就觉得口干舌燥,神志昏昏,干脆阖上双眼:“日夕矣。若得不死,待明日告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