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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的脚步声,盔甲摩擦声混成一片,听得人心烦意乱。两家的士兵有意不把步点踩在一处。修兰伯爵心中的不安随着到码头的距离缩短而扩大。他真怕自己到了码头时,面对的只是扑面的寒风与空荡的水面。
“马上开船。”
安勒克斯望着简陋而冷清的里尔斯港。天空中乌云越聚越多,黄绿参半的小山岗上,黑色的云影像绢纸被露水润湿了似的,渐渐扩大。
他有意把视线绕过了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前面正有一个形容猥琐的老头,掂着脚跳来跳去,大叫着“艾拉,艾拉”,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不过看那架势,他推测“艾拉”可能是个女人的名字。
因为奥修伯爵本人就是对老色狼这个字眼儿最经典的诠释。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一看便知。
这种老而不尊的家伙安勒克斯是最看不惯的。即使有船票,他也不会让他上船。
船提前出发的事,看来知道的人不多。
不过,这能否瞒过安德列公派来的杀手们呢
多半不能。但自己和公主日夜兼程,即使有杀手一直跟着,想必也相当仓卒,一旦有变故,很难有机会通知同党。船出发的日期提前了一天,至少可以缩减敌人的数目。况且,我现在的名义是“船长”,手里还握着二十几个艾索米亚士兵的指挥权。已经是不能再好的局面了。
这都要多谢那位老骑士呢。
“可是,还没到时间。不会有乘客被落下吧”
一旁的奥马小心的问道。他的个子比安勒克斯高了一头,但气势却远远不及。
虽然对安勒克斯的身份还有所怀疑,对他那盛气凌人的态度还心存不满,奥马发现,自己正一天天的为这位“船长大人”所吸引。安勒克斯这个人,有着这样一种气质。无论他再怎么骄傲,再怎么冷漠,也让人感到理所当然似的。某种意义上说,安勒克斯很可靠,比那些外貌看来可亲的人更可靠。至少,他会对你做出来的事,不会比他那张臭脸更差
“马上开船。”安勒克斯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次。
此时乘客们多半聚在甲板上。他们有的望着里尔斯的方向,里尔斯被对面的小山岗遮挡,在斯瑞姆河上是看不到的,有的望着天空和空阔的水面,都现出愉悦的神情。码头里还系着两艘较大的帆船,以及数十艘小船,但几乎没有什么人在。那些船只都无力的横在河水里,飘飘荡荡。
听到开船的命令,附近的很多乘客都现出放心的表情
对逃犯们来说,船长无疑是做出了英明的决定也不知这个船长怎么这么英明,停售船票啦,提前出发啦,禁止以送客为由登船啦每件事都合乎乘客的心意
有的乘客还兴高采烈的哼起了小曲。
“我看见纯洁的天使。她对世上丑恶的是,一无所知”
“李维。这首歌”艾拉蹙着眉说,露出了一副可爱的烦恼模样。不过她当然是假烦恼。看着奥修伯爵在岸上又蹦又跳的,嗓子都喊哑,她开心着呢。
“嗯这歌怎么了,不好听吗”红发的少年问。
“不是这首歌,那么纯洁,那么温柔,怎么听都像是为我写的。啊,里尔斯,离开了艾拉的你是否被寂寞重重围裹”她自作多情的向里尔斯的方向伸出纤细的手。
岸上的奥修伯爵跳得更欢了。他以为艾拉是冲他挥手。
“才不是呢。”李维鄙视的瞥了艾拉一眼。
这是为了蒂丽菲尔的歌。他在心里想。再见了。蒂丽菲尔。虽然没能当面向你道别。我早该告诉你的,这首歌,就像是为你所作,由你来唱一定很合适
少年闭上眼睛。这时有一道轻柔的小旋风,越过水面向他吹来。清新的、加莱克斯草的香味儿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他微笑着,感觉仿佛置身于蒂丽菲尔温柔的怀抱。
数十支船桨拨打着水花。帆船慢慢驶离了里尔斯码头。
“停船快停船”
忽然,岸上有人大声叫喊。李维惊讶的睁开眼睛,向码头望去。只见码头上站着数十个士兵模样的人,一边大声喊叫,一边挥舞着两手。更多的士兵从小山岗的两侧绕过来,越聚越多。很快就把码头挤满了。
这些人都站在河岸上,不停的向船招手,乱哄哄的,像一群被河水阻住去路的蚂蚁。
这时,又有数十个骑兵从低矮的山头上冲下来。为首的一个骑士没有戴头盔,披散着头发,胯下骑着一匹火焰般艳红的战马,格外显眼。
步兵们迅速向两侧分开,为骑兵让出一条路。骑兵们排着长队,一直冲到岸边才停下,又展开队形,摆成了沿河而列的阵势。
似乎听到了某个号令,士兵们的叫喊声忽然停下。等他们再开口时,喊声就整齐多了,终于能听出他们在叫什么。
“快停船这是修兰大人的命令”
船上的乘客们都走上甲板,挤在靠近码头一侧的船舷边上,向岸上张望。很多人都面带着惊恐的表情。
“继续前进。”
安勒克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乘客们服下了定心丸。
“船长。”奥马疑惑的看着安勒克斯,提醒道:“城主修兰伯爵可是亲自到场,那个骑红马的骑士就是”
“从里尔斯到斯拉堡港的航线属艾索米亚骑士团直辖。”安勒克斯淡淡的说。
他右手按在剑柄上,气定神闲的走向船尾。奥马只好也跟了过去。乘客们纷纷让路。
这时船已经更正了航向,船头正朝着斯瑞姆河的流向,航行的速度渐渐加快。但因为即将下雨,没有什么风,帆只是静静的垂着。单靠人力,想再把船开得快些却是不可能了。
安勒克斯默默的注视着河岸上的一千里尔斯兵,骑红马的修兰伯爵在人丛中格外显眼。安勒克斯高傲的扫视着里尔斯兵,心里怀着两军对垒时,由于对手的疲软而不能杀得尽兴的那种牢骚。
修兰伯爵也正看着安勒克斯,猜到那威武的骑士就是控制着船的劫匪。他不认得安勒克斯。不过,对手是谁,伯爵也并不在乎。伯爵唯一重视的只有公主。无论怎样,他都不能让船跑出里尔斯港。
对修兰伯爵而言,这是赌上修兰家族前途的一战。阻隔在自己与飞黄腾达的野心之间的斯瑞姆河,就是他有生以来最重要的战场。
“征用港口所有的船只,马上。士兵以船只为单位自由分组,追击航船。一旦靠近,强行登船。把船抢过来”
“是”一个骑兵开始沿河奔跑,传达修兰伯爵的命令。
“修兰伯爵。”卡曼伯爵似乎对修兰伯爵的决定有些怀疑,“那船已经离岸很远了”
“没有风,只靠人力,大船的速度一时还起不来。”修兰伯爵解释道。
他无疑是正确的。片刻的迟疑都只会误了时机。
“原来如此。”卡曼将信将疑的把视线移向河面。
步兵们迅速的登上岸边的小船。有的船挤满了士兵,有的却只做了两三个人。因为修兰家族与卡曼家族的士兵不合,又再次发生了一点小摩擦。但不管怎样,很快就有十几艘小船离港,朝着大船奋力的追了过去。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