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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村也开了全村大会,临儿近处村里的庄户人都去了,那个祸害乡邻、给日本人当狗腿子的四儿,被五花大绑着游斗一顿,那些受过祸害的真是亲手撕了他的心都有,多少人都挥着拳头要打四儿,可新政府依法处置,不给乱打,最后还是公开枪毙了。
北村更是开了万人大会,十里八里的庄户人蜂拥而至,把那啥贯道头头、爪牙一起押上去,声讨了一顿,也公开枪毙了。东边岭岭子上的那股土匪也被剿了,几个头头也都枪毙了。真是大快人心,庄户人奔走相告。就这样,经过解放和土改,那些贫苦的人家都分得了房子和田地,过上了安安稳稳的日子。这些就不赘述了。
至于云生住四合院嘛,分给了几户人家,他一家几口搬到原来牛院的三间土坯瓦房里去了。云生眼下是两儿两女,大女儿刘凤仙,小名仙儿;大儿子刘凤立,小名立娃;小儿子刘凤群,小名群娃;小女儿刘凤英,小名英子,和吴家叶子同岁。云生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局变得这么快,有点不相信能长久。可忽然想起先前那算命先生的话,一下泄了气,心想只得面对现实了。
于是乎,一改过去的长衫、茶镜的行头,一身中式土布衣裳,扎着裤脚口儿,见人先露三分笑,低头弯腰直问好。老婆霞儿呢更是只知低头干活,不敢仰脸说话,因为她娘家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牛院的土坯房本是过去喂养牲的。如今要住人了,云生领着大女儿和大儿子,拆了牛槽,拉来黄土夯夯实,就住进来,过起了日子。
就在这档口,孙家收到一封信,是上面派人骑着高头大马送来的。原来是东娃当了什么官,工作忙,回不来,报个平安。至于东娃当了多大的官,村里人也讲不清楚。不用说,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可把孙家上下乐开了花,一下子门庭若市起来。以前村里人喊孙家爹妈都喊明娃爹、明娃妈的,明娃是老大嘛。可东娃当了官之后,村里就不约而同改口喊东娃爹、东娃妈了,母以子贵嘛。孙家兄弟姊妹走起路来,腰杆儿挺得直直的,就连孙家老两口也容光焕发,成天乐呵呵的。
这天,帆娃、将儿几个村干部在村部里开会。这次开会是给每户定成分,分歧主要在两户,一户是虎儿,另一户是有儿。就是在前不久,云生把有儿家的底细抖出来了,村里都知道了有儿家的过去,议论纷纷的。就连村干部之间也争起来:“额说,有儿也该是地主。”“为啥”“就住个破窑洞,又没房子又没地的,老婆还给人家当奶妈,咋能定地主呢”
“不是云生讲了嘛,吴家前多年还是财主呢。”“云生他的话你也听”“有儿都承认了嘛。”“这定成分,主要看眼目下。要是把各家情况倒推多少年的话,那就难毬说了。”“对着哩,得有个时点。”“虎儿也一样,看眼目下,就一个北厦,也没地。”“哎呀,他都把那输了嘛。弟兄两个成分还不一样,不成笑话了。”
一个老者磕了磕旱烟锅子,又装上烟,猛抽了一口,然后说:“哎,都知道那清溪的白娃吧那可是出了名的大倒事鬼在他爷手里的时候屋里还蛮有钱的,又是置房子又是置地的。爷殁了,爹又管不了,偏偏摊上白娃这个倒事鬼,吃喝嫖赌样样都沾,还抽大烟。没几年的工夫,那么大的家业就给败光了,结果要了饭。前几天,额去清溪,正好碰见白娃。啊呀,你才没见那洋乎的劲儿呢。你猜怎么着定了个贫农,又得房子又得地的。”
“还有启东家,那成分咋定呢”一个中年说道。“就是呀,人家如今在上头,要定得不合适了也是问题。”另一个中年插话道。“额看,这些事,大家也甭在这里理论了,再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下个高低,还是把情况给上面说说,让上面定吧。”那老者也说。就这样,这天的会无终而散。
有儿也听说了这事。不过,他心想,能分到就得,分不到就算了,反正,也不指望别人养活,当年他引着一家老小跑到这么远的地界,本来就是打算靠自己双手养家糊口,能安安生生过活就行。至于其他的,他本没有什么想法。
可半个月后,上面的答复下来了,虎儿定的是上中农,明娃家定的是下中农,有儿家定的则是贫农。于是,村里按贫农给有儿分房子、分田地。虎儿呢去了一趟老丈人家。这时候,老丈人丈母娘早殁了,他老婆和哥哥一家住在一块儿,也多有不便。于是,经过虎儿一番说道,这女人也半推半就地跟着回来了。村里不许赌博了,虎儿也就安生了。
至于有儿,本身就是个外来户,能分到就不错了,房子偏一点、地薄一点也没说的。吴家分得的院子在柳湾村东南角上。院子不大,大约三、四分地的样子。和邻居家的一样,吴家的院墙也是用黄土夯筑的。院子西墙偏南的角上有个坐东朝西的稍门。那稍门,挡君子不挡小人,就是在土墙上挖上个一人多高、上拱下方的门洞儿,再装上两扇前面有小手环、背面有大木栓的木门,门内侧上方挂两个带摆锤的小桶铃,就算好了。
进了稍门,迎面是一个小小的照壁。照壁后面,也就是顺着院子的南墙,从西到东一溜排依次是鸡窝、猪圈和茅房。院子西北角是一间坐西朝东的火房,这里的人称之为“饭厦子”。在西墙根上、紧挨饭厦子的地方,堆着一些柴禾。三间坐北朝南的北厦,是土坯和砖木结构的瓦房,属于当地人所称的“穿靴戴帽”的那种。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一棵枣树,一棵杏树,还有一棵香椿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疾风暴雨般的改天换地,伴随着大多数庄户人命运的大转折和村庄秩序、氛围的大改变,喜的多,忧的少。刷标语、开大会成了新气象,庄户人各自适应着,忙碌着。不过,柿子湾一带的解放,就全国而言,还只是个局部的或者说是区域性的,个别人心里有些不踏实或者说还有什么想法;可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眊得出来,改天换地已经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了。
第二十九回 鳏寡结亲
且说土改后村里没地的或地少的庄户都分得了地,这村里的气氛一下子大变样了。分到房子、分到地的打心眼里高兴,一家人欢欢喜喜搬家,下地干活。家里劳力多的,干起活来,也不费什么事;可小伙子少的,就费周折了,总得陪着笑脸请人家帮忙,尤其是播种或收获的季节那就更是如此了。对此,这清儿就有切身的感受,不是吗家里没有男人,婆婆和她带着五个孩子过活,那可真叫难。
这天吃过晚饭,婆婆对儿媳说:“清儿,你还年轻,要不就招上一个,这屋里没个汉家呀也不行。”“你说的倒容易。咱这娃儿多,又没有什么底子,人家谁愿意跳这火坑呢。”“额是好好和你说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