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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十分复杂。
却也相对干净。
比很多自诩为君子的仁义之人还要干净。
眼睛看不见雪。
那便以心观雪。
一如他数年前观雪悟剑之时。
有所不同的是,那时他是孤身一人,而现在他的身侧却多出了另一个来历神秘的人。
之所以说神秘,是因为此人的气息太过深沉内敛,几乎没有丝毫外泄,若不是那阵脚步声太过明显,秦苍绝不会知道此处何时多出了一个人的存在。
气机内敛不外放,说明来人修为高深,理当能够很好地隐藏声音才对,可那阵脚步声还是照常地传入了秦苍的耳中,并未掩盖。
该反常的事情却变得如常,本就是另一种异样。
可或许是接触过了太多不同寻常的人和事,除却刚刚听闻脚步声的时候,秦苍的脸上流露出了讶异之色外,后来他便一直保持着沉静。
等到那人终于不再前进,而是于他右侧半尺处停留的时候,秦苍方才开口问话。问的却不是来人的身份如何意欲何为,而是与他手中的酒息息相关。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低沉的嗓音配合半醉半醒的姿态,茫茫白雪之中,秦苍的江湖气息十足,有一股极具吸引力的男子气概从他的身上展露而出。
只可惜来到他身侧的并不是什么女子。
“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我又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果不其然,反问秦苍的是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
秦苍笑了笑,复以剑挑酒,狠狠地往喉咙中灌了一口,连衣襟也是随之染湿,这才略显懒散地从雪地上坐了起来。
那些洒落在发丝间的雪花一部分仍自停留,一部分则是早已经化去,轻描淡写地抚了抚自己的墨发,秦苍便再未在意这些,而是对身侧的神秘男子问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男子淡笑一声,道:“我若真想杀一个人,至多在他死后,跟他的尸体说上几句感慨之言,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我脑中所想的一定是要如何了解他的性命,而不是与他安静地聊天。”
秦苍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你便不是来杀我的。”
“自然不是。”男子道。
“既然不是来杀我的,又愿意陪我聊上几句,那么即便你我做不成至交好友,坐在一起喝几口酒,也是没问题的吧。”秦苍道。
男子明显一愣,随后失笑道:“以往听到过不少有关你的传闻,都说你是个冷静淡漠不喜交友的人,今日一见,倒是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传闻毕竟是传闻,不可能等同于真实,至于人的性格,也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秦苍道。
“说得在理。”男子若有所思,很快出声认同道。
“那么现在该换你回答我先前所提出的问题了。”
“噢什么问题”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饮倒是能饮,就是一杯好像太少了些,不够尽兴,一壶倒还勉强凑合。”
“直接一坛不是更好”
“哈哈,爽快”
雪中的故事,似乎总是这般奇妙。
秦苍与雪的关系,似乎也总是密不可分。
他最早悟出的剑招名为“啸风雪”。
他最早吟唱的歌谣唤作“满雪楼”。
他最早穿上的衣袍以雪蚕丝制成。
他最早佩带的名剑以神雪玉为剑胚。
甚至连他最早爱上的女子也与雪有关。
那个女子姓雪,名轻影,喜穿如雪薄纱,更喜在大雪中翩翩起舞。
曾几何时,那曼妙倩影与优美舞姿令他魂牵梦绕,是他心中最深的牵挂。
他也曾为了那份牵挂坚守本心,奋力厮杀。
他宁愿自己满身血污,也要让她如雪一般洁白,不受世俗纷扰。
以一袭雪白衣裳依偎在他怀里的是她。
以一把雪白匕首刺入他胸膛的却也是她。
世间之人千奇百怪,有心左之人,也有心右之人。
他的心虽不在右,但相较于常人的左也还是要偏离些许距离。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再配合秦家的移穴之法,她那一刀才未能损毁他的心脉。
可若是没有那些恰好的巧合呢
那他或许已下黄泉。
却不饮孟婆汤。
也不入轮回门。
只在奈何桥边静等着那一袭雪衣的到来。
她若来了,他必会牵起他的手,要么一并彻底消亡,要么一同走向新生。
秦苍蓦然抬首。
一口饮尽风雪。
一气切断离愁。
手中长剑已归鞘。
他心中的剑,却是开始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