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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早就参加了同盟会,当年也是一个不惜性命也要推翻满清的热血青年,但终其一生,却从来没有加入过国民党。
其后他在北洋政府任外交总长,并代理过内阁总理。
再后来,他又出任南京政府第一届外交部部长,是“改订新约运动”的最早发起者,而所谓“改订新约运动”,即“革命外交”的前身。
北洋和国民党,一北一南,那时是势不两立的死敌,这个圈子绕得有多大,可想而知。
显然,这是一个经历非常丰富,思想也非常复杂的人。
好几年前,我到浙江莫干山去旅游,曾经在一处别墅群的旁边吃饭。那座别墅群的建筑风格十分独特,问过导游,才知道是一座民国建筑群,国共名人都曾在此居住,这里面,有我们的共和国主席,自然也有蒋介石就好像庐山那样,能用于避暑的好地方就那么几个,所以大家伙只好扎堆了。
既然是旅行团,一般都与个人兴趣无缘。包括我在内的一行人像例行公事一样地被导游牵着,在山里面转了几圈,瞻仰了一下铸剑界的劳模夫妻干将莫邪后就打道回府了。至于那座建筑群,再也无人理会或者问起。
往往细节的精彩,就这样从我们手掌间悄悄流了过去。
我现在知道,莫干山有一处著名别墅,叫白云山馆,主人便是蒋介石的义兄,那个似乎早已被历史尘埃完全湮没的人。
1933年春天,白云山馆的主人离开莫干山北上,从此他将以病弱之躯担天大之责。
这个人能拯救华北危局吗
第二卷 华北风云
第1章 白云深处有人家
白云山馆的主人叫黄郛。
如同干将旁边有一个莫邪,黄郛旁边也有一位神仙眷侣,她叫沈亦云,而白云山馆实际取自夫妻两人姓名中各一字黄郛字膺白。
如果熟悉民国史,你就会知道,这位黄夫人亦是当年难得的奇女子。
辛亥革命年间,有一个著名的杭州女子敢死队,队长即为沈亦云。在那个时代,沈亦云的很多见解远远超出了所谓妇人之见的框范,为一般的政客文人所不及。
她说,民国说到底,其实不过是被两部小说所支配。北方的袁世凯读的是三国演义,就知道耍奸谋弄权术,而南方的革命党人读的是水浒传,患难时兄弟结义,稍弄出些眉目却又马上互相猜疑。
两本书一个民国,一切都如同春梦一般。黄郛一生,恰如对这句话的最好注解。
想当年,浙江出了三个年轻的革命党人:蒋介石、陈其美、黄郛。三人桃园结义,陈、黄为兄,蒋为弟,他们发誓要赶走满人,建立他们想象中的“革命政权”。
满人赶走了,汉人却打起架来,宋教仁被刺后,在“继续革命”和“政治建国”上,曾经的革命党内部发生了严重分歧。
哥仨各奔前程,选择走向了不同的道路:蒋介石和陈其美参加孙中山的二次革命,而黄郛专攻政务,并在这一领域享有盛名,这也就是为什么黄郛可以纵横南北政界的原因。
黄郛任南京政府外交部长,是应蒋介石之邀,南下来捧义弟的场。可是一个济南惨案,全国民怨沸腾,蒋介石到处拉人顶过,权衡半天,还是决定拿自己的兄长开刀,实施“丢马保车”的办法,亲自发电报逼其下台走人。
当初三兄弟结义时,蒋介石曾特地铸剑两把,分赠两位哥哥,上刻“安危他日终须仗,甘苦来时要共尝”。
老大陈其美在二次革命中被刺死,早早失去了与大家共尝的机会,如今三弟飞黄腾达,趋利而走,也不再需要黄郛这个落魄二哥留在身边了。
时光像一把无情的刻刀,会改变每一个人的模样。
抬头仰望,似乎只有满天的星斗才记得那三个年轻人曾对天发下过的宏愿,也才记得他们曾有过的理想和友情。
黄郛被迫辞职后,心情异常苦闷彷徨,乃至于四顾茫然,无所适从。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曾经去过的莫干山。浙江多佳山水,然而在他的印象里,莫干山却是一座既不秀丽,也不雄伟的土山。
但也许恰恰是这一点,符合了黄郛当时的心境。
于是他走进莫干山,开始了长达六年的隐居生活。自进入这座大山起,黄郛就决心不再从政,与政事一刀两断。
他疲倦了,真的疲倦了。
山水看似没有生命,有时却要比人可靠得多。
让所有的伤心都远去吧,让所有的诺言都成为青春的祭奠,我只有莫干山。
黄郛夫妇与莫干山结下的不是一般友谊,那是生死之交。他们走过山里的每一条小径,认识周围的几乎每一个人,莫干山渐渐成了他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此,知我者,二三子。
亦云回忆
然而这一对神仙人物却终究没能和小说中所描绘的那样:“他们隐退江湖,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艰难的选择
打破平静的是“九一八”,从这之后,黄郛开始重新关心时事,并为山河的破碎而深深忧虑。
这时蒋介石的征召书来了,要请他出山,可是黄郛不为所动。
蒋介石亲自发去一封电报,言称:为了我们之间30年的友谊,你不应该推却。
黄郛复电:欲保30年友谊而不败,我们就不应该再共事
济南那件事给黄郛的刺激实在太深了。现在请他,给人感觉,就好像蒋介石是不小心口袋漏了一个洞,把棋子给丢掉了,现在日本人出来制造麻烦,终于又想起了他这颗棋子。
可我不是棋子,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的人,请不要随随便便把我丢掉,也不要随随便便把我再次放上棋盘。
不仅蒋介石想到了黄郛,汪精卫也想到了,但是两人谁都请不动这棵大树。
黄郛如此热门,并不是因为他与日本人额外有一腿,而是蒋、汪都知道,黄郛有20年从政经验,对日本国情又有相当深刻的认识和了解,这一点在当时无人能及,并且他还不是国民党员,个人身份相对自由。
概言之,在那个特定时期,他是“政府可以相信,敌人可以接受,惶惶不定者与之相安”的不二人选。
见黄郛这么难搞,蒋介石也很无奈,只好用上了放长线钓大鱼的办法。
他不停地给黄郛发电报,除唠唠叨叨重叙友情外,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内容抄录自驻日公使的往返电文,为当时政府一等一的顶级机密。
蒋介石这么做,其实就是一种亲近信任的表示,他希望借此拉近双方的距离,同时也使黄郛慢慢适应和进入角色。
这一办法果然有效,一方面是黄郛本身就有一种担天下兴